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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德荣：温州“电视问政”

　　演播室：欢迎收看《面对面》。本周的节目，两个人物都来自浙江，一位是市委书记，一位是普通的幼儿园老师，我们之所以把关注的目光锁定在他们身上，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的关键词，那就是“职责”，“职业”的“职”，“责任”的“责”，因为你从事了这样一份职业，所以你必须要为之付出相应的责任。首先我们从陈德荣书记开始说起，自从2010年他主政温州以来就开始推进到了年底的时候，让温州市各主要部门的一把手直接向市民进行述职，在今年推出的“电视问政”上，更是有很多部门的一把手站在了摄像机前接受观众的，来自人民群众的这种炙烤，面对这种做法，更多的是好评，但是这其中也有这样的质疑，比如说陈书记这么做到底是在深入推进政务公开，还是说就是一场电视秀？本周《面对面》的记者带着这些疑问到温州采访了陈书记。

　　解说：12月20日到21日两天，浙江省温州市直属27个部门的“一把手”对今年的工作和明年的规划进行了述职报告。把它比喻成一场考试，一点也过分，且不说内容的好坏优劣，但就这次考试采用的形式，本身就令人耳目一新。相比一些地方搞关门总结、自我表扬，温州采用了一种“电视问政”的方式，整个过程由温州电视台、温州人民广播电台和温州网进行同步直播。

　　古兵：为什么会采取这样的一种电视直播方式让官员进行述职。

　　陈德荣：因为我们现在讲，建设一个公共服务型政府，这个公共服务型政府你首先必须是一个公开的政府，是一个透明的政府，是一个看得见的政府，老百姓花钱养了你这个政府，他对你这个政府，它为他做的这些事情，他应该能够看得见，并且他通过它公开了以后，他能够对你评价，对你提出要求。

　　古兵：但是人们会说，一定要采用电视直播这种方式吗？

　　陈德荣：那你不直播，老百姓怎么知道。

　　古兵：这是最好的一种方式吗？

　　陈德荣：那么我不能说是最好的一种方式，但是它肯定是一种有效的方式。是不是最好，我不敢说。

　　张小燕(温州市政府决策咨询委员会委员)：就是说你把你的承诺晒在老百姓的眼皮底下，就说明你无形当中你主动地接受了老百姓的监督。

　　温州市民：表态以后呢要关键看行动，在行动的时候要关键看细节，是否把我们群众的利益真正地放在我们的第一位。

　　解说：温州市直各部门一把手向市民公开述职，始于2010年，那是陈德荣主政温州的第一年。陈德荣将这一活动称之为“互学互比”。而今年参加述职电视直播的27家单位，都是和温州社会经济发展最紧密的机构。这些单位的“一把手”们必须在12分钟内说明3个问题：今年到底干了什么？明年的计划是什么？能向老百姓承诺些什么？随后，由温州市的主要领导、专家学者、媒体和群众代表组成的“考官团”，给各个“一把手”现场打分，分数将占官员年度考核总成绩的40%。

　　古兵：最初推行这样一个互学互比的这样一个公开述职的时候，一些一把手对你这样一种方式怎么看？

　　陈德荣：应该说大家总体还是赞成拥护的。

　　古兵：那个别呢？

　　陈德荣：那个别他肯定有，但是我觉得你这个人民公仆，老百姓是主人，你公仆应该给主人有一个交待，我觉得他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他即便心里不是那么乐意，但他因为他提不出不赞同的理由，所以他也就没有提吧。

　　解说：除了述职，今年“考试”的另一个重要看点，是温州市委书记陈德荣，温州市市长陈金彪的现场辛辣的点评。

　　“这个话不用说得很响，关键把事要做好。”

　　“为老百姓服务，不相信眼泪，只相信实实在在的工作。我们这10年来人均道路面积不但没有增加，反而是大大地下降，要以成败论英雄，是骡子是马，拉完了遛完了才能算，描绘的蓝图，确定的目标，提出的措施，作出的承诺，都必须一诺千金。”

　　古兵：其实我看了一些直播的片段以后，你会很直言不讳地提出非常尖锐的问题和评判，你考虑过他们当时心里的感受吗？

　　陈德荣：在你听来会比较尖锐，比较严厉一点，但是我相信他们都能理解，因为你现在你是端着公家的饭碗，你是在为老百姓，你是从事的公务活动，我从公务的这个角度对你提出公务的要求，我觉得有什么不可以。这也正是老百姓所需要的、要求的。

　　古兵：但是我听到很多现场的话，就是如果我是官员坐在那个位置，可能就很难坐得下去。

　　陈德荣：如果不是在痛点，只是挠到了痒处那就很舒服。只有戳到了他的痛点，他才会有压力，才会称之为尖锐，你说呢？挠痒痒跟戳痛点是不一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挠痒痒是舒服的，你觉得呢？

　　古兵：仅通过这样的一种方式的话，会不会觉得对很多官员不公平，可能是有些官员善于口才上的表达，但有些官员可能善于实际工作。

　　陈德荣：因为我认为这种方式它不是考察你的口才，而更多的是你的工作，如果你看过了我们这两年包括今年，几十场直播，你就会发现最后你也可以去把最后考评的情况，你可以拿出来对照一下，并不是说那些讲得好的，他的分数就一定会高，不是那么回事，而是真正地，他这些工作确确实实地做出来了，有真正的实际，为大家所认可的，才有一个比较好的考核的结果。

