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宽：从旧海军总司令到新中国副省长
何立波
建造航母、潜艇的梦想
陈绍宽，1889年10月7日生于福建闽侯县胪雷乡。父亲陈伊黎原是海军水手，后升为中士管舱。陈绍宽1905年考入南京江南水师学堂航海科驾驶专业。1908年，毕业后被派往“通济”练习舰，次年实习结束时被授予海军少尉军衔，后历任二副兼教官、大副、副长等职。1914年，陈绍宽调任海军总司令部少校副官。1915年12月，陈其美等革命党人准备夺取“肇和”舰。陈绍宽指挥“海琛”、“应瑞”两舰镇压了革命党人的行动，被破格提升为“肇和”练习舰代理舰长。
1917年，北洋政府决定参加协约国，对德、奥宣战。当时在英国的陈绍宽参加了英国海军潜艇队作战。在日德兰大海战中，陈绍宽奋不顾身，颇有建树，英国女王为他颁发了“特别劳绩勋章”。1918年8月，北洋政府任命陈绍宽为驻英使馆武官兼海军留欧学生监督，直至1919年10月才奉调返国。陈绍宽在出洋3年多的时间里，写下9篇考察报告，成为指导中国海军发展的重要参考文献。
陈绍宽在英国期间，对大型舰艇改装成水上飞机母舰颇感兴趣。其中“暴怒”号加装了飞行甲板，成为世界上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由此，陈绍宽萌发了建造中国航母的计划。1943年11月，陈绍宽代表海军部提出海军建设的规划，将中国沿海划为4个海军区，建设20艘航母。由于每艘航母造价达18亿，蒋介石没有接受这个计划。1945年8月，陈绍宽对规划作了修订，将拥有航母的数量从20艘减为12艘，由于蒋介石悍然发动内战，陈绍宽航母计划落空。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陈绍宽希望得到一部分德国潜艇，没有成功。1928年12月，时任海军第二舰队司令的陈绍宽又提出，中国应拥有两艘潜艇。1931年2月21日，已经升任海军部长的陈绍宽在中央无线广播电台发表演讲，提出潜艇是中国海军发展的主要目标。1937年5月15日，陈绍宽代表国民政府和德国签定合同，由德国为中国制造潜艇，并派人到德国、英国学习潜艇技术。但是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陈绍宽的潜艇梦又泡汤了。
夹缝中发展海军
1919年10月回国之后，陈绍宽先后任“通济”舰长、海军总司令部参谋长等职。1923年1月，陈绍宽调任“应瑞”舰长，晋升海军少将。1924年2月，陈绍宽因在汕头收回“豫章”舰而获嘉奖。1926年7月，海军第二舰队司令许建廷因病辞职，陈绍宽接任。
1927年，在海军总司令杨树庄的说服下，依附直系军阀的海军部长杜锡珪决定归附国民革命军。杨树庄曾向各舰队司令征求意见，时任第二舰队司令的陈绍宽表示反对，他说：“有断头将军，无投降将军。”后来因为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在福建首先发难，海军与北洋军阀政府决裂，陈绍宽才被迫转了过来。陈绍宽率第二舰队归附国民革命军后，袭击了北洋军阀孙传芳部，为国民政府迅速奠都南京创造了条件。
在中国近代史上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论中央政权如何演变，海军大权总是掌握在马尾系的福建人手中。1927年，奉系成立了东北海军总司令部，张学良兼任司令，其实力与闽系海军旗鼓相当。广东护法军政府此时仅有数条较小船只。这就是海军内部闽系、东北系、粤系“三足鼎立”的状况。
蒋介石决心建立嫡系海军后，民国海军的又一派系“电雷系”诞生了。蒋介石在江阴建立自己的海军学校——军政部电雷学校，自任校长。他为该校建设投入大批资金，与其它各系海军军费常被拖欠的情形形成鲜明对照。
蒋介石在南京建立政权后，将福建纳入海军势力范围，但对于闽系海军所提统一全国海军、成立统帅机关海军部的要求却态度消极。1928年12月，东北易帜”前夕，蒋介石曾与陈绍宽同去北平会晤张学良。陈绍宽代表中央海军提出统一全国海军。蒋介石对此却不置可否。
1929年3、4月，蒋介石下令由陈绍宽统帅西征舰队讨伐桂系。此次西征，闽系海军为蒋介石打败桂系立下大功。蒋介石见闽系海军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利用，不久答应成立海军部。1929年6月1日，海军部正式成立，杨树庄任部长，陈绍宽、陈季良任次长。海军部名为全国海军的统帅机关，但只有原闽系海军的第一、二舰队受其调遣。
