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倾尽家产为身背命案男友赔偿 检方建议从轻

　　10年前，30岁的东北女人阿春(化名)认识了比自己小一岁的杜长胜，那时的杜长胜名叫“李辉”。李辉踏实、上进让阿春倾心，不久两人走到一起，一晃就是10年。在恩爱的10年中，一个巨大的疑惑一直伴随着阿春：李辉始终不肯娶她，也不肯说出原因。为此她曾怀疑、争吵，但都无果而终。去年夏天的一个雨夜，李辉终于袒露了埋藏10年的秘密，他的真名叫杜长胜，身上背着一条人命，他刚刚通过电话向北京警方自首。他说，自首就是想给阿春的后半生一个交代。面对这一切，阿春选择了等待杜长胜出狱，并倾尽家产帮杜长胜赔偿死者家属。

　　今年的情人节，法院开庭审理了杜长胜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案，死者家属撤销了对杜长胜的民事索赔，并表示谅解。庭审结束时，阿春追过去，对着被法警带离的杜长胜的背影呼喊：“老公，一切都会好起来，我等你回来娶我。”

　　闹出人命逃亡深圳

　　1972年出生在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的杜长胜，11年前在本市房山区城关街道北关村和女友一起经营了一家“东北家乡包子王”饭馆。2001年8月，饭馆员工宿舍旁边的院落中住进一些装修人员，这些人总是到饭馆宿舍内脱裤子、调戏饭店女服务员，害得女服务员不敢回宿舍。为此，杜长胜曾找他们理论，但事情并未因此好转。

　　当年8月27日晚，那些装修人员喝醉酒，再次来到饭馆调戏女服务员，杜长胜和几名服务员一起上前打跑了装修人员。几分钟后，3名食客因椅子腿损坏，再次与女服务员及杜长胜的女友发生争执。杜长胜以为是此前那些醉鬼回来报复，于是便冲出去殴打食客，其他服务员见状也上去殴打。其中一名服务员持刀将食客程某扎死，另外两名食客被打成轻伤。

　　得知出人命后，杜长胜连夜带着女友逃离本市，来到了深圳。潜逃深圳后不久，杜长胜的女友离开了他。孤身一人的杜长胜办理了假身份证，改名“李辉”，并在一家东北老乡开设的饭馆中，谋得了一个厨师的职位。

　　恋爱过上红火日子

　　2002年初，李辉和开餐馆的阿春参加了一个同乡会，这个同乡会里都是深圳餐饮行业的东北人。李辉打工的饭店老板是阿春的朋友，通过这个老乡，两人认识了。在东北老乡眼中，李辉是能人，原本濒临倒闭的饭馆，经李辉为饭馆提出了很多整改意见，令饭馆生意逐渐好转并红火起来。这令阿春对李辉刮目相看。

　　“他比我小一岁，不仅长得很帅，而且还很能干”，阿春说，在她对李辉的第一印象中，除了这些外，令她记忆深刻的还有李辉眼中带着的深深忧郁。“或许起初就是这份忧郁吸引了我”，阿春说，与李辉的交往中，她慢慢解读着这份忧郁，也因此心生怜爱。随着不断地接触和了解，李辉和阿春在2002年的中秋节走到了一起，李辉也辞去了之前的工作，来到阿春的饭馆当起了经理，两人的小日子越来越红火。

　　10年不娶女友生疑

　　阿春说，李辉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不但将饭店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对她也关心备至。阿春说，一些外来的漂亮女孩做三陪、桑拿，她们来饭店吃饭，看到李辉长得帅就往上贴，有些女孩甚至为了李辉而经常来饭店吃饭。对此，李辉总是调侃着婉言谢绝，“我老婆外号‘东北虎’，我可不敢”。

　　起初的几年日子是美好而幸福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阿春心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疑惑。“结婚的事，我提了好多次，但他说什么也不同意”，阿春说，由于李辉多年不肯娶她，她的家人也从支持两人相爱，逐渐转为反对。

　　“我猜测了很多种原因，脑海里充满了疑惑”，阿春说，她曾怀疑李辉在东北老家结过婚，但李辉却认真地对她讲，“我绝对没有结过婚，如果我要是结了婚还和你这样在一起，我就不是人”。阿春又追问李辉为什么从来不和家人联系，也从来不回家，李辉总是以母亲改嫁、姐姐失去联系为由搪塞。“我真的很奇怪，如果他没有别的女人，为什么就是不肯娶我”，阿春说，她为此和李辉吵过，但由于两人的感情很深，她仍舍不得轻易放弃这份感情。

　　自首后两人彻夜未眠

　　去年6月，阿春发现了李辉的反常，“他平时不喝酒，但那段时间却总是找酒喝。我们平时很少上网，但那段时间他总是成天泡在网上”。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阿春说，当时她曾怀疑李辉是在找网友聊天，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李辉反常的原因，是因为在电视上看到了公安部启动“清网行动”的消息。

