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之曾拍板将《吴王金戈越王剑》搬上舞台(图)

　　31年前的3月15日，白桦创作的七场历史剧《吴王金戈越王剑》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首演，全剧盎然不绝的诗意，令观众大为惊奇、赞叹。

　　勾践：（转向王后和百姓）王后！我还要和你、和妇女们谈谈。这次出战，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五年，请不要把我忘怀，也不要过分思念。岁月的风霜已经够冷酷了，何必自己对自己再加作践！我们步步和胜利一起前进，你们好好与青春做伴。但愿在我们凯旋的时候，你们还像现在一样，如同花朵一般鲜艳。

　　瑞士的库科森教授看完演出后说：“我虽不懂中文，但完全能感受到舞台语言的节奏和音乐性，完全是一种诗的语言。这种语言在莎士比亚的作品里都可以遇到。”

　　北京人艺决定排演《吴王金戈越王剑》，是于是之拍的板。吴越春秋这个题材，北京人艺过去搞过。1961年，于是之和梅阡协助曹禺创作了五幕历史剧《胆剑篇》。于是之惊叹白桦的才气，把一个“卧薪尝胆”的老故事翻出了新意。点睛之笔在第七场。破吴归来后勾践的“突变”：

　　勾践：啊！鲜花在一朵朵地开放！你们很有福气，能够进宫陪伴君王。我并非只是能够卧薪尝胆的怪物，我也能分辨甘苦炎凉；多学会些舞蹈，多学会些歌唱；苍天怜悯我忍受的苦难太多了，正在加倍地补偿。美人们！跳起来吧！

　　饰演勾践的演员郑榕回忆：排练时，剧院召开了一次座谈会。许多人都认为，第七场勾践的变化太突然，感觉是作者通过剧中人物在表达自己的见解。白桦中途来到会场，他说，勾践的“突变”正是该剧的主要构思。“我写这个戏，着力想写一个真实的勾践。历史上的勾践，他在复国之后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变’，用‘变’来看勾践是现代人的目光”。

　　排演白桦的《吴王金戈越王剑》，于是之不是没有顾虑。因为作者的电影作品《苦恋》一年前遭到了批评，风波还没过去。而《吴王金戈越王剑》又是一部攻击“君王”“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戏。为慎重起见，北京人艺向市委宣传部报送了白桦的剧本。宣传部文化处提出的意见是：“人艺送来的白桦同志的剧本《吴王金戈越王剑》，处里同志分头看过，并正式讨论了一次。我们考虑这个剧本的时候，依据了以下两点：一，就剧本论剧本。二，历史剧要尊重历史真实，经验教训从历史事件中引出，不牵强附会地为现实政治服务，不搞影射史实、影射文学。我们对这个本子的初步看法是：这是一出比较真实地描写历史事件的历史剧，剧本在艺术表现上相当不错，作者选取的角度、表现的主题，也有一定的借鉴作用。”北京市委有关负责同志批示：“文化处的看法不错，可供人艺参考。对剧本总的还是肯定的”。

　　北京人艺接到市委的批示意见，决定《吴王金戈越王剑》立即上马。1982年12月3日，《吴王金戈越王剑》建组。蓝天野担任导演，吕齐、郑榕、修宗迪、童弟、吴桂苓、狄幸、罗历歌组成强大的演出阵容。

　　1983年4月1日，白桦由上海抵京，当晚观看了演出。坐在首都剧场的观众席里，他想起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看话剧是他最大的爱好。夜色中，他常常一个人站立在首都剧场的台阶上，就为了“钓”一张退票。“文革”后，他为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写了话剧剧本《曙光》，为北京人艺写了《吴王金戈越王剑》。“这些剧本经过一再审查、修改，忍痛割爱，为适履而削足，总算和观众见过面。”

　　1983年4月4日晚，习仲勋、伍修权来看《吴王金戈越王剑》。演出后上台看望演员，接见了作者白桦。两位领导同志在与演员见面时连连说：很好，很好！这个戏很好！习仲勋说：这个戏是符合历史真实的。最重要的是保持了我们中华民族的民族风格，不要搞那些亮晶晶的东西。现在有些戏搞得不中不洋。你们这个戏好！这么大一个历史戏，很简练，很有气魄！很有现实意义。习仲勋对这个戏的支持，给了白桦和北京人艺莫大的鼓舞。《吴王金戈越王剑》连续演出了73场，直到1983年11月6日停演。自此，那个才思横溢的白桦，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白桦一直没有停止创作，他还在写。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白桦就像和他同名的树一样，在文学的山岗上留下一片美丽的白桦林：《山间铃响马帮来》、《神秘的旅伴》、《曙光》、《孔雀公主》、《今夜星光灿烂》。在他诗意盎然的作品长廊中，《吴王金戈越王剑》无疑是精美的篇章。在这部作品中，他最喜欢的是西施的一段台词——

　　西施：我厌烦车水马龙的喧嚣，我怕听含冤受屈的哭声。高高在上，我会眼花头昏。我没有任何奢望，只爱水秀山清，茅屋竹林，绿草铺满小径，案头常有花香，窗外常有鸟鸣。蔬菜淡饭，清泉当酒随意饮：看不见官吏，听不见杀声；前山是友好，后山是睦邻；嫁一个会种田的男子汉，最好会弹唱，又会做诗文；他在田头插秧，我在茅屋里织罗裙；我在窗口可以看见他，他也能听见我的歌声……

　　白桦说，这也是他对幸福的理解。

　　31年过去了。北京人艺复排《吴王金戈越王剑》。2014年4月23日，白桦不顾医生的劝阻，抱病从上海赶来参加复排首演。演出前，84岁的白桦和86岁的蓝天野紧紧拥抱。白桦说：祝贺你！蓝天野大声回答：应该祝贺我们！杨庆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