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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家姚以恩:曾被小说《莫吐儿》深深打动(图)

2014年05月05日 13:07 来源:深圳特区报 参与互动(0)

姚以恩近照

  犹太文豪肖洛姆-阿莱汉姆, 是世界和平理事会号召纪念的世界文化名人之一,其作品包括长、中、短篇小说,剧本、诗歌、评论等已先后被译成70多种文字。早在1921年,肖洛姆-阿莱汉姆已由茅盾先生介绍到中国。前年,南京大学犹太文化研究所成立20周年之际,肖洛姆-阿莱汉姆研究中心挂牌成立,原上海翻译家协会秘书长、著名翻译家姚以恩出任中心主任。

  姚以恩,1928年生,1952年毕业于上海俄文专科学校(上海外国语大学前身),长期从事俄文教育和翻译工作。1957年,他翻译出版了肖洛姆-阿莱汉姆的名作《莫吐儿》后,即对肖氏开始漫长的文学研究而成为这方面的专家。姚先生不仅参加了《汉俄辞典》的编纂,而且成为《列宁全集》修订和最后定稿人之一。日前,我来到位于上海西区的其寓所。86高龄的姚先生,虽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在他满屋堆满的“书山”中,开始了我们的对话。

  ■ 被《莫吐儿》打动并震撼

  作者:我读过中国现代百科全书奠基人姜椿芳先生的纪念集,书中好几处提到你。你是俄语大家,且在翻译上卓有成就,这是否与你的老师有关?

  姚以恩:是。我出生于扬州一个“盐商之家”。1937年日寇进犯,扬州沦陷,我们家随之一落千丈,我读到高二就不得不辍学。我16岁到上海,在一家银行当练习生。

  1949年解放后,国家在上海创办俄文学校。原中共地下党文委书记、多年从事俄语翻译和出版事业的姜椿芳成为不二人选。我有幸成为首批录取的学员。

  姜椿芳是首任校长和党委书记,同时兼教俄语。38岁的姜校长俄语流利,魅力无穷,我成了他的大弟子。新中国的诞生,百废待兴,俄语教育急于要上马,这迫使我们一批学员要很快走上第一线,所以在这所学校里,我实际只学了8个月,就留校当起了老师,并成为助教。姜先生为我有更多的锻炼,让我代他去为《文汇报》编辑《俄语周刊》。这样边干边学,我的俄语水平飞快提高。是姜先生指导我自学,又鼓励“学得专”,我遂从讲师升上了教授。

  姜先生后来调往北京,负责马恩列斯著作翻译出版和《中国大百科全书》的编纂工作。但他每次来上海,总要我陪着去看望《中国大百科全书》的编委和作者。不久,姜先生奉命筹建中国翻译家协会,我也被推荐为上海译协的筹备人,后被选为首届上海译协的秘书长。

  作者:你年轻时就翻译了肖洛姆-阿莱汉姆的名作,后来成为他的研究者。你对这位犹太作家为何会发生如此浓厚的兴趣并矢志不渝?

  姚以恩:那是1956年,时任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编辑、后来以翻译《牛虻》而出名的翻译家李俍民与译文科科长任溶溶商量后,请我翻译犹太作家肖洛姆-阿莱汉姆的优秀作品,一本名叫《莫吐儿》的中篇系列小说。我当时28岁,对犹太文学知之甚少,对肖洛姆-阿莱汉姆更是不甚了了。所以当我接过俄文本《莫吐儿》时,还疑惑地问:“作品怎么样?”李俍民笑道:“你看了再说吧。”

  当晚,我一口气读完《莫吐儿》,即被深深打动而震撼。《莫吐儿》写得的确精彩。难怪高尔基在1910年读后给肖洛姆-阿莱汉姆写信说:“读过以后我笑了也哭了……这是一本了不起的好书!整本书都洋溢着深厚、亲切而聪明的爱。”

  这是一个生活在俄国的犹太儿童莫吐儿的故事。莫吐儿的父亲死了,他成了一个孤儿。面对空荡荡的家,莫吐儿快乐地在地上打着滚,还发出“快乐”的感叹:“这会儿地方可够啦。多宽敞啊!多自在啊!简直是天堂!”莫吐儿不知道面临的灾难,懵懵懂懂地帮人做事、闯祸,满街跑着卖自制饮料……让人忍俊不禁,但笑过之后,却涌起一种悲凉之感,

