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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该如何突围:“传统”不好请 时代感太缺乏

2011年02月17日 09:21 来源:北京日报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隆福寺庙会杂货摊 首都图书馆供图

庙会上的麻匪面具 本报特约摄影罗伟摄

  今天是正月十五,过了今天,年差不多就过完了。

  在北京过年,最大的节日活动就是逛庙会了。所谓庙会,原本是有庙,能烧香才叫庙会,但由于北京庙已不多,所以,自1984年开始大规模恢复庙会起,北京对庙会就有了新的定义:百姓节日期间上香祈福、旅游、娱乐的公共场所。今年,北京举办了大约20个庙会(不包括灯会和文化活动),其中在宗教场所举办的庙会不足五分之一。

  虽然少了庙,但北京每年逛庙会的人仍有数百万之多,而且有增无减。有人打趣,不逛庙会你遗憾,逛了庙会,更遗憾。岳佳莉“郁闷的厂甸之旅”就很有代表性。

  老样子恢复难

  安全,安全!

  老北京人对厂甸庙会的不满,正是其最大的痛楚——在原地举行,难以为继;易地举办,更难让人满意。

  “厂甸庙会就是个大病号!”几位亲手把厂甸庙会送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专家痛心疾首。

  厂甸庙会是全国首个进入国家级非遗名录的庙会,能有这个殊荣,靠的就是它依托琉璃厂文市,一年一次,盛大并充满年味儿、文化味儿、北京味儿。2010年春节,因为安全压力太大,厂甸庙会告别了自清朝康熙年间就依托的场地——琉璃厂和南新华街,转到陶然亭公园。这一转,就没了根和魂。今年,在各方呼吁下,厂甸庙会将陶然亭和琉璃厂都算作举办地,以前者为主,后者为辅,虽然尽心竭力,仍然不讨好。

  “南新华街上有7条公交线路,为了庙会年年要白天断路。东西琉璃厂共有27个路口,都设置安检,可能吗?”主办方的困难,让专家也很为难。

  自2001年厂甸庙会恢复以来,原宣武区文委主任许立仁曾连续6年担任庙会现场总指挥,直到现在,他每每路过南新华街还脊背发凉,不寒而栗。“总有如履薄冰的感觉。”许立仁回忆,厂甸庙会是在大街上举行,没有出入口,没有门票,所以根本无法调节人流量。除了担心人群踩踏,还怕发生其他意外。“如果原地举行,安全的确无法保证,的确有些不负责任。”作为力主恢复厂甸庙会的人之一,许立仁比谁都愿意它原地举行,可是,太难了。

  厂甸庙会难以为继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文化活动越来越少,游客的抱怨越来越多。

  这又是一本难念的经。但归根结底,还是安全。

  厂甸庙会刚恢复那几年,最多时曾安排30多档花会来表演。天桥的中幡、延庆的木偶秧歌、密云的扑蝴蝶、门头沟的太平鼓、怀柔的二魁摔跤……特别受欢迎。厂甸庙会还曾立起过海王村的门楼,搭起过茶棚、电影棚,棚里放满长条板凳,传统味道十足。但是,一有表演,人群就不走了,都聚在一起,人多到低头看不见地,只能看见脚。茶棚影棚里,人也多得无处容身。

  “为了安全,只能一再瘦身,可不就没什么可看的了!”许立仁叹息,即便回到原地举办,这么多游客也很难让厂甸庙会维持原来的样子。

  其实,为安全所困的又何止厂甸?白云观、潭柘寺等处的庙会从来不敢大肆宣传,不宣传,来的人就已经承受不了了,哪儿还敢再嚷嚷啊。

  “传统”不好请

  看传统的、吃传统的、买传统的,庙会上,人人都有怀旧心理。

  北京电视台《这里是北京》栏目的制片人李欣,连续两年用镜头寻找庙会上的传统事物。结果,镜头里主角的重复率很高。花会是传统庙会必备的表演项目,老北京的幡鼓齐动十三档花会,今年首次凑齐了演出,他听说后特高兴。“可是全市只有这一支队伍,好几个庙会拍来拍去都是这一拨人。会这些传统表演的人太少了,一支队伍根本跑不过来。”

  1米多长的糖葫芦,是发源于厂甸庙会的专有传统玩意儿。这种糖葫芦需要用一种一米多长的荆条才能串起来。北京的北部山区里可以找到这种荆条,但厂甸庙会每年到很晚的时候才能决定到底办不办,商贩们每年提前很久就费九牛二虎之力寻找、收集荆条,却无法保证都能卖出去,而且即便卖,也卖不了几个钱,最后都觉得实在划不来,就不做这生意了。原料缺乏,一米多长的糖葫芦卖了三年就绝迹了。

  就是普通的糖葫芦,想进庙会也没那么容易。按照卫生管理规定,糖葫芦不能现场熬糖、粘糖,得提前做好了套上包装才行。想找那种随随便便插在草把子上的糖葫芦?不可能!糖葫芦的卫生和情趣成了一对矛盾,如何取舍?

