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道元开创古代写实地理学 死于平叛行动（图）

郦道元故居中的塑像

　　“古代地理学家行迹”系列之五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很多人都读过这段取自《水经注》的描写三峡的文字。文字的作者是郦道元，北魏地理学家。他是德国著名地理学家李希霍芬眼中“世界地理学的先导”，英国科学史家李约瑟眼中“中世纪最伟大的地理学家”。

　　郦道元完成《水经注》，源于其少时就有的喜爱游历、博览地书、探勘水流的爱好。而其深层的愿景，很可能是在山河破碎之际，希望藉山河之美、人文之胜，激荡民气，振奋时风，遂一统天下之志。“地理”的意义，在他这里得到了新的诠释。

　　生于河北涿州 死于平叛行动

　　河北涿州东道元村中，有一座“郦道元故居”。故居占地约800平方米，坐北朝南，有正房五间，内塑有郦道元仿铜像一座，两侧有大型山水人物壁画，室内展有各代咏郦道元故居的诗词和咏郦亭的诗词。与很多景点相比，这里算不上热闹。但有些参观者会专程驱车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他们大多是文化方面的爱好者，唏嘘感怀是少不了的。

　　《水经注》中记录了1252条河流，是那个时代中国最齐全和完善的水文地理资料，其影响之深远，至今难有超越者。郦道元以超凡的热情和惊人的行动力，将他所知道的河流考证得细密精确，今人仍可作为相当可靠的资料使用。但是关于他自己的行迹，我们却不容易弄得清楚。

　　这里虽然名为“故居”，但按照当地人的说法，郦道元生于1400多年前，已经没有资料可以查证他是哪个村子的人，原始的故居在哪里自然也说不清楚。因为“道元村”村名与他的名字重合，所以1995年时，就在这里建了一座“故居”。实际上，它更像一座纪念馆。

　　如果到当地的网络社区上去转一转，会发现关于郦道元究竟生在涿州哪里，争论还不少。在学界，也未有定论。郦道元去世的地点也同样很难找。郦道元在北魏任过冀州镇东府长史、鲁阳郡守、河南尹。孝昌末年，他被封为关后大使， 前往解决雍州刺史萧宝黄的反叛问题。萧宝黄派遣行台郎中郭子恢率兵“围郦道元于阴盘驿亭……既被围， 穿井十余丈不得水，水尽力屈，贼遂逾墙而入”，郦道元“瞋目叱贼，厉声而死”。一同遇难的，还有两个儿子及弟弟郦道峻。

　　按照一些研究者的说法，郦道元遇难的地点，应该就是在今天陕西西安临潼区以东的师家村、马家村一带。这里旧时的地形地貌，与历史记载相当吻合。

　　古代写实地理学的开创者

　　毛泽东曾在一次会议上说：《水经注》写得好！但不是深入实地地去走一走是写不出那么好的文字的。郦道元从事野外工作力求实证的方法和成果， 标志着我国古代地理学进入一个新阶段。

　　郦道元十分重视野外考察，“脉其枝流之吐纳， 诊其沿路之所缠， 访渎搜渠， 缉而缀之”，有力地克服了当时作品中普遍存在着的虚构问题， “首次开创我国古代写实地理学的历史”。他通过野外考察等实证方法，改正《水经》原文错误30多处。《水经注》中引用的各类文献达480多种。郦道元在考察中结合地图、文献等， 并与当地有经验的人交谈， 形成一套完整科学的野外考察方法， 躬耕实践而一丝不苟。

　　地理学家克拉克说：“倘若一个地理学家不能像风景画家或诗人一样掌握地区美的特征， 他描写的东西就欠缺真正的内容和最美的修饰。”这个要求对于郦道元来说，似乎从来就不是问题。通过郦道元的文字，我们可以一睹中国大地上那些伟大景观在1400多年前的样子。

　　比如，按照河北师范大学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教授路紫等的统计，郦道元描述的瀑布有64 处， 范围遍及黄、淮、长、珠江等流域，“《水经注》成为记载瀑布时间最早和记载最完备的著作。如孟门(壶口)‘其中水流交冲， 素气云浮， 往来遥观者， 常若雾露沾人， 窥深悸魂。其中尚崩浪万寻， 悬流千长，浑洪贝怒， 鼓若山腾……’孟门离北魏的首都平城、洛阳都不很远， 郦道元很可能去过多次。一百多字的注文将壮观的景色形象生动地摆在读者眼前”。

　　无怪乎史念海先生会认为“这完全是壶口的一幅素描， 到现在也还是这样， 到过壶口的人一定会感到这话说得真切”。

　　又如，路紫等指出，未央宫部分布局与结构就是参照该注文进行修复并成为西安北区的一个大型综合游乐场。作为佛教第一寺的白马寺在注文中也得以记载， 详述了佛教传入我国的渊源。此外《水经注》中还记载了140多种植物和100多种动物，是世界上最早记载淡水鱼类洄游的文献。

　　漕运与军事或促成《水经注》诞生

　　有研究者认为，《水经注》在被视为动荡年代的南北朝时期出现，与时局不无关系。它对当时漕运和军事来说，价值尤为显著。

　　在漕运方面，无论北魏定都平城(今大同)还是洛阳时期，都花大力气兴建和维护了一套复杂而有效的漕运系统，以保证军民粮资的需求。北魏漕运以军事供应为主的建设策略，是北魏军事力量强大的后勤保证。而漕运最大功效的发挥则需以对河流水道的了解为前提，《水经注》就是在这样的时代与历史背景下产生的。

　　而从更大的军事领域内来看，郦道元的父亲郦范在雄才大略的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手下得到重用，可以推测他应当支持拓跋宏南征江南、统一中国的国策，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成长起来的郦道元，思想上应该受到统一思想相当大的影响。之后随着孝文帝病逝，北魏统一全国的目标渐渐暗淡。有研究者认为，郦道元“在统一无望，山河破碎的境况下，希望通过著书立说来表达他这一思想”。

　　研究者指出，郦道元生活的南北朝是一个分裂的时期，但他仍以西汉强盛时期的版图为基础。《水经注》中不仅有北方王朝的年号，也无避讳南朝的年号，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他所了解的山川、河流水道等。在战争频繁、山河破碎、人民流离的时代背景下，郦道元能写出这样一部把支离破碎的祖国融合为一体的巨著，且以无与伦比的美好文字出之，其爱国情怀跃然纸上。

　　有军事专家指出，“《水经注》在地理上的研究成果使后世兵家受益匪浅。它不仅记载了大量的兵要地理资料， 为后人研究地理环境、制定攻守方略、指挥作战提供了客观依据， 而且更由于作者……在描述河川山岳、城邑道路时， 常常联系这些地方自古以来发生的战争和自己的看法加以评述， 鞭辟入里， 令人叹服。”

　　据统计，《水经注》记载的历史上在各地发生的大小战役、战斗不下300次，而且对作战双方不容忽视的地理条件，如山岳、关隘、河川、渡口、桥梁、仓储等进行了详细描述，“实开兵要地理之先河”，为唐以后的地理志书所效仿。

　　专家指出，在地理诸因素中，山和水是冷兵器时代影响战争胜负的两个最重要的地形条件，尤其是山地中的隘口更往往是兵家必争之地。《水经注》重点记载了各地的重要关隘140多处，并且明确提出了“关依人而固”的军事观点，堪称精辟之见卜松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