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H7N9禽流感患者家人心路历程：计划好搬家

　　山东省首例、第二例人感染H7N9禽流感确诊病例，都出现在一个家庭，分别是家住枣庄市中区周惠的丈夫和儿子。站在风暴的中心，一家人尽量远离公众的视线。如今，病患家人逐渐打开了心扉，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12天，周惠掐指计算，这个时间不长也不算短，他们一家人的经历，周围人的态度，以及对禽流感的看法，她愿意说一说，“我们距离H7N9这么近，应该有一些发言权，希望我们的经历，能让大家更平和的面对这样一个病症。”

　　A从疑似扁桃体发炎 到以重症肺炎收治山东省卫生厅4月23日通报，山东省确诊1例人感染H7N9禽流感病例。

　　事件之外的人，唏嘘感慨：山东也有禽流感了。而对于张鲁和妻子周惠来说，他们的生活迎来了第一次“大事件”。用周惠的话说，他们的生活一直“风平浪静”，而突然之间就猛地被拽进了风暴中心。

　　4月15日，张鲁突然咳嗽发烧，体重200多斤的他向来大大咧咧，有着山东汉子的豪气，对于感冒发烧这种“小小不然”的事儿并不在意，于是就像往常一样，到所住小区附近的诊所就诊。张鲁睡觉打呼噜，周惠觉得这是病，于是早有带着丈夫去做扁桃体手术的打算，所以这次丈夫生病，她首先想到的是“扁桃体发炎”，可打了几天吊针，发烧症状并未退去。

　　细心的周惠隐隐有些担忧。4月20日晚上，她上网从网络搜索引擎中敲下了“H7N9症状”几个字查询，网页上的信息让周惠害怕，“怎么这么吓人啊。”周惠跟张鲁说，“明天你去查查吧。”张鲁说，“查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4月21日下午，张鲁高烧不退，而且出现了气喘症状。周惠赶紧陪着丈夫到一家乡镇医院就诊，医院感觉情况严重，建议其到枣庄市立医院就诊。当晚，医院医生接诊后，看到患者症状，警觉的想到了H7N9，随即将病人以“重症肺炎”收治入院，并隔离救治，还采集了咽试子医学样本送省、市疾控中心检测。

　　周惠对医学常识并不熟悉，但她知道丈夫病情之重已超出了意料。

　　B他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 重重地捏了一下我的手“老公刚来的时候，喘的并不厉害，到了九点左右的时候开始喘得厉害，我问他难受吗？他说不难受。”周惠眼中那个壮实的老公，原本的气势一点点散去，她愈发不安。

　　4月21日晚上十点钟，医院方面找周惠谈话，“你老公病的很厉害，但是具体什么原因，还得进一步检查。”“他们当时并没有多说，就按照重症肺炎收治。”周惠说，医生口中的“呼吸有点衰竭”、“可能要下病危通知”这两句话，让恐惧感一下子占据了内心，“那一刻，对我来说是非常大的一个打击。”

　　如今回忆起整个事件，老公进入ICU重症监控室的那一刻，是她最难忘的一幕。“这时候老公已经不大想说话了，有点累，但是他的眼神，有很多东西，我能感觉到。”

　　在周惠眼中，老公很“爷们儿”也“很温柔”，而且两人之间感情非常好，有着足够的默契，“我老公平时是一个不太愿意表达的人，但是他出去了，回家来是一定要和我说一说的，喜欢分享。若是周围有人不方便说话，我们都是用眼神沟通，有默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临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重重地捏了一下我的手，他的意思我懂。”周惠说，“有医生在场，他想说一些话，可是男人不愿在公开场合表达，他是告诉我，你不用担心。”

　　C儿子确诊后，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4月23日，张鲁经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实验室复核为人感染H7N9禽流感病毒核酸阳性，确诊为我省首例病例。此时周惠心里倒是安静了，又空空的，“该来的总会来。”

　　“领导和医院都这样尽力治疗，我相信他们。”周惠说，其它的她就一点一点去经历，等待人工心肺机，等待机器安装成功，等待丈夫一点点恢复，每天都是在等待，“我是一个正常的人，其实我很害怕，怕以前的日子回不来了。”

　　可命运的试炼没有结束，4月28日他们4岁的儿子成为了省内第二例人感染H7N9禽流感确诊病例。5月3日下午，记者在病房见到了周惠和她4岁的儿子，她正敦促孩子上床睡觉，儿子拉了拉床头妈妈给买的卡通气球，听话的躺下了。“娘疼儿子，可得知儿子也是这病，我没那么紧张了”，周惠告诉记者，孩子介入治疗早，而且自己丈夫病情已经开始好转，“到了医院也有大夫和医护人员，这一点我是比较放心的。”

　　D有朋友坚持跑到医院帮忙有些苦，事件之外的人无法体会。周惠说，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里饱了”，而不是“胃里饱了”，“我真是吃不下饭，一顿饭我可能吃三次五次才能吃完，吃一会心里面就满了，感觉堵得慌就停下来，调整一下状态，逼着自己吃下去，我不能倒下去。”老公倒了，孩子倒了，周惠说自己再倒了，这个家就完了，“我有一个信念，我不会让别人抬着我去见我老公的，老公非常疼我，爱我，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是这样一个状态去见他，就是这个信念支持着我。”在丈夫和儿子生病期间，有朋友专门打电话，“我们都准备好了，去看看你们吧？”周惠一律感谢，但是拒绝，“来干嘛，人家又不让进，人在重症监护室。”即 便这样，也有一位姓陈的朋友，依旧跑到医院守候，“真有不怕被我们传染的，天天来医院帮忙忙前跑后。”“那天等待北京的专家，那位朋友饭也没顾上吃，在医院车里面等着，就想问问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周惠说，“这个朋友是我们今生永远的朋友，我和老公认识他，是我们的荣幸。”

　　E我们想躲到深山里面去还有一些事情，周惠想要澄清。网上关于丈夫得病的流言很多，周惠说那些不是真的，比如“吃烧烤”、“在外地买鸡”等等，但是具体的得病原因，周惠说自己也搞不清楚。还有人谈及丈夫的病就恐慌，周惠觉得自己经历了这些，更有发言权，“没有这么恐怖，只是我和老公自己耽误了，因为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如果早来医院，肯定不会是这个结果。家人得这个病，是山东第一例第二例，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例，如果再有的话，人们会从他身上吸取到很多经验，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和面对这个病症。”

　　对于以后的生活，周惠说她已经计划好搬家，不想给邻居们造成困扰，“虽然人家没躲着咱们，但是跟以前肯定是不一样了。我也不会让孩子再回幼儿园了，别给人家带来困扰，别因为这件事，影响人家的生源。哪怕我们跑到深山里面去，只要我们动手，就饿不死。”“搬走只是担心对周围人影响？”面对这个问题，周惠沉吟片刻，承认也担心此事影响自己和家人，“人和人不一样，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人可能对你热情，有的人就会躲着你走，如果遇到的都是和善的人，我们心里不会有什么，但也许也会有个别人，以前对你很好，但是现在见到你，把脸转过去，不和你说话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文中周惠和张鲁均为化名)

　　本版文/ 图 记者梁赓 李人杰实习生徐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