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因校长、党委书记相继落马 毕业证被两度召回

　　完成四年学业，大学生就可以获得一纸毕业证书。通常情况下，谁也不会去注意毕业证书上那倒数第二行的校长签名。但在成都中医药大学，应届毕业生们却因为这一行签名而烦恼重重。据媒体报道，5月30日校长范昕建涉嫌违纪被查，学校赶紧召回毕业证书重做，签名换成了党委书记张忠元。两个月后，张忠元同样“落马”。于是，薄薄的毕业证书被再度召回。

　　那一行校长签名，对于毕业生究竟有多大意义？校长贪腐“落马”为何要殃及学生？这恐怕不能以简单的制度来解释。其实，毕业证书的本质无非是学校对学生四年学习的认可，如此我们是否可以断开学生与校长本人功过的联系呢？更长远看，我们的大学是否可以尝试打破“个体影响”，让校长的名字在毕业证书上消失？

　　一辩：毕业证签名，校长魅力大于学校魅力？

　　正方：签名体现校长的认可和鼓励

　　王静(北京师范大学毕业生)：我记得拿到毕业证书时，首先打开看的就是校长钟秉林的签名。然后合起来贴在自己的胸前，静静地想“自己终于毕业了”。仿佛这本毕业证书，就是校长本人亲自发给我的。从这点来说，毕业证书上的校长签名所体现的校长个人魅力要远大于学校魅力。

　　作为学校的最高领导者，校长本人不仅代表这所学校的学术水平，更代表学校的气氛气质，而毕业生深受这种氛围气质的影响。因此，他所获得的毕业证书，印在上面的校长签名，就如同校长当面在表达对学生的认可、鼓励和对学生毕业的祝福。这对毕业生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可以说是终身伴随，告诉自己要时刻对得起送自己毕业的校长。

　　反方：校长只是学校的“替身”

　　刘焕然(高校辅导员)：很多同学告诉我，他们拿到毕业证书时会热泪盈眶，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至于他们念念不忘的校长签名，我倒是看得很淡。毕业证上的签章，只是校长的一种职务行为。此刻，他代表的是学校，校长只是学校的一个“替身”。

　　因此，毕业生所感受到的温情，所体会到的魅力，更多地来自于学校。他们在这里学习、生活四年，收获了知识，收获了对社会的认识，有的还收获了爱情，这都是他们人生成长中的重要一步。在毕业时，他们打开毕业证书，仔细阅读包括校长签名的每一行字。他们看到的是学校魅力下自己的青春岁月。而校长，早已被符号化。

　　二辩：校长出事儿，毕业证书就应该被召回？

　　正方：更改签名是对学生负责

　　于先立(高校校务办公室负责人)：在网上看到了成都中医药大学校领导接连“落马”的新闻，为毕业生们的遭遇感到遗憾。这说明高校反腐任重而道远。对于有人提出，校领导出事儿，为何要更改学生毕业证书的签名。我理解，这是学校对学生的前途负责。

　　毫无疑问，学校的毕业证书上签的是校长的名字。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校长不在任(比如之前的浙江大学)，可以由学校党委负责人代署名。但是当校领导出现违纪问题，学生再带着这样的毕业证书走向社会，无论是求职还是升学，对方打开毕业证书，一看到校领导名字，恐怕坏印象就已经先入为主了，难免会对学生未来的发展产生不好的影响。作为学校，有前瞻性的考虑是对的，应该帮助学生扫清这方面的阻力。

　　反方：校长个人功过与学生无关

　　尹雪(媒体人)：我倒是认为学校两度召回毕业证书进行修改，是典型的“粉饰”行为。所谓的大学责任，首先应该是尊重事实，直面事实。而不是匆匆收回毕业证书进行修改。本质上，这就是造假。

　　其实，校长的功和过都是他的个人行为，不代表学校的整体形象，更与学生的学业表现无关。学校大可坦然面对，毫无必要修改学生毕业证书上的签名。不仅如此，如果学校能够直面现实，还会给社会留下一个勇于承担起领导者责任、纠正自身错误的良好形象。这会让公众刮目相看，甚至有助于提高它今后的生源质量。