　　解说：12月20日下午，温州市城管与执法局局长李世斌第六个上场应考。

　　李世斌 温州市城管与执法局局长：全市共完成拆违2588万平方米。

　　解说：几分钟后，李世斌的发言结束，市委书记陈德荣首先肯定了其工作成效，但也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仍然存在的城市环境问题。

　　陈德荣：我们在城市的任意一点，做360度的环视，看不到一处疤点的地方，到现在为止，应该还不太找得出来。到处是烂疤烂疮。虽然少了，但是外地人到我们温州来，还是这两句话，没来过的向往，来过的失望，与他们原来的心理预期落差很大。所以老百姓对我们这个城市仍然不满。

　　古兵：电视媒体上公布之后，大家会对温州会有什么样的印象呢？书记都这么评价温州。

　　陈德荣：坦诚、真实地表达我们的这个状况，没有必要去掩盖这个矛盾和问题，因为你表达的目的不是说就是为了表达，我表达这些问题，把这些问题指出来，是为了推动部门的工作去解决这些问题。

　　古兵：但是我们注意到，现场的局长，在汇报完之后听到您的点评，脸上一脸的茫然和尴尬。

　　陈德荣：应该我觉得不是茫然，他应该可能是会有一丝尴尬，但是我相信，因为我对他们都很了解，我相信他们更多的是明年，我应该把书记市长讲的这些问题把它去解决了。

　　古兵：但人们会说书记这些话完全可以在私下场合里这么严厉地批评我，公开的场合可以稍微温和一种方式。

　　陈德荣：因为我们这个直播，它是向全市老百姓公开的，我们还是要向老百姓表明我们这些问题的存在以及我们下步的态度，把自己能够逼到墙角边，悬崖边上，你只有这样，才能够把自己置于一种没有退路的这样一种境地，你才能够绝地反击，你才能够奋勇向前，你才能够去义无反顾地去解决这些问题。如果给自己留有很大的余地，你说对我们这个工作有什么好处，所以我觉得这个不是说是为了好像温和不温和，在直播上面，好像是公开的场合批评了，使某一个人脸上挂不住，这也是一种工作的方式方法。

　　“半城市化的问题非常突出，低小散，脏乱差”

　　解说：陈德荣毫不客气地点评，加上眼前的200多位考官和现场直播的形式，对于参加述职的李世斌又会带来怎样的内心影响呢？

　　董倩：这样的语言会不会让内心会有一些尴尬？

　　李世斌:我认为说得很准，很痛快，叫我说，我也是这么说的，而且我在这个述职报告当中，对温州就是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内容就是现在存在的问题，我罗列了几个问题，其实也是很尖锐的，就是我们的不足，我自己表达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讲的。比如说我们整体的队伍素质还不是很高等等各个方面我都有讲到。

　　古兵：您平时说话的风格一直是这样吗？还是在这样的一个电视直播的过程中您这么表现？

　　陈德荣：我好像没感觉有镜头的存在，你觉得我跟你说话，跟你交流，有这个隐瞒我个人这个，我觉得应该是真实地表达我的想法和我的要求，如果你都是，好像话讲半句，或者说有另外的一种，你明明说的是这个，结果你用另外一种方式，下面揣摩半天还不一定揣摩得对，这不是对工作不是有害吗？

　　古兵：但是作为局长的话在那样一种尴尬的场合，他会觉得，书记这么批评我，一点面子也不留，然后我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成绩反而没说，大家记住的是反而是那几句让我难堪的话。

　　陈德荣：这个我觉得不会这样的。我还是这句话，老百姓心中有一杆秤，他对你政府的工作、部门的工作，他都会有自己的一个客观的评价，并不是说你说了，他就是这样，你不说他就是另外，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相信老百姓，他对我们这个政府他是会，只要我们认认真真地在做事，他们是会支持的，是拥护的。

　　古兵：很多人有这样的议论，会说陈书记用这些官员的尴尬，在换取政治上自己的资本，在树立自己的政治权威和形象。

　　陈德荣：有这样的说法吗？我倒不知道。这个有这个必要吗？每年的考评比如对我的考核评价，是这些局长们他们在打分，他们在投票，如果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您觉得我应该是比较尖锐地去批评他们，对我个人有利呢，还是相对来说比较温和一点，或者比较多地表扬，会对我个人更有利一些？既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我相信你对这个问题一定会有你的看法。

　　解说：在温州市城管与执法局局长李世斌做完述职报告后不久，温州市现代集团董事长杨作军开始述职，当他提及“2013年投资计划30.27亿元，比2012年翻一番”时，陈德荣再次做出点评。

　　陈德荣：“鞭打快牛，我认为这个鞭子一定要打在快牛身上，慢牛你再怎么抽鞭子，它还是跑得慢，慢牛嘛。现代集团这个快牛，我们今天‘互学互比’现场再抽一鞭，明年翻一番，增长两倍，也就45个亿嘛。看来我这个话大家还是比较拥护的。”

　　解说：面对市委书记现场追加的任务，杨作军马上表态响应。

　　古兵：但是在您的鼓励下，突然一下就增加了十几个亿这样一个高额的数值，这样的一个增加，您觉得理智吗？

　　陈德荣：其实你虽然看我们现场的点评是在现场，好像就这么说出来了，但是这些点评，现场的这些要求，像都是在前期，我们都是做了一些深入的研究，知道这个部门它提出来这些指标它是打了比较多的埋伏的。

　　古兵：您很直率，直接说在这样的数字里面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