  就这样,我白天上班,晚饭后开始翻译,边译,边笑,边流泪。100多页的《莫吐儿》很快译完了。肖洛姆-阿莱汉姆的幽默艺术媲美于马克·吐温、契诃夫和欧·亨利,它能让人在伤心故事里读出笑来,把犹太人居住的乡镇里的芸芸众生的贫贱人生写得这样快乐,把对弱势群体的苦难戏谑得这样不动声色。这是在另几位大师那里所没有的。肖洛姆-阿莱汉姆在其文学高地上所创造的是别样的一种“肖氏幽默”,我当时就对肖氏油然而生崇敬和迷恋之情。

  ■ 矢志研究而成“首席专家”

  作者:你的译作《莫吐儿》,得到了许多大家的肯定,这不啻是对你的鼓励,更坚定了你研究肖洛姆-阿莱汉姆的决心。

  姚以恩:是啊。《莫吐儿》出版至今已有7个版本。当年,我很关心这本书的反响。没想到,一问世就收到文学家和大画家丰子恺先生热情称赞的来信。钱公式书先生平时不轻易赞扬别人,但他读了《莫吐儿》之后,却亲笔写信给我,称译文是:“曲传原作风趣既感且佩。”《世界文学》原主编高莽也写信说,“此书译得好,印得也好。你为肖洛姆-阿莱汉姆尽了自己的努力,肖洛姆-阿莱汉姆在天之灵也会感谢你的。”

  说实话,这不是我翻译功劳,是肖氏作品本身的魅力。其实,早在1921年,茅盾先生就已经将肖氏介绍进中国。那是我在上海徐家汇藏书楼查阅旧报刊时发现的。1921年6月20日《民国日报》的副刊上有一则一百来字的报道:“现代犹太小说家阿尔秦(Aleichin),被人称为‘犹太的马托温(Mark Twain)’。就因为这个阿尔秦的作品和马托温一样,思想也相像。”报道末尾署名为“P生”。

  这个“P生”是谁?我当时就猜想是茅盾先生。因为党的英文缩写是“P”,茅盾1921年已是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成员了,他当时就注意介绍弱小国家和民族(如波兰、捷克、南斯拉夫、保加利亚、芬兰、犹太、希腊等)的作家和作品。他主编《小说月报》时,当年的10月号上发表了他翻译的肖洛姆-阿莱汉姆的小说《贝诺思亥尔思来的人》。但我寻遍《茅盾文集》和《茅盾笔名录》,却无“P生”的记载,于是只好冒昧地写信向茅盾先生请教了。先生见信之后,马上给我回了信,说:“信上提到的‘P生’就是我。”至此,真相大白。当然,这也成了研究肖洛姆-阿莱汉姆的一份极重要的资料。

  作者:你从翻译转向研究,现在已经被业内公认为肖氏的“首席专家”。这方面,你有什么体会?

  姚以恩:1959年,在肖洛姆-阿莱汉姆诞辰100周年的时候,世界和平理事会决定他为该年度全世界纪念的文化名人之一,并通知各国举行纪念活动。这个决定,既是缘于其文学成就巨硕,缘于其作品不朽的艺术魅力和永续的艺术生命力,也应是缘于其为人为文受到世人的高度崇敬。北京的纪念会由中国作协主席茅盾主持,翻译家曹靖华介绍肖洛姆-阿莱汉姆。在上海的纪念会上,我应邀作了有关肖洛姆-阿莱汉姆的专题报告。随之产生了一个美好的心愿与梦想:应更努力研究肖洛姆-阿莱汉姆,把他介绍给中国读者;同时,将中国翻译出版和研究肖洛姆-阿莱汉姆的情况,介绍到世界各国,尤其是犹太人居住的国家和地区,促进中外文化交流。

  遗憾的是,因当时的政治原因,对犹太文学和肖氏的研究迟迟不能展开。直到改革开放后,学术活动才正常起来。我的肖氏研究也慢慢“复兴”。高兴的是,这项研究不仅得到国内的支持,而且获得国际友人的肯定。

  1994年,“犹太人在上海”的国际学术讨论会在申城举行,我介绍了中国研究肖氏的成果,这个消息很快被传到世界各地,相关学者纷纷来到上海。来自美国、加拿大、以色列和欧洲国家的作家团达二三十批,仅以色列我接待了近十批。

  来访的犹太友人中,最令我难忘的是肖洛姆-阿莱汉姆的外孙女贝尔·考夫曼。1994年5月,83岁的考夫曼在访华期间,专程来上海与我会面、交流。另一个是曾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以色列作家奥兹。奥兹对我的研究十分惊讶,他说,上海曾是犹太民族的福地,没想到中国对犹太文学也如此热情,他表示要为两国的文化交流而努力。