　　三辩：避免被殃及，毕业证书取消校长签名？

　　正方：让“学术委员会”代替校长

　　侯正方(教育学博士)：校领导涉嫌违纪被查，却有数千名毕业生跟着被殃及，这恐怕是许多人所始料未及的。事实上，近年来随着高校反腐力度的加大，在任期间“落马”的高校领导越来越多。如何杜绝这种“殃及池鱼”，我认为有必要对毕业证书进行改革，取消其中的校长签名格式。

　　其实，校长签名在毕业证书中并无必要。毕业证书的主要意义在于，它证明了学生在学制时间内完成了培养计划的课程，修完了学分，成绩达到了毕业的要求。可以说它就是一张“学术能力证明”。现在许多高校都有专门的学术委员会，我认为这个委员会的盖章比校长的签名来得更有意义。据我所知，德国、西班牙等国家的一些大学已经在做这方面的改革，由专门的学术委员会来认可学生的学术能力，然后签章颁发毕业证书。这也打破了校长的“个体影响”，让高校的运行更加平稳。

　　反方：校长签名制体现大学精神

　　刘若谦(教育杂志编辑)：作为学生完成大学学业的重要见证，大学毕业证书不可缺少。同样，证书里面的校长签名也是绝对不可或缺的。这是西方现代大学制度建立后就有的重要内容，体现了大学精神，我们应该坚持传承。

　　自民国以来，我国的大学吸收西方现代大学制度办学。培养了一代又一代优秀人才。这其中，校长一职功不可没。无论是北京大学蔡元培、胡适，还是清华大学的梅贻琦、蒋南翔，或者中国人民大学的吴玉章。校长的管理治学，对学校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他们是学校的骄傲，也是学生的自豪。这种自豪，应该在毕业证书中体现。学生走向天南地北，时刻都牢记自己的成长离不开校长领导下母校的栽培。

　　专家观点

　　杜绝大学校长

　　“签一个倒一个”

　　熊丙奇(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高校领导屡曝腐败丑闻，主要原因在于大学的决策权集中在行政领导，不论是招生，还是财务、基建、后勤，以至于学术决策，主管领导几乎都可一个人说了算，由于权力过度集中，决策不透明、缺乏监督，出事是迟早的。

　　要治理教育腐败和学术腐败，关键在于建立现代学校制度。具体而言，包括两方面：其一，实行大学校长公开遴选，淡化大学校长的官员身份，实行校长职业化、专业化、去行政化；其二，推进行政权、教育权、学术权分离，实行以教育、学术为本的管理。

　　只有建立现代学校制度，才能促进学校办学决策公开、透明，也只有建立现代学校制度，才能让学术、教育摆脱权力、金钱的腐蚀，让学术尊严、教育尊严重回大学。2010年颁布的国家《教育规划纲要》，明确提到建立现代大学制度，包括完善大学校长的任命选拔，发挥学术委员会的学术管理、决策作用，加强高校办学信息公开，但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这些改革遭遇既得利益的阻力。面对日益严重的高校教育腐败和学术腐败，这些改革不能再拖延了，要杜绝“签一个(毕业证书)，就倒一个(校长)”的情况。

　　众说纷纭

　　“脏学历”危害

　　胜过“假文凭”

　　须经阳极：校长、书记先后落马，在高校系统都是罕见的。为避免“脏学历”流入社会，校方不得不两次召回毕业证书。在我看来，“脏学历”比之前被大家唾弃的“假文凭”更危害社会。“假文凭”只影响一个大学毕业生，校长违纪造成的“脏学历”影响的是成千上万名毕业生，发人深省。

　　粢饭糕配油条： 正式撤职之前都有效的吧？为何要重做呢？反映了校方缺乏法律概念？政治观念太重了？

　　王行天下：签发出的毕业证何必重做？劳民伤财，折腾学生。建立现代大学制度，关键是教授治校、学术自治、学术自由。

　　涑玉：大学校长应该被列入考核机制，一些学校多年不引进人才，多年止步不前，更谈不上学术研究，这样的大学校长，就应该有个制度好好管管。本报记者 张航 J0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