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销公司“电话轰炸” 市民一天接20个发怒

　　南通工业博览城。郭小川 摄

　　您好，这里是南通工业博览城，给您介绍一下商铺……

　　求求你们，别再打了，我没兴趣！

　　张叶 绘

　　一位市民公布的部分骚扰电话。　　(图片来自网络)

　　进入8月以来，南通“工业博览城”的地产项目名气大起来，但出名的代价是人们的愤怒。原来，每天数以万计的市民都接到了推销该项目商铺的电话，有人一天内甚至能接到近20个。如果接电话时态度不好，甚至还会引来讥笑和辱骂。扬子晚报记者调查了解到，该地产商雇佣12家信息营销公司分销商铺，每天约有2000名营销人员不停打电话。正常生活受到干扰，市民却“投诉无门”。

　　市民无奈遭遇

　　50多个陌生推销号码狂轰滥炸

　　“您好，这里是南通工业博览城，给您介绍一下商铺……”最近，一些陌生电话号码打到南通市民的手机上，只要一接通，话筒中就会传来这样的声音。这些号码既有本地的，也有苏州、上海、南京的；有用座机号打的，也有用手机号打的。

　　推销电话本无可厚非，但如果一天之内，连续接到不同号码打来的同一销售内容的电话，着实让人厌烦。更何况，市民无论是在午睡，还是周末休息，这种电话始终无休无止。

　　“有时一天能接到近20个电话，都是推销这个商铺的。刚开始是厌烦，现在是愤怒！”做装饰建材生意的胡先生说，自己客户很多，陌生电话又不能不接，“一听到是推销工业博览城商铺的，就头大。明确告知对方，不要再打了，我没有兴趣，可有时电话刚挂，另外一个号码又打进来，还是卖这个商铺的。”胡先生对这些“骚扰电话”很是恼火。

　　21日，一位市民告诉扬子晚报记者，他用座机打电话给朋友，对方不接，用手机打才联系上，“他以为又是推销商铺的，陌生号码不敢接。”这位市民说。

　　也有人将打进来的推销电话列入黑名单，但很快就会有新的号码打进来，接通依然是“您好，这里是南通工业博览城……”还有市民称，接到这个推销电话，很来火，但一不耐烦，有时还会遭到对方的冷嘲热讽甚至辱骂。

　　在南通濠滨论坛以及微博上，从8月初开始，就出现了近百条关于南通工业博览城骚扰电话的帖子。有人表达自己的无奈甚至愤慨，有人呼吁打击侵犯个人信息和电话扰民的行为，还有人公布骚扰电话号，“分享”对付骚扰电话的招数。记者粗略统计，市民公布的骚扰电话号码竟有50多个。

　　数十家营销公司2000员工在电话推销

　　南通工业博览城位于南通开发区，是南通市重点工程建设项目。由香港五洲国际集团、江苏好一家投资控股集团和南通意邦投资有限公司出资开发，总建筑面积80万平方米，主要经营五金机电、汽配、建材等。首期商铺已于本月10日开盘销售。

　　这样一家颇具规模的地产项目，是怎样引起市民公愤的？21日，扬子晚报记者接到推销电话后，以看房为名前去暗访。一进大厅，就有一名中年妇女迎了上来，在确认是推销电话引来的客户后，便热情地介绍楼盘、鼓动下单。但知情人称，此人并非是工业博览城营销人员，而是属于外包的房产营销公司。而那些扰民的电话，正是这些营销公司拨出的。

　　记者看到了一份某营销公司和工业博览城签订的代理销售协议，由该公司通过电话拉来客户，每销售一套商铺，开发商则提出总价的9%作为佣金付给营销公司。

　　而每天受雇于工业博览城拨打电话的信息营销机构，则有来自南通本地以及南京、苏州、徐州等地的共12家公司。据称，这些公司也将业务再分包出去，“大概有40多家公司每天在打电话推销，人数超过2000人，分布在各地。”一名知情者说。

　　由于这些公司掌握的市民电话信息没有互通，导致每天有多个电话轮番打进同一市民手机上，而内容则都是推销同一个商铺。

　　营销方：过滤领导电话不怕市民投诉

　　南通伟信商务创意公司是工业博览城的分销商，也是12家打骚扰电话的公司之一。昨天上午，记者以寻求营销合作的名义，来到公司所在的南通市新景大厦5楼暗访。推开一扇虚掩的门，一句句“您好，这里是南通工业博览城”的声音交织着传来。不大的房间里一片忙碌，桌案前坐着15名带着耳麦、拨打电话的营销人员，他们不厌其烦地向对方介绍商铺。