  肖洛姆-阿莱汉姆生于乌克兰,乌克兰也十分重视这位犹太作家。2008年10月,乌克兰副总理瓦休尼克在上海专门见了我,并邀请我到乌克兰出席肖洛姆-阿莱汉姆诞辰150周年的纪念活动。2009年4月,我与上海文史馆组成的访问团,如约赴乌克兰,拜谒了肖氏故居,参观了博物馆,参加了由乌克兰肖洛姆研究会在基辅音乐科学院举办的肖洛姆作品音乐朗诵会。乌克兰副总理瓦休尼克表示:“肖洛姆-阿莱汉姆非常热爱乌克兰,所以我们需要研究他。我们非常高兴得到一个伟大的中国公民对我们工作给予许多支持。”

  肖洛姆-阿莱汉姆以其强烈的人道主义精神和独特的诙谐幽默风格的作品为世界留下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50年来,我广泛收集资料和深入研究肖洛姆-阿莱汉姆,应该说,这是世界文化研究极其意义的工作,我将继续做下去。

  ■ 编纂《汉俄词典》,修订《列宁全集》

  作者:我知道,作为俄语专家,你一生中,还干过另两件事,那就是编纂《汉俄词典》和修订卷帙浩繁的《列宁全集》。

  姚以恩:从上世纪50年代起,我和编辑组的同志就为商务印书馆开始编写《汉俄词典》。就在大功告成之时,“文革”开始了,这本词典就此被打入冷宫,我也因此被赶到安徽凤阳“干校”劳动。一天,接到通知要我立刻回上海。我诚惶诚恐搭上了火车,盘算着自己这回是“升级”还是又有什么事,但却不敢打听。回到上海,来到外国语学院,宣布让我参加《汉俄词典》的最后校定。原来,“上面”同意开禁词典。看到曾经花了多少心血的词典重新复活,真是高兴!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不敢任何懈怠,一丝不苟,精益求精。1974年,《汉俄词典》初版终于面世。而后,几经修订,一版再版,成为高校学生不可多得的工具书。因为质量不错,俄罗斯人也曾大量购置这本词典,用于学习中文。

  我一生中另一有幸的事,就是能与列宁结缘。《汉俄词典》编完后,我进入了《列宁全集》的修订小组。荣幸的是不仅参加修订,而且被指定为定稿人之一。显然,任务光荣,可责任重大。自此,我早出夜归,夜以继日,业余时间几乎没有,整整搞了10多年。高兴的是,期间还收获了两大“副产品”。

  一是修订了《列宁全集》的《列宁家族关系附录》。俄语同英语一样,“阿姨”、“姨妈”、“舅妈”、“姑妈”等是同一个词,不像汉语如此细分。所以在编译有关列宁的文献时,问题接踵而至。列宁家庭是个大家族,姐弟、兄妹、姑姨、堂表等关系错综复杂。在俄文版中,常常“一词以蔽之”,但在中文版中,这些关系不搞清楚,就是“一笔糊涂账”。我立志要理清楚,但这一理,却要多查看了几百本书。在有些人看来,这是有点自讨苦吃,但它对后人研究将显出其价值。

  其二就是《列宁全集俄文第五版人名索引》。校订这本书时,里面错误百出。由于外国人名“连名带姓,还带上父亲姓名”,如要纠正一个姓名,那至少要查核三代。我真的以独有的耐性和韧性,硬是把这难题一一攻破。1992年,《列宁全集》与这两本“附录”一并出版时,一生追求完美的我笑了。我至今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修订经典,我们经得起后人的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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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洛姆-阿莱汉姆

  姚以恩毕生都在研究世界文化名人、犹太作家——肖洛姆-阿莱汉姆。其实, “肖洛姆-阿莱汉姆”只不过是犹太人见面的一句问候语,即“愿你平安”, “肖洛姆—阿莱汉姆”随手拈了这个普通的问候语作为自己的笔名。一百多年来,“肖洛姆—阿莱汉姆”成了世界文化史上一个极其闪亮的名字,一个备受世人爱戴的平民作家和幽默大师,与契诃夫、马克·吐温齐名。中国人知道这位世界文化名人,很多就是从姚以恩翻译的《莫吐儿》开始的。◎马信芳 文/图

【编辑:上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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