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溧阳老木匠从业54年 曾3次参与维修故宫(图)

陈师傅工作的模样。

八仙桌及其雕花工具。 徐蕾 摄

　　“溧阳市上黄镇浒西村有个木匠，叫陈锁芳，做手艺做了54年，1980年后专做古典家具和古典建筑，还为故宫建筑做过维修。”热心读者对陈锁芳身份的介绍，让记者颇为好奇。按照知情人的指引，记者近日来到陈锁芳家中，刚踏入家门，陈师傅家放在堂屋里的一张条台和两张八仙桌激起了记者的兴趣。这三张桌子色泽鲜明、造型沉稳有力、桌面以下牙板部分雕刻着八仙过海或龙凤呈祥的精美图案。陈师傅乐呵呵地向记者介绍：这三张桌子分别是由黄花梨木和红花梨木打造而成。适合做红木家具的原木有紫檀、黄花梨木、红花梨木，乾隆时期的清式宫廷家具木质一般为紫檀，但由于如今紫檀稀缺，所以市场上很难再买到紫檀家具了，人们才常说“千金易得，紫檀难买”。

　　“开榫打卯”

　　制家具不用胶水、铁钉

　　记者通过比较发现，桌面以下牙板部分图案的雕刻方式并不相同，陈师傅两手一拍：“对咯！你看那些龙和凤是不是都是镂空的？这叫空雕，是明式家具主要的雕花方式，你看‘八仙过海’里的神仙图案是不是下面还有案板？那叫浮雕，是清代家具的主要雕花方式。”除了按年代区分，陈师傅告诉记者，采用不同的雕花方式也与手艺人的水平及制作家具的原材料优劣有关。“相对于空雕，浮雕更考验手艺人的手艺和原木料的品质，所以只有好木料才能使用浮雕，因为一个不小心，浮雕便会变成空雕。”

　　记者越听越新奇，陈师傅又给记者补充知识：“这几张桌子制作过程中没有用一滴胶水、一颗钉子，而是靠组装而成。”近两百斤重的桌子不靠粘合剂和钉子能保持坚稳，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古代的木匠们非常聪明和环保，利用了一种榫卯结构，按照工匠界说法叫“开榫打卯”——即构件上利用凹凸相接的方式进行组装，凸出的地方叫榫，凹下去的地方叫卯，像熟练的木匠仅凭眼力和经验就能在木器凿出卯眼来。现代家具使用了胶水、铁钉看似结实，但遇外力发生歪扭是无法恢复的，而这种榫卯结构看上去“松散”，但家具部件经过组装后，严丝合缝且遇外力若发生移位，经过轻微摇动可自动恢复原状。“我们那时做活讲究‘一料、二线、三凿眼、四组装’，每个程序都得过细，有句话不是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嘛，曾经有人出钱想要买这几张桌子，但我没肯，因为我觉得我还没找到真正属于它的主人。”陈师傅意味深长地告诉记者。

　　推刨、凿子、锛刀、墨斗

　　年轻木匠竟不识

　　听说记者想要见识一下自己做木匠活的家什，陈师傅把记者带到自己做活时的“小天地”。十来平方米的屋子成了简易的工作室，推刨、手锯、凿子、锛刀、墨斗、铁锤、钢尺、斧头——现代木匠电动工具的“祖师爷”——陈师傅每随手翻出一件都让记者有种“穿越”的感觉，陈师傅告诉记者：传统工艺讲究“锛、砍、刮、拉、凿”，别说是记者这个外行人，就连有些本地的年轻木匠也不认得这些家什。现今，木工行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开料、刨面、打眼等工序全部用上了电动工具，一些古老的工序也在慢慢被舍弃。

　　记者打量起陈师傅房子的构造来，这是一个简易的两进房舍，一道门隔了前后厅，首进为堂屋，二进穿过一个弯曲的庭廊，最后一间屋子才是“厢房”，木格花窗、廊檐精雕细琢着的是龙凤的贴金彩画、扶栏上也是“五彩缤纷”，颇有点“微缩型古典建筑”的味道。陈师傅缓缓一笑：“这些都是我自己设计、建造和雕刻的。”从古典家具到古典建筑，每一件作品都让记者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今年71岁的陈锁芳师傅身上有过怎样的故事呢？

　　祖传三代做木匠

　　三次参与故宫殿宇维修

　　陈师傅17岁时就秉承家传学做木匠，到了他是第三代。据介绍，古时木匠分“五作”：分别是水作(造船木匠)、春作(制作农具木匠)、小木(制作家具木匠)、高料(造房子木匠)、圆木(制作粪桶的木匠)，按制作工具的难易程度，木匠相应分等级和座次，所以当五作聚在一起吃饭时，水作当之无愧坐上座，其次是春作。而陈师傅的爷爷和爸爸都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春作，受到大家尊敬，陈师傅刚出道时做的也是农具制作和维修的工作。

　　陈师傅1972年辗转进了当地农具厂，在工作中，陈师傅渐渐发现自己对古典家具和古典建筑有很大兴趣，于是就自学、接触一些“老古董”。一次偶然机会，那是1987年秋，陈师傅决定去北京闯一闯，于是就进了北京一家古典家具厂，做了3个月的木匠后，由于业绩突出升为副厂长。9个月后，陈师傅跳槽至北京城建集团专业从事古建筑维修的分公司。故宫是“5年一小修，10年一大修”。陈师傅在工作的15年里曾3次为故宫多个殿宇进行维修。陈师傅告诉记者：除了故宫，还有湖北秋瑾故居、溧阳同仁堂、长荡湖游船等多个著名建筑、景点他都曾参与过制作和维修。

　　陈师傅没有收徒弟，儿子现在虽也从事木业，但是他不再是手拿传统家什的木匠，为了适应市场经济发展、手拿电动工具的木工们也不再有耐心为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画上半天草图，为一个图案细细雕琢上若干天。木艺是纯手工活，也许工艺价值与市场价值的不对等，也是阻碍这门手艺发展的重要原因。 徐蕾 郭靖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