　　大多数市民一听到是推销商铺的，就立即挂断电话。但不是所有的营销人员都表现得彬彬有礼。记者就听到，一名市民接到电话后或许态度不好，营销员挂断电话后就是一声“呸”！

　　和普通电话不同的是，营销公司使用的是只能打出无法打进的网络电话拨号器。市民电话大量被输进拨号器后，电话便会自动拨出。每名营销员每天至少能打几百个骚扰电话。

　　在南通伟信公司的墙上，挂着一张激励员工的“龙虎榜”，上面公布着每名营销员的销售业绩。公司一名姓嵇的副总说，每拨1000个电话，大概有3人能耐心听下去；被招揽到楼盘现场去看的，大约有20%可以成交。而成交一笔一套50万的商铺，就是约5万元的收入。

　　“你们这样疯狂拨打电话，就不怕市民投诉吗？”记者问，嵇姓副总手一扬，满不在乎，“投诉就投诉去好了，不用理睬他们”。

　　不过，他们并非毫无顾忌。嵇姓副总说，他们有一个号码单，上面都是政府领导的电话号码，首先要将这些电话过滤掉，不能给这些号码打，“否则不是自找麻烦吗？”他说，“其他问题，相信你们（开发商）都能搞定”。

　　监管还是空白

　　市民多方投诉，竟没哪个部门管得了

　　地产商表示会规范分销商行为

　　20多天来，来自南通工业博览城的骚扰电话有增无减、有恃无恐。但记者却发现，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扰民行为，却无一部门对此有明确的监管职责。

　　南通市政府12345热线，是市民主要投诉渠道之一。21日，记者拨打该热线，得知近日他们的确接到不少投诉，但也很为难，这既不归工商管，也不归通信管理部门管，于是这些投诉都转给了公安部门处理；南通公安110随后说，对这些骚扰电话的处理，他们有三条意见，一是建议市民将号码拉入黑名单，二是请市民将话单打印出来到辖区派出所报警，三已责成南通工业博览城所在的开发区新开派出所调查处理。

　　但新开派出所马所长同样也感到棘手，“警方要依法办案，但这种电话虽然人人痛恨，却没有相关法律对其形成约束。”马所长说，这种推销电话和他们之前办的骚扰电话有所不同，达到处罚或拘留条件的，都是点对点地发送色情、辱骂或恐吓电话。此外，那些以工业博览城名义拨打电话的营销公司，都不在他们辖区，而且号码都是网络电话，很难固定证据。接到110指挥中心指令后，派出所民警多次来到南通工业博览城协调处理，要求开发商停止扰民。

　　南通工业博览城总经理钱耀海昨天向记者表示，他们将立即召集分销商开会，要求规范营销行为，中午休息时段和晚9点半后不准拨打，同一号码不重复拨打，营销人员不许和市民发生争吵。

　　律师说法：立法滞后是骚扰电话泛滥主因

　　江苏高仁律师事务所徐海兵律师也是南通工业博览城骚扰电话的“受害者”。他告诉扬子晚报记者，在我国法律中，并没有“骚扰电话”这一定义，但类似南通工业博览城这样的骚扰电话，确实侵犯了公民的生活安宁权甚至个人隐私。“立法滞后，没有成文法律监管，是骚扰电话泛滥的重要原因。”

　　目前和骚扰电话“搭上边”的监管法律，只有《治安管理处罚法》和《侵权责任法》。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规定，多次发送淫秽、侮辱、恐吓或者其他信息，干扰他人正常生活的，可处相应行政拘留和罚款。“但公安机关适用此款规定也存在障碍，如何认定属于干扰他人正常生活的信息呢？”徐律师说。而《侵权责任法》中，明确保护公民的民事权利和权益，也进行了详细列举，但并不包括生活安宁权，虽然采用了“等权益”字样，但同样难以操作。

　　徐海兵律师说，骚扰电话还涉及一个问题，就是公民个人信息的保护。《刑法修正案（7）》规定，国家机关或者金融、电信、交通、教育、医疗等单位的工作人员，违反国家规定，将本单位在履行职责或者提供服务过程中获得的公民个人信息，出售或者非法提供给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但因为没有具体系统、专门的保护公民个人信息的成文法规定，目前仅凭这一规定来处罚此类违法行为，法律显得力不从心。”徐海兵说。 - 扬子晚报记者 郭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