  在庙会小吃街,也常看到打着“老北京”旗号的小吃,其实这些摊位大部分是由东华门小吃街的摊主和开“成都小吃”的店主包下来的。要想找正宗传统老北京小吃还得去找老字号。“但是,老字号大部分是国企,他们春节期间来庙会的成本非常高。”业内人士解释,春节期间增派人手加班得付三倍工资,而且老字号店里的生意本来就不错,所以他们大都不愿意来凑热闹。为了吸引老字号,很多庙会不得不降低摊位费请他们来,可是降得太多了,其他摊主又闹意见,很难两全。

  时代感太缺乏

  千篇一律,这是人们对庙会最多的抱怨。庙会和庙会雷同,摊位和摊位雷同。

  北京庙会的招商有两种模式,一种是直接面向社会招标,一种是承包商拿到摊位再分销出去。无论哪一种,庙会的主办方都无法提前策划摆布各个摊位的经营种类。为了防止模仿,大多数摊主不到开张不现身,有的甚至开张第一天还不能固定自己的经营项目,看邻居谁家卖得好,现场再跟风。

  人人在庙会上都想怀旧,想买到老北京庙会上才有的东西。可您知道老北京庙会上都卖些什么吗?除了玩具、旧书、小吃,还有金银珠宝、针头线脑、假画赝品……著名民俗专家郭子昇在《北京庙会旧俗》一书中说得很清楚,过去的庙会对商品流通起到过积极作用,庙会的集市是吃穿用玩无所不包的。但如今,人们的物质生活丰富了,不必到庙会上买生活必需品了,那么,庙会应该卖些什么呢?

  其实,每年庙会都出售上千种商品,除了风车等年年必有的热门小商品,能被人们津津乐道、记忆犹新的,只有一两种而已。就像牛年的牛粪充气棒,去年印着网络热词的个性徽章,还有今年“愤怒的小鸟”。

  今年的地坛庙会上,有一个摊位卖电子游戏《愤怒的小鸟》的衍生品玩偶,因为是全城独一份儿,大火特火。大年初三上午已全部收回成本,初七撤场时,全部2000只“小鸟”基本卖光。而且,最后一两天,别的摊位都在降价,这个摊位却在涨价。摊主小马说:“其实,每年都有新鲜事物出现,关键看你能不能抓住,抓住以后能不能付诸实施。”他和同伴距春节只剩一个月时才锁定《植物大战僵尸》和《愤怒的小鸟》两款电子游戏的衍生品,但考察了北京和天津大部分批发市场和零售店之后,发现后者根本没有人卖,于是就把宝都押在了这上面。

  还有龙潭庙会上卖快板和创意纸巾的嘻哈包袱铺相声演员高凤鸾。他的叫卖本身就是一种创意。穿着传统长衫,手拿一副快板儿,先打板把人吸引过来,再吆喝“打竹板儿,迈大步,眼前来到包袱铺,包袱铺,卖快板儿,卖快板儿,点对点儿……现场教,现场会,包教包会包分配……”如果要卖创意纸巾(万宝路香烟包装模样的纸巾),他的词儿又变了。“哎,看了,哥卖的不是烟,也不是寂寞,是纸巾。”高凤鸾曾在厂甸庙会上卖过6年快板,那里卖快板的不止他一个,但因为他的吆喝更有特色,每每是卖得最多最贵的。还有那创意纸巾,他的朋友在莲花池庙会也卖同样的货,庙会期间一共卖了7条(1条10包纸巾),高凤鸾呢?卖了20箱!每箱45条! “庙会不是为了文化而文化,而是在参与中感受文化。叫卖为什么就不能艺术点儿,有点儿创意呢?这也是文化啊。”高凤鸾说。的确,老北京叫卖现在不就是被当作艺术作品来欣赏吗?

  摊位和摊位的错位经营靠的是摊主自己,但庙会和庙会的错位经营靠的就是各个主办方了。

  体验

  郁闷的厂甸之旅

  我是个地道的北京人,今年59岁,最近,怀旧之情颇浓,总想起小时候在西城逛庙会时买的那种长长的糖葫芦,于是决定不去往年常去的地坛、莲花池和白云观,计划要去厂甸庙会逛逛。南城是老北京文化最密集的地方,厂甸庙会应该是这种文化最集中的体现吧。正月初五10点钟,我就拽上儿子奔南新华街去了。

  刚到和平门路口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儿怪,怎么看不到人流,也看不到什么装饰物啊,儿子怀疑我是不是记错地儿了。到了东西琉璃厂的路口,发现东琉璃厂西头的小广场上有一棵福树,我才肯定,就是这儿。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儿子一边往里走一边还问我。