1932年1月，陈绍宽任海军部长，授海军上将衔。为拉闽系海军将领，蒋介石曾答应每月拨付经费50万元，造舰费另付。可是海军部成立后，蒋介石每月仅给经费30至40万，还经常拖欠。在对蒋介石失望后，陈绍宽要求海军依靠自己加强海军建设。从1928年陈绍宽主政海军到1937年的10年间，先后建造了7艘军舰、10艘炮艇，并改造了13艘旧舰。
指挥江阴海空战
上海“一·二八”抗战时，十九路军浴血奋战。陈绍宽准备出动海军帮助十九路军官兵。但蒋介石却给海军发来电文：“保持镇静，听候命令。”对海军的见死不救，十九路军将士义愤填膺，全国各界纷纷攻击陈绍宽。1937年全国抗战爆发后，陈绍宽立即回到南京，主持海军备战事宜。为支援淞沪抗战，蒋介石指示陈绍宽迅速将军舰和征用的轮船开往江阴水道，构筑阻塞封锁线，乘机堵死已驰入长江内河的日本海军第十一战队的10余艘战舰。不料这一计划被参加会议的行政院秘书黄浚泄露给日本特务机关。中国海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日舰逃出了长江。
8月11日下午，蒋介石亲自打电话给陈绍宽，下令海军执行封江任务，防止敌舰突袭南京。11日当晚，陈绍宽给第一舰队下达了向江阴进发的命令。当晚，陈绍宽和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率领第一舰队驶赴江阴进行封江。8月12日，陈绍宽率部抵达江阴，开始了沉船封江行动。20艘被征用的商船以及8艘老式军舰，逐一沉入江阴水道。为了加强江阴封锁线，陈绍宽派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率领“平海”、“宁海”、“应瑞”、“逸仙”4艘主力舰列阵前沿，曾以鼎司令率第二舰队随后支援，接应第一舰队。
江阴海空战持续一个多月，中国海军击落日机20架，但中国海军几十艘舰艇相继沉没。陈绍宽曾撰文写道：“我们弱小的海军凭着什么能使敌机无法完成他们的任务呢？……那就是我们的民族精神！海军今日为民族牺牲了，在未来，他将为着民族而建立起来！”随着中国海军舰艇主力丧失殆尽，1938年1月1日，海军部奉军事委员会令自行裁撤，另组以陈绍宽为总司令的海军总司令部。
拒绝参加内战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悍然发动内战。1945年12月，解放军部队从山东半岛渡海奔赴东北，国民党军委会令陈绍宽率“长治”军舰前往堵截。陈绍宽借口舰只需要修理和请拨油费，把“长治”舰开往台湾。陈诚拍着桌子骂道：“岂有此理！”陈绍宽从台湾回到南京10多天后，即被罢了官。蒋介石下令撤销海军总司令部，由海军处接管。陈诚派人带领陆军警卫连包围海军总部，实行武力接管，并令所有军舰就地候遣，工厂保全机器材料，等候处理。蒋介石考虑到陈绍宽的声望，准备任命他为战略顾问委员会委员，支给他一份干薪。他拒不受任，倔强地把薪金如数退回，回福建老家休养去了。
陈绍宽虽然当过大官，但却是两袖清风，一尘不染。他解甲归田时，带回30多箱行李全部是书籍。以后这些书都贡献给福建省立图书馆。陈绍宽说：“不论做官与做人，都要光明磊落，清廉自守。”他还说：“当官不是终身职，而做人却是终身的事。不当官，人还是要做的。”
1949年福州临解放前，福建省政府主席朱绍良曾两度奉蒋介石的命令前往胪雷，要他去台湾。朱绍良第一次劝说，遭到陈绍宽的婉拒。第二次，朱绍良携带蒋邀陈赴台“共襄国是”的函件，再度劝驾。陈绍宽对朱绍良说：“蒋委员长如一定要我飞往台湾，我决在飞机上跳下。”福州解放后，福建省人民政府主席张鼎丞亲临胪雷请陈绍宽出山工作。陈绍宽欣然同意，并致电毛主席、朱总司令，表示愿为新中国贡献力量。新中国成立后，陈绍宽先后担任国防委员会委员、全国人大代表、福建省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副主席等职。1969年陈绍宽病逝，享年81岁。陈绍宽病重期间，周恩来总理十分关心他，曾多次打电话，嘱咐福建省立医院做好治疗抢救工作。临终前，陈绍宽仍念念不忘祖国统一大业，不忘在台湾的故旧，留下遗书一封，请省革委会转毛主席，表示感谢党和政府多年来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他在信中奉劝在台的国民党军政人员，认清形势，为统一祖国的神圣事业而奋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