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拿历史的标尺衡量“武媚娘”是自寻烦恼(图)

　　电视剧《武媚娘传奇》剧照

　　80集长篇电视连续剧《武媚娘传奇》正在湖南卫视热播。元月12日，这部投资3亿元的电视剧又登陆了浙江卫视，掀起第二波收视高潮。 1月15日的卫视晚间收视率调查显示，《武》剧以破3的收视率高居榜首。两岸三地一线演员的加盟加上开播之后不断涌现的争议让这部剧保有持续的热度。 2014年底《武》剧在停播了几天之后以网友们戏称的“大头戏”形式重新回归，网络媒体上的调侃、戏谑使得这部电视剧收获了跨年期间最多的关注，观众中有坚定的追随者，也不乏顽固的抗拒者。纵观整部剧集，“历史”和“女性”是两个关键词。

　　对剧中某些历史问题的质疑是对历史题材电视剧本体性认识的偏误

　　历史题材电视剧向来是媒介和观众热议的焦点。争论的核心问题就是，历史题材电视剧是尊重史实还是消费历史？当然，争论的前提是对历史题材电视剧本体性的认识是否统一。观众面对此类题材电视剧应有一些基本的媒介常识，比如说并非所有穿着长袍盔甲、拿着折扇兵器的都是历史题材电视剧，很多带有戏说、传奇字样标志的连续剧顶多算是古装剧。若是拿着历史的标尺衡量这类电视剧是否尊重史实显然是自寻烦恼。在我看来，电视剧制作方将片名定为《武媚娘传奇》非常明智，至少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其中“媚娘”一词，有史可考，乃是太宗皇帝李世民所赐，并非武则天载入正史的称谓。这一名称的使用本身就规避了历史严肃性的拷问。再说传奇，据《二十五史·旧唐书》中记载： “则天年十四时太宗闻其美容止召入宫立为才人及太宗崩遂为尼居感业寺，大帝于寺见之复召入宫拜昭仪。 ”从14岁入宫的才人武如意到权倾一时的武皇帝，再到死后留给众人评说的无字墓碑，武则天的一生是跌宕起伏的一生。她之所以成为中国历史上的传奇人物，正是因为她与其他女人的同与不同。“同”，同在年轻时她和所有被选入宫的女孩儿一样，经历了渴盼被临幸，后宫的猜疑嫉妒甚至彼此陷害，被宠幸与被冷落的所有步骤。“不同”则体现在她辅佐皇帝，甚至夺取皇位，达到了权力的最高峰。武则天的一生就是传奇的一生，这也可看作是对片名“传奇”的一种解读。另一方面，“传奇”的定位也使得适度消费历史具有了表层意义上的合理性。

　　唯物史观告诉我们，历史具有不可篡改的客观性与严肃性。但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一旦进入艺术创作的视域，不考虑艺术创作规律，必然会造成水土不服。电视剧归根结底是一种艺术形态，艺术有艺术的创作规律，也有其独特的生存法则。艺术真实有别于现实真实和历史真实。艺术作品中的所谓真实，很多都是幻象。很多人把历史题材电视剧等同于对历史的描摹并用此标准来要求电视剧创作，这显然是进入了对艺术和媒体认知上的误区。为了记录历史而创作的艺术作品和为了进行戏剧创作而将历史作为载体的，甚至可以对历史进行适度添删与侧重的两种创作，最后呈现出来的作品必然是有很大差异的。可以说，《武媚娘传奇》在80集的时间长度上还是有很大的故事承载空间的。创作者也多次表示，《武》剧情节设置力求接近历史，还原一个真实的武则天。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历史题材电视剧首要意义是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存在，而并不以传播历史知识为目的。通过电视剧去了解历史，特别是了解真实的历史面貌风险极大。比如剧中武如意通过一曲《兰陵王》吸引了李世民的注意，又通过对文德皇后“不尊”的评价走入李世民的内心，这些内容是否符合史实暂且不谈，单就这些情节的设计就绝对的戏剧化。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武》剧也只能被看作是借由历史作为视角，是对历史的某一种个人化的言说罢了。完全归于“戏说”类别显得有失偏颇，但《武》剧确实难归于历史正剧。

　　以史鉴今，对《武》剧中女性形象的书写映射了当下女性的困顿与挣扎

　　从《孝庄秘史》到《甄�拇�》，权力女性形象的塑造离不开前廷后宫争斗的大背景。除了美衣华服，宫斗依旧，《武》剧总体来说新意不足，演员表演乏善可陈。但值得一提的是，《武》剧还是成功地塑造了武则天、徐慧等几个女性人物形象。对武则天及其所处的那段历史时代的描写，单是电视剧，就已有冯宝宝版和刘晓庆版 《武则天》、《大明宫词》、《武则天秘史》等多部作品。就人物造型来说，刘晓庆版《武则天》已成经典；就女性自我意识的深刻性来说，《大明宫词》因大量的莎士比亚戏剧式的独白而显得略胜一筹。《武》剧在对已经被脸谱化的人物形象塑造上想要突破，难度确实很大。但很多细节的设计还是能让我们感受到创作者想要展现一个丰满立体人物形象的用心，比如武则天登基，达到权力顶峰之时她眼中噙泪。这折射出作品创作的价值取向。武则天最终拥有了绝对权力，为达此目的，她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这泪水恰是在告诉观者，获取权力的代价必然伴随更多宝贵所有的失去。全力表现其如何登顶的现代成功学的范导价值在这种得失观价值导向的确立面前失去了色彩和意义。

　　时代性是电视剧重要的美学特征之一，无论电视剧讲述的是什么历史时代的故事，有一个重要的美学特征就是观照现实。电视剧通过一系列影像的连续播出完成了审美幻象的创造，而观众作为接受者，通过审美幻象与现实世界之间的角色转换，完成了在欲望与现实之间寻求平衡的过程并获得满足。《武》剧在塑造武则天等人物形象的同时为我们展现的是一个复杂的后宫权力生态的链条。这正观照了现实世界中很多女性的生存环境。当今这个时代的女性获得了远远超过过去任何时代的诸多权利，她们在社会和家庭上的地位得到了显著提升，但随之而来的是，她们也面临着很多挑战，平添了很多困惑。女性想要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往往要付出更多，牺牲更多，特别是在权力与爱情的抉择中，这也是现代女性在事业和家庭之间权衡过程中常常面临的现实困惑。

　　对历史的消遣、对现实的回避成为了当下人减压的一种途径。对《武》剧的热议基于对电视剧这种艺术形态的关注，而这种关注也来源于历史人物的现实活力。历史本来就是男权文化的产物，如何在男权文化中书写女性形象，《武媚娘传奇》已经很努力了。

　　□蒋尧尧（作者系辽宁大学广播影视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