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银行“高手”操控地下钱庄累计涉案近50亿

葛某在看守所接受记者采访。新京报记者 孟祥超 摄

　　2012年3月，上海、广东、浙江、江苏等地公安机关联合破获一非法跨境汇兑活动的特大地下钱庄网络，控制涉案人员20余人。据警方统计，该网络累计非法交易额近50亿元。

　　仅上海一地破获的地下钱庄，不足两年间，累计非法交易金额即达20亿元。

　　上海警方称，4名主要嫌疑人，均有多年外资银行从业经历，掌握高端客户资源且行为隐蔽，这在上海破获的多起地下钱庄案中，尚属首例。

　　今年3月8日上午9点30分，上海浦东新区的绿城小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上海某科技公司的运营总监葛某吵醒。就在他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时，警察将他带出房间，押进了警车。

　　这些警察来自上海市公安局经侦总队。早在3个月前，经侦总队的警察王勇和同事们就已经开始频繁出入绿城小区，对葛某进行秘密调查。

　　去年年底，经侦总队在破获一起“黄牛”倒汇案时，发现一笔可疑交易。经过周密的调查，一个涉及上海、广东、浙江、江苏多地，累计交易近50亿元的特大钱庄网络浮出水面。

　　葛某，便是主要犯罪嫌疑人之一。

　　“黄牛”案中案

　　王勇是上海市公安局经侦总队二支队一名探长。据他介绍，去年10月份，在上海市一家银行门口，警方抓获一名倒卖外汇的“黄牛”。

　　在调查这名“黄牛”与客户的资金交易凭证时，其中一笔关联交易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这笔交易金额与汇率成倍数关系，警方由此判断，这可能与非法跨境汇兑有关。

　　顺着这条线追查，警方发现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钱庄，并查出这个地下钱庄的操纵者是某科技公司负责人葛某。

　　此时，葛某正经营着他的IT销售代理公司，拥有十几个雇员，年收入几百万。此外他还在香港注册了几家公司。

　　除了公司正当收入，地下钱庄这项无本生意正源源不断地为葛某输送着丰厚的利润。

　　上海警方的调查显示，葛某今年41岁，大学学历、国际金融专业，在上海有十几年的外资银行从业经历，还担任过外资银行的高管。在将葛某锁定为主要嫌疑人后，上海警方于3月8日将其逮捕。

　　7月5日，记者在御桥印家路的上海市看守所见到了葛某。葛某说，他的第一个交易对象是一个深圳的朋友，他帮对方的孩子转移了一笔钱到境外。之后，他便开始经营地下钱庄，客户是他在银行工作时积累下的人脉资源，有的相识多年。

　　葛某说，他地下钱庄的客户不多，但多是做外贸生意的大客户，每年的贸易规模有几亿美元。

　　“这种人善于使用银行各种支付工具，在银行做国际贸易时又积累了一定人脉，在信用证方面可以称得上专家，有很多原来的客户向他咨询。”一位办案警员称。这些都为葛某经营地下钱庄提供了便利。

　　随着上海警方查询交易凭证，葛某的一笔笔汇兑交易也被锁定：2010年10月至2012年3月，葛某向客户李某购买美元现汇30笔，共计约506万美元；2010年11月至2011年9月，向王某购汇21笔，共计2019万美元；2011年7月至11月，1383万美元……

　　有关资料显示，15名客户通过葛某汇兑人民币，大多在几百万美元。汇兑金额最大的为上海人黄某，涉案金额为4亿人民币。

　　葛某在国内通过员工或员工家属的身份证，在多家银行创建了20余个账户。他在香港注册的几家公司，也是为地下钱庄业务服务的壳公司。

　　上海警方经调查确定，葛某涉嫌从2010年7月开始，从事非法跨境汇兑活动，是一家特大地下钱庄。

　　50亿跨境汇兑

　　随着调查的进展，上海市公安局经侦总队发现，此案所涉及的是一个地下钱庄网络，葛某只是其中一名主要犯罪嫌疑人。除上海外，这个网络还涉及广东、浙江、江苏等地。

　　3月8日，在公安部统一指挥下，上述四地公安开展抓捕行动，包括葛某和他的两名员工在内，警方控制了20余名涉案人员，捣毁4个地下钱庄窝点。冻结了30余个涉案账户和2000余万资金。

