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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死亡名单制定者

2000年10月31日 10:28

 

 作者:赵军

  相距千里的两具疑尸,却死于同一支枪口射出的子弹;费尽周折查清了死者身份,被害人却是十恶不赦的匪徒!犯罪分子认为一切都是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既没有目击者,也没有在现场留下自己的东西,真可谓天衣无缝。一案连一案,谜中又接谜——

 相距千里的两具疑尸

  2000年4月15日,郑州铁路公安局刑侦科科长王公伦的办公桌上,同时摆上了两份案卷:

  案卷一:

  3月30日上午10时30分,距离繁华的成都市几十公里的小站彭山车站上,装卸工长王杰成带着几个工友,准备把刚从一列货车上甩下的一车皮花生果卸到站台上,他双手用力推开沉重的车门,顿时,一股令他恶心欲呕的气味扑面而来。

  离车门不远的麻袋上躺着一具尸体,麻袋被血浸成一大片暗红色。王杰成大惊失色,他重新拉上车门,飞也似地向车站站长办公室跑去……

  成都铁路公安局和西昌铁路公安处的侦、技人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彭山车站。

  经现场勘查:死者男性,年约40岁,尸体已高度腐烂。死者左手腕上戴着一块停止走动的“宝石花”手表,上衣左边口袋里装有数十元现钞和一张青霉素注射液使用说明书,右边口袋里有两个用过的信封,收信人一栏里写着:“河南省项城县官会乡孙营村孙天堂大人”,寄信人是:“新疆莎车县物资采购站”。

  法医鉴定结论,死因系头部枪弹贯通所致。车厢内查获一枚底座上标有72-11号码的手枪弹壳。他杀无疑,且是一起恶性枪杀案!

  枪杀究竟在什么地方发生?

  细心的铁路警察从装卸工长王杰成丢掉的铅封上做文章,捡回铅封一看:“六里坪”字样清晰可见,钢印铅封号完好无损。而车的另一个车门密封良好,打着“关林”字样的钢印铅封完好。据此可以推定:这节车离开六里坪车站后是在密封的情况下运行的,案发的区段只能是始车站关林至补封站六里坪之间,这一区段恰恰都属于郑州铁路公安局管辖。

  案卷二:

  4月7日上午10时,汉丹铁路线上的四等小站万福店。一名装卸工打开一节从东北陈家屯发来的货车车门时,车厢内陈列着又一具腐烂的男尸!襄樊铁路公安处接到报案后,立即派警员赶到了距襄樊市70公里的万福店车站。

  现场勘查结果如下:

  死者约30岁,横躺在车厢内装玉米的麻袋上。身穿蓝色长上衣,口袋里装有一把“虎头”牌克丝钳,身下压着一只两节手电筒,其他任何证明都没有。经法医鉴定:死因系头部枪弹贯通所致。死者的面部已遭到严重损伤,所以失去了直观辩认面部的价值。车厢内搜查出两枚手枪弹壳,底座上分别标有71-11、73-11字样。

  刑警们决定把彭山车站发现的死者定为一号被害者,把万福店车站发现的死者定为二号被害者。侦察工作的第一步是立刻派人查清一号被害者身上携带的信封上所涉及人员以及他们与死者之间是否有某种内在的联系。

 

 谁是神秘信封的持有者

  郑州铁路公安局侦察员傅超美和孙广杰领命后,从省城坐长途汽车,颠簸了整整一天后,踏上项城这座城镇时已经黑天摸地了。今夜想要赶到乡里,看来只有求助于县公安局了。两人一边商量,一边吃着刚买的饼干奔进县公安局大院。

  半小时后,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从县公安局大院驶出,车上坐着傅超美、孙广杰和项城县公安局刑警队长王浩然。

  警车驶了两个多小时,终于下了混合土公路,颠颠簸簸地驶进了黑黪黪的官会乡。

  侦察员们敲响孙天堂家门时已是午夜12点了。随着门吱呀的声响,一位壮年汉子睡眼惺松地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当看清几个陌生人身边站着村治保主任时,才把这些“不速之客”让进屋里。