  这时候,看见一个“老北京”叫卖大王臧鸿,一二十人围着他,他正在讲破五迎财神的习俗,旁边还有个人装扮成财神,大家围着他绕圈祈福,挺有意思,心情也好起来。再看看街里面的店铺都开门了,卖皮影的、剪纸的、字画的等等,我觉得来对地方了。

  但是再往里走,又觉得不对劲了。很多店铺都卖鱼的水墨画,过年了,年年有余嘛。我看中一张红鲤鱼和黑鲤鱼嬉戏的画,但店家开口就是3000元,说这是某某名家的作品。我有点儿犹豫,儿子在旁边偷偷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名家”就是一家企业的老总,算是个书画爱好者。作品被店铺的伙计这么一吹,我也不敢买了。又在一家店里看到有人现场创作工笔画,但刚一举相机,伙计就上来阻拦,说店内一律不能拍照,我只好退出去。

  东琉璃厂有一段路铺着麦秸秆,旁边竖起一块牌子写道,踩在麦秸秆上,听着它发出的声音,寓意踩岁。我的心情又好起来。很快就走到这条街的尽头了,往回走,发现已经没人踩岁了,路口臧鸿也不见了。这时候才11点出头,却感觉散场了一样。

  我不死心,又逛到西琉璃厂,这边比东琉璃厂更冷清。荣宝斋的门脸最大,却不开门。街上没什么年味儿,后来,儿子发现东西琉璃厂和南新华街交叉的路口上有个指示牌,说坐三站公交车就可以去陶然亭公园,厂甸庙会吃喝玩乐的东西都在那里。我们赶紧去坐车。坐车的人很多,大家一聊,才发现原来都是第一次听说厂甸庙会挪地方了。看来,我们娘儿俩还不是最孤陋寡闻的。

  到了陶然亭公园,买10元门票进去,发现这里和其他公园的庙会没什么区别,到处都是卖假花等小商品的。这些东西不就是天意批发市场里的地摊儿货吗?平时都看不上,为什么要花10元门票,大老远的买这些东西呢?

  最后,终于找到了卖糖葫芦的。10元3串,一串上面很小的几颗,还不能单买一串。没吃两口,我就把它扔了,还没我家楼下超市里卖的好吃呢,再看那糖,都没粘匀,旁边很多人都没吃完就扔了,太浪费了。勉强绕了一圈,我和儿子都觉得很无趣,就打车回家了。

  这次厂甸庙会之旅,我的综合感觉就俩字儿:郁闷。不好吃也不好玩儿,将我对传统庙会长时间的期待彻底浇凉了。

  ——读者 岳佳莉(化名)

  记者手记

  寻找庙会创新的突破口

  走过将近30年坎坷之路的北京庙会,现在到了一个重要关口,一边是整个社会日益高涨的怀旧情绪,一边是对于庙会现状的不满意,不满足。游移于新与旧之间的庙会主办者,因此陷入了无所适从的尴尬境地。谁都知道,要想从这里突围而出,创新是一条必由之路,但从哪里入手,选择哪里为突破口呢?

  今年,曾有媒体评论庙会上“皇帝”多了,很多庙会忙着请“皇帝”出席各种仪式。这代表了一种倾向,以为这样就可以迎合人们的怀旧情绪。殊不知,这种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复古,并不能搔到人们的痒处,反而让人心生反感。类似的事情其实很多,时代变了,人也变了,庙会的年味儿也应该跟着变了。人们是要怀旧,是要传统,但这个“旧”,这个“传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旧”,那个“传统”了,它们应该被注入这个时代的精神和审美,应该有这个时代的品质和口味。

  就拿庙会上的商品和娱乐活动来说,有多少是能体现时代审美和时代风尚的东西?有人说,哥买的不是玩意儿,是文化!这话说得有点意思,多少道出了庙会的真谛。这里所谓文化是什么?其实就是一种心情。逛庙会,逛得就是一种心情,要有能让人赏心悦目,心情舒畅的东西。这东西是怀旧,也是创新,骨子里是旧的,血肉却是新的;或者反过来,总之是旧中有新,新中有旧,移步而不换形,创新不离传统。

  不妨少一点西式嘉年华的赌博游戏,多一点儿个人参与的竞技活动,让有一技之长的“达人”们显一显身手,露一露峥嵘,没什么不好,恰恰可以还原庙会传统中固有的自发性和节日狂欢的喜庆劲儿,一定很受群众欢迎。

  也许,庙会真到了去粗取精的时候。这个精,就是对新与旧中精华内容的撷取,就是对怀旧与创新的分寸要把握精当。近几年出现过一些新庙会,盲目照搬旧有庙会或西洋模式,都不能持久。其实,办庙会还是要胆子再大一点,思想再解放一点,事实上,只有创新,才能给传统注入生命的活力,才能使怀旧也怀出别一番滋味,可以回味的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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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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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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