　　上海经侦总队二支队队长任志强介绍，地下钱庄通过汇率差价牟利。

　　其操作方式是，指使售汇者根据约定汇率，将外汇先行汇入购汇者提供的境外银行账户内，再要求购汇者，将相应的人民币汇入售汇者指定的境内账户。地下钱庄的境外外币资金和境内人民币资金各自循环，总量基本持平。

　　按照《外汇管理条例》，私自买卖外汇、变相买卖外汇、倒买倒卖外汇或者非法介绍买卖外汇数额较大的，由外汇管理机关给予警告，没收违法所得，处违法金额30%以下的罚款；情节严重的，处违法金额30%以上等值以下的罚款；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任志强称，初步统计，整个地下钱庄网络累计交易金额近50亿元。其中，一名绰号叫“唐姐”的男子，在广东深圳开设的地下钱庄比葛某的涉案金额更大，非法交易达28亿。

　　警方调查发现，葛某与“唐姐”几次接触后，便开始与其多次合作。由于售汇者与购汇者可能出现资金不对等状况，双方因此相互拆借资金，以达到境内外资金流平衡。

　　“这个地下钱庄网络的交易大都在一百万美元以上，这是我们到目前为止查到最大的一批单笔交易。”任志强说。其中葛某非法从事跨境汇兑业务中，累计的交易金约有20亿，他从中非法获利200余万。

　　据国家外汇管理局2011年年报，2011年，全国共查处外汇违法违规案件3488件，收缴罚没款人民币5.03亿元，较2010年增长1倍多。全国共破获39起地下钱庄、非法买卖外汇等违法犯罪案件，涉案金额合计人民币717亿元，破获案件数量创历史新高。

　　外资银行高管涉案

　　在葛某的地下钱庄里，还有3名同伙也已被批捕。这3人均为大学本科或硕士学历，案发前分别就职于3家外资银行，其中两人担任高管职务。

　　经警方调查，这3名同伙与葛某曾是同事关系，葛某拉他们入伙，为地下钱庄提供客源。

　　任志强称，2005年至今，上海市公安局经侦总队破获了多起大型地下钱庄案，有的案件涉案金额多达几十亿，但涉案人员多是与银行有间接联系。此案的涉案人员有外资银行的现任和前任职员，这一情况还是首次出现。

　　据了解，外资银行高管在工作中极易掌握需要兑换外币的客户信息，一旦有利可图，便很容易实施犯罪，在高利益引诱下成为地下钱庄的掮客。

　　与在银行门口倒汇的“黄牛”、网络发信息、打广告招揽客户者相比，这些外资银行员工和高管参与非法买卖外汇的活动时无需公开招揽客户，因此行为比较隐蔽。同时，买卖外汇的大部分客户的资金量大，数量有限的客户也能形成大宗交易。

　　警方在对这些涉案的外资银行员工和高管询问中发现，他们的法律意识也“相对淡薄”。他们认为利用“两地平衡”的方式买卖外汇属于法律的“灰色地带”，并不构成犯罪。

　　7月3日，身在看守所的葛某告诉新京报记者，虽然他在外资银行有16年工作经历，但他认为资金并未跨境交易就不违法，并不知道这种跨境汇兑是违法行为。在做地下钱庄时，他担心的只是交易资金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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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钱庄几宗罪

　　上海市公安局经侦总队副总队长夏卫东总结了地下钱庄的几宗罪：

　　弱化了境内禁止外币计算结算的管理能力，影响了人民币主权货币的地位，国际收支统计的准确性也受影响，会造成宏观决策失衡。

　　冲击了资本项目外汇管制目标，影响银行业务开展和证券市场交易秩序。

　　既协助本国资本逃出境外，又是境内外商企业抽逃资本、转移利润的主要途径。

　　减少国家税收，并造成外汇流失影响外汇储备。

　　为走私、贩毒、骗税等严重犯罪提供资金合法化渠道，助长了上游犯罪。

　　助长贪污腐败、行贿受贿、侵吞国有资产等“问题资金”犯罪，成为这些问题资金的洗钱工具。(记者 孟祥超 上海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