  孙天堂的儿子看上去已40岁左右,那么孙天堂一定是位老翁了,两名侦察员边想边继续询问。

  得知壮汉有亲戚在新疆莎车县,一个是妹妹叫孙爱英,一个是妹夫叫刘书连,两口子已经三年没回家,随后他们找了个借口,趁机索取了一张刘书连的照片。

  由于刘书连近期是否离开过新疆尚不清楚,围绕着他所产生的一些疑点仍无法排除,所以侦察员们打住话头,安慰孙天堂儿子几句就连夜赶回项城县城。

  为了追踪那两个神秘的信封,第二天一早,孙广杰和傅超美又拖着疲惫的身躯登上由县城发往官会乡的头趟车。

  他们到乡派出所详细调查孙天堂一家的社会关系,看谁还有可能得到那两个信封。

  由于侦察员连夜登门造访,孙天堂一家着实沉不住气了。他们真以为远在新疆的刘书连两口子回家途中出了什么事,于是,天刚放亮,一家人就急匆匆地赶到派出所打听情况。并提供说今年3月,丁集乡李楼村王法堂的儿子王德胜去新疆办事,曾索要过新疆莎车县的地址。

  来自郑州的刑警得到这条线索后,进一步调查,查清了王法堂和孙天堂曾经在一起做过生意,两家素有来往。王法堂现在跟他儿子王德胜住在距官会20里远的李楼。

  傅超美和孙广杰风尘仆仆赶到李楼,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竟是两双明显带有敌意的冰冷目光。

  乡派出所介绍说王德胜在乡里有劣迹,还是一起重大案件的重要嫌疑人。不难看出,对于王德胜的劣迹,其父和妻子都心如明镜,他们对公安机关存有戒心。但是为了寻找信封的去向,傅超美和孙广杰还是想方设法打破僵局继续询问下去。

  “听说您儿子在您朋友孙天堂家里要过一个新疆的地址?”

  “没听说过。”

  王法堂不假思索地回答。

  傅超美在瞬间判断:王德胜从孙家索走信封之后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带在身上,那么他就是一号死者;二是可能通过他把信封又转给了第三者。还有一种假设,就是王德胜所要的信封不是死者身上所带的信封,孙家的信封又从别的渠道外流了。如果王德胜家人听完情况,事不关己无动于衷,那么一号死者身上的信封就与他无关,反之这条线索就要一查到底。

  傅超美主意已定,他向孙广杰递个眼色,对着王德胜的父亲和妻子说:“我们是铁路公安局的,前几天火车上出了事故,在一位罹难者身上发现了孙天堂家的信封,听说王德胜曾经去过他家……”

  “你们说什么?那么装孙天堂家信封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王法堂沉不住气了,他忙不迭地向侦察员打听情况。询问者终于占了主动。

  “我们想了解一下您儿子是否去孙天堂家要过信封,然后再回去取罹难者的物品让你们看。”

  王法堂听到这里,立即承认儿子曾在3月初去孙天堂家要过两个信封,并说儿子自3月12日外出后,到现在还没回过家。

  王德胜果然有两个新疆莎车县寄往项城的信封!那么王德胜是否是一号死者呢?或者说他与死者有无关系?或者说他在案件中充当什么角色呢?

万里钢轨点与线

  4月18日,郑州铁路公安局侦破指挥部的房间里。

  指挥部墙上挂着局技术科精心绘制的一张货车运行图,运行图上密密麻麻地标着2823次货车和1973次货车在每条线路上和每个车站的通过和发时刻。

  2823次货车3月25日17时55分从洛阳郊区的关林车站编组始发;1973次货车3月26日1时33分从郑州北站编组始发。从25日17时55分到26日1时33分,两趟车的出发时差是7小时28分。从郑州北站到关林间的路程时差,使两趟列车的实际运行时差达到20小时至25小时之间。

  两趟货车在焦枝线上重合,在襄樊分手,一趟驶向汉丹线的万福店车站,一趟经襄渝线再转入成昆线到彭山车站。问题就出在两趟车的交合区段,在焦枝线上两趟货车的共同停车点就有12个,这就是说如果在2823次车上作案后,再返回同一个停车点站登上1973次,或在作案后的下个车站等待1973次上车作案都是有充足时间的。这样一来,就构成了两个现场所出现的弹壳出于同一枪管的可能性。

  傅超美和孙广杰从项城县取回的刘书连和王德胜的照片摆在会议室的圆桌上,由于一号尸体高度腐烂,成都方面已将尸体火化,已失去照片的对比意义,而二号尸体同照片中人的特征相比有着明显的差异。那么死者究竟是谁呢?

  二号死者身下有只手电筒,上衣口袋还装着虎头钳,如果这两件是作案工具,那么二号死者就可能是上车盗窃的人,他为什么被杀呢?是结伙上车作案发生内讧?还是两个货盗团伙遭遇发生火并?

