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小说改编影视剧：原著的模样到哪里去找

　　曹寇，1977年生于南京，小说作者，先后当过中学和大学教师、图书和杂志编辑，现为自由作家。出版有小说集《喜欢死了》、《越来越》、《屋顶长的一棵树》和《躺下去会舒服点》，长篇《十七年表》，随笔集《生活片》。

　　因为影视，许多书在读者那里已经不是原著的模样。比如《西游记》，它不仅家喻户晓，而且已被列入中学生必读书目录。体现在考试上，也无非是问你唐僧法号是什么。于是试卷上出现了各种同音字，电视剧已经告诉他们唐僧叫“玄zàng”，写不出“玄奘”二字是他们没读过书，读过也未必写得出，仅此而已。要我说，这种考试方式除了低级弱智，别无解释。

　　当然，通过影视阅读名著，某种意义上并无问题，因为吴承恩也无非做的是一项带有个人才能的集成整理工作，将已有文献、民间故事和说书人的话本汇总为这本巨著。换言之，就是将口头文学转换为案头文学，而现在大量存在的，是将案头文学转换为影音文学。万氏兄弟的《大闹天宫》中的孙悟空是京剧里的造型，六小龄童保留了部分京剧造型，但已然不是那么回事。要我说，“以讹传讹”有时也是进化方式。

　　关键在于改编的质量问题，传达出原著的精神气。李少红拍的《红楼梦》被人痛骂，我也觉得该骂，但我骂她不是因为觉得87版《红楼梦》是“不可逾越的经典”。恰恰相反，87版在我看来也很差。大概因为那会儿经济状况不行，道具服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别说大观园了，荣宁二府的那种荣华富贵也显得寒碜，处处一幅廉价地摊货的模样。演员我也不觉得好，陈晓旭也不是我理解中的黛玉形象。黛玉是绝对的美，别说陈晓旭那对单眼皮小眼睛了，这几乎很难有演员能够演绎。李少红这个花钱不少，但暴发户气息浓厚，更不足论。

　　《红楼梦》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和四大名著里其他三部完全不同，在我看来，它不满足于说故事或说事儿，而是极力呈现中国古典美学和在美学指导下的生活方式。一个小厮一个丫鬟都知道茶怎么吃，知道衣服怎么穿，话怎么说，岂是当代“二代”们所能理解的。它表面上使用了民间文学(话本章回体)的叙事法则，实质延续了中国最高端的美学传统——抒情。一句“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就说明了一切。(曹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