　　阿春怎么也不会忘记那个夜晚，2011年8月26日的晚上，李辉将秘密向她和盘托出。阿春说，她记得当晚李辉对她说的每一个字。

　　“那天晚上，他把我叫到外面，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阿春说，当时李辉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很悲伤。“这么多年，我一直隐瞒着一件事情，”李辉说，“你能接受，就接受。不管我，不理我，我也不会怪你。”“你怎么了，你在外头跟人打架了？”阿春问。“其实我的真名叫杜长胜，我是因为身上背着命案，才逃到深圳的，”他将过去发生的事全部告诉给了阿春，“这10年来，我过得很压抑，人前在笑，心里在哭。”“为什么你一直都不肯告诉我？”阿春问。“我告诉你就害了你，”杜长胜对阿春讲，“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举报我，我也认了，就怕你不举报我，那你就得跟我一起承受这一切，我绝对不能这么做。”“既然你现在说了，我们跑吧，我跟你一起走”，阿春顿时明白了杜长胜一直压抑在心里的痛苦。

　　“我已经投案了，”杜长胜淡定地说，“我这么做，就是想要给你一个交代，如果我还有后半生，我真的想能给你一个交代，北京公安应该过两天就会来抓我，我们应该好好过好这几天。”

　　阿春说，那天夜里下了瓢泼大雨，两人一夜未眠，计算着杜长胜将要面对的刑罚，和出狱后的日子。“他说，他打听了，那个案子动手杀人的人被判了死缓，所以他想自己回去自首，最坏的结果就是无期，他会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减刑，出来时我们可能已经60多岁。而我，我一定会等他”。阿春说，杜长胜在深圳有很多朋友，朋友都很尊重他。那天以后，他们都在和这些朋友告别。“朋友都劝我们跑”，阿春说，很多朋友还要凑钱帮他们跑，但杜长胜坚决回绝了。

　　“晚上我们舍不得睡觉”，送走朋友后，晚上两个人在一起，用最后一点时间彼此诉说，“我不敢闭眼，怕一睁开眼睛，警察就已经站在了面前”。阿春说，彼时彼刻，她才深切地体会到杜长胜这10年来的内心煎熬，她也下决心要珍惜这段感情，给杜长胜好好改造的勇气和信心。

　　去年8月30日，北京民警抵达深圳。翌日，20多个朋友来到火车站，想陪杜长胜一起赴京。由于阿春只买到两张车票，经北京民警同意后，阿春和一个朋友一起，与杜长胜坐同一趟火车来到北京。

　　举债赔受害人

　　抵京当日，杜长胜即被房山警方刑事拘留。杜长胜虽多次叮嘱阿春，不让她为自己的刑罚奔走花费，并称法院会指定律师，但阿春还是托人聘请了北京瑞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王晓峰，阿春希望帮帮杜长胜。

　　王晓峰在看守所会见了杜长胜。“这些年来他压力太大，四处躲藏。得知清网行动中自首可以从轻处罚，他就下了决心。”王晓峰说，“他说女朋友跟了他10年，始终结不了婚，也不能要孩子，他选择承担这个责任，就是想给她的后半生有个交代，因为这个女人为他付出了太多。”

　　起初王晓峰认为杜长胜可能面临无期徒刑，但这样的刑罚对于阿春和杜长胜来说都很难面对。“那个女人感动了我”，王晓峰告诉阿春，尽可能赔偿死者、伤者家属，并获得其原谅，这样才能帮杜长胜获得从轻处罚。由于杜长胜家境贫寒，无力为他筹款，阿春当即表示愿意拿出全部财产来赔偿。“她的做法让我很震惊，毕竟两个人不是夫妻，而且杜长胜犯的是重罪，根本不可能几年就出来”，王晓峰说，在这个注重物质的时代，阿春的做法令他肃然起敬，于是，他决定尽全力帮助阿春。

　　此后，王晓峰努力与受害人及家属沟通，而阿春四处筹钱。最终在开庭前4天时，他们完成了对3家的赔偿，3家家属也撤销了对杜长胜的民事索赔，并向法庭提交了书面证据，表示原谅杜长胜，希望法庭可以对杜长胜从轻处罚。阿春为此举债7万元，再加上自家凑上的5万元，共赔付了12万元。

　　检方建议从轻

　　“杜长胜开庭的日期正好是情人节。”阿春说，当法院打电话来通知她杜长胜开庭时，她都没反应过来，“我还跟他们说我不认识杜长胜，后来才想起来杜长胜就是李辉”。

　　开庭当天，阿春早早就来到了法庭等候，这是杜长胜离开后，她第一次见到爱人。在整个庭审过程中，阿春都没有怎么听控辩双方的对话，而是直勾勾地一直望着杜长胜。法庭上的杜长胜承认了所有指控，对于指示打人的说法，他也默认。最终，检方鉴于杜长胜自首情节和积极赔偿情节以及认罪态度，提出对他减轻处罚的公诉意见，建议对他在10年以下量刑，判处7至9年的有期徒刑。法庭未当庭作出宣判。(孙思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