  从公安机关掌握的资料分析,拥有枪支的货盗团伙还没有。那么谁提供的枪支,或者说凶手在哪里搞到的枪呢?

 能并案侦查吗?

  两具尸体所在列车运行图的座标说明,有足以供同一案犯连续作案的时差;两趟货车在焦枝线都是夜间运行;被害人都是死在密封条件很好的棚车车厢里。两个现场搜查到同一类型、同一批号的弹壳。这些情况组合在一起,使刑侦科长王公伦窥见到了并案侦查的可能性。

  李进永副局长综合众人意见后,制定出下一步侦破方案:派人二赴项城,采取以遗留物进行辨认的办法,对王德胜进行“同一认定”;同时向新疆莎车县发函,调查刘书连行踪,尽快做出排除或认定的结论;技术科派员进京,一是对两个现场撮的弹壳击痕进行是否出自同一枪管的鉴定,二是对二号尸体身上携带的虎头钳进行铅封金属微量元素化验,看是否带有一号尸体现场那节车拉门铅封的成分;以焦枝铁路线为辐射条,向沿线法定使用枪支的单位发通报,调查这些单位的枪支丢失、被盗情况;按照运行图在焦枝铁路线上对这两趟货车的相关人员进行访问,寻找作案者的蛛丝马迹。

 

 杀机在哪里形成

  4月22日,一号死者的身份水落石出。这一天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得出了是与否的结论:新疆函查信息反馈回郑州,刘书连在单位安危无恙地工作着,而且近期未返回河南。

  项城县丁集乡派出所里,刑侦科副科长焦文明、刑警大队队长张书彤精心布置了对一号死者遗留物的“同一认定”,侦察员们紧张地等待着结论,这将是确认死者是谁的关键步骤。

  王德胜的父亲王法堂带着儿媳刘美芝惶恐不安地走进派出所,一见到一号死者的遗留物时,刘美芝便大哭起来,王法堂此时也泪水涟涟———死者正是王德胜!

  待家人走后,丁集乡派出所李所长向焦科长和张队长介绍道:王德胜在乡里是个劣迹昭彰的人物,去年曾经伙同他乡的一帮狐朋狗友,偷盗过10部摩托车。县公安局已经将其列入重点控制对象,不过这人一向活动诡秘,县公安局近期没掌握住他的去向。

  然而,有一起久侦未被的入室抢劫、强奸案格外引起郑州铁路公安局侦察员的注意。

  一伙歹徒袭击了项城县张店乡一对新婚夫妇的家,灭绝人性的歹徒不仅抢走了财物,还轮奸了新娘,打伤了新郎,然后,逃之夭夭。当时排查的嫌疑人员名单上有两个团伙,其中一个团伙涉及王德胜、龚南方、曹保朱、于向田四人。

  侦察员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深入侦查,发现:自1987年以来,这四人的关系就十分密切,他们结成团伙不但横行乡里,而且还经常跨越陇海铁路干线,到数百公里以外的焦枝铁路线上扒车作案达30多起,可谓恶贯满盈。一旦被公安机关抓住,将被处以重刑。上述罪行的揭露与证实,对这四人团伙的每一个成员都生死攸关。这中间所形成的重要因果关系是显而易见的。

  恰在这个时候,从北京反馈回了对弹壳痕迹和虎头钳上附着微量元素的鉴定结论:两个现场所提取的弹壳,被认定为出自同一枪管,虎头钳上带有王德胜被杀那趟车所用铅封的微量元素。

  这两起枪杀案件果然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另一个死者以及凶手极有可能在这三人之中。刑警队张书彤根据初步对四人团伙的调查,列出了其余三人的住址:龚南方住新店乡,曹保朱住新集乡,于向田住王明口乡。当即分兵对这三人的有关案情进行了更深层次的调查。

  出乎意料的是,这三人的行踪同王德胜一样神秘莫测,都已数日没有归家。不过听熟悉龚南方情况的人介绍说,龚南方平时喜欢穿蓝色上衣和解放鞋,而二号死者身上正是穿的蓝色上衣,脚上是解放鞋。侦察员分析认为:二号死者可能就是龚南方。

  张书彤和焦文明商量后,有必要与龚南方家属正面接触,让其辨认二号死者的遗物。

  果然不出所料,二号死者正是四人团伙中的龚南方。侦察员立即赴龚南方家中仔细搜查,找到了张店乡那对受害新婚夫妇的皮箱,证实了这起恶性案件系王德胜等四人所为。这个事实使侦察员们更坚定了信心:杀人凶手就是四人中的其他两人,或者是两人中的一人。于是,侦查的焦距立刻对准了曹保朱和于向田。

  张书彤在思索着,于向田、曹保朱会跑哪去了呢?这两人是联手作案还是单个作案呢?假如是一个人所为,那么另一个也会被列入“死亡名单”。时间紧迫,必须立即找到这两个危险人物。

  就在侦察员们寻找曹、于的行踪时,案情又发生的变化:侦破组得到于向田在枪杀案发生前去武汉作案时,因拒捕被警击毙,并从他身上搜出了于向田的身份证和几张青霉素注射液使用说明书。通过向武汉公安机关查核,这一信息很快得到了确认。

  凶手曹保朱从哪里搞来的枪?他现在又在何处?

  

机关算尽误了卿卿性命

  河南省鲁山县开源饭店的高级房间里,一个身材瘦小的人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他一直想杀死龚南方,一来警察认识他,二来他是软骨头。一定要杀了他,但要杀掉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有枪才有把握。

  曹保朱搞枪的目标很快就选中了———新桥乡派出所,并很快实现了搞枪计划。有了枪,曹保朱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决定一不做二休,把龚南方和王德胜一并干掉。这样一箭双雕:既可以杀人灭口,又可独吞前些时几人共同盗窃未出手的那批青霉素针剂。

  3月35日,曹保朱主动找到龚、王二人商定,从鲁山车站上车再“吃”一次“大轮”。

  3月25日凌晨1时,曹保朱、王德胜、龚南方三人偷偷溜进鲁山车站,恰巧2823次货车停在站内,龚南方摸出虎头钳熟练地将628090号棚车的铅封拉掉,王德胜和曹保朱旋即推开车门扒进车内。正在龚南方准备上车的时候,一个铁路工人走了过来,龚南方连忙猫腰钻入车下,溜到另一列货车下面,没想到2823次货车突然启动,龚南方来不及扒车,只好返回鲁山住地等曹、王返回。

  2823次货车有节奏地驶出鲁山车站,向前疾驶而去。黑洞洞的车厢里,曹保朱是这样计划的:如果龚、王两人上车后,曹决定先干掉龚南方,因他高大。再利用骗局将王干掉。此时,曹保朱只有亲自动手。他摸出手枪,对着毫无准备的王德胜后脑勺扣动了板机。

  货车运行到六辛集车站,还没等车停稳,心怀鬼胎的曹保朱就急匆匆地跳下车,向鲁山赶去。

  他火速赶回到了旅社。“德胜呢?”

  袭南方看到曹独自而归,张口便问。

  “别提了,那个车里没什么货,结果车速太快,我先跳下在票房等他,可能他没有跳下来,被拉远了。”

  龚南方对曹保朱的话深信不移。

  由于前些天搞下的那批青霉素还未出手,眼下手头又比较拮据,曹保朱商定当晚两个人再上货车搞一把,龚南方点头表示同意。

  午夜,一列货车喘着粗气徐徐开进了鲁山车站。龚、曹两人熟练地打开645378号棚车的铁门,钻入车厢内。

  20分钟后,列车开出了鲁山车站,龚南方便在这节车厢内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刚才的恐惧,随着对作案过程的追忆而消失,他甚至有些恨自己太胆小。于是,他决定明天就潜回项城去,处理掉那批藏在亲戚家中的青霉素。

  这天,一场大暴雨笼罩着项城、商水一带。一位知情人举报:曹保朱已潜回项城。由于对方有枪,侦察员们反复考虑:曹保朱敢于回项城,证明他相信只要守口如瓶,杀人灭口的犯罪事实将永远成为不解之谜。对于铁路警方撒开的法网,他毫无察觉。但为防范不测,侦察员拿出方案:扮演买者,从曹保朱手里购买这批药品,又可以当场抓住曹保朱。

  侦察员提着满满一箱人民币,直奔曹保朱住宅。

  待曹开门时,装成老板的侦察员把手提箱送到了曹保朱的面前,曹认为财神爷到了,忙说:“里面谈……”

  这一让一进,很快,曹保朱被戴手铐,并从床下搜出手枪一支,子弹12发。

  曹保朱被押到了郑州。抱着侥幸心理,他矢口否认杀人事实。然而,科学和证据是无情的,公安部鉴定:在彭山车站现场和万福店现场提取的弹壳,出自曹保朱家搜出的那支手枪枪管。

  7月31日,郑州铁路运输中级法院一审判处杀人犯曹保朱死刑。(转自《北京青年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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