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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页 成长在李光耀时代:民众期待政府执政为民(2)

2015年04月03日 16:14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参与互动()

  制定规矩  

  小学时,叛逆的刘夏宗跟几位臭味相投的朋友,最喜欢聚集在校园的角落里轮流出“馊主意”。这些主意需要一下子很轰动,又要恰到好处不至于被追究。

  他很早对漫画感兴趣,最头疼的是数学。他形容班上有三派学生,第一派是聪明、学心刻苦的孩子;第二派是被认为愚笨的;第三派是懒惰的、没有心思学习的。第一派人最多,而他则属于“无可救药而没有威胁感”的第三派。

  他出生于1964年,念完中学时,新加坡的教育分流制度才刚刚启动——这让他幸运脱逃。

  有一次,他因为忘记带课本被老师罚站,站在门口听课。他一直很不解,“如果我忘记带一个东西,是因为记忆不好;可如果罚站,跟记忆不好有什么关系?”

  还有排队。哪怕只是经过一条3米长的走廊,老师们还要求学生们全部排队,从这边走到那边,“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排队?”

  在新加坡,一切都极有秩序、按部就班。这依靠的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发起的众多公众教育运动,如“礼貌运动”“反对随地吐痰运动”“公路安全运动”“吃冰冻猪肉运动”“改变饮食习惯运动”等等。

  为了推行这些运动,媒体进行宣传,有奖比赛,还有罚款、监禁等强硬手段。比如,乱丢垃圾,罚款1000新元;随地吐痰,最高罚款1000新元;甚至在某些地方,骑自行车从桥下过去,会被罚款1000新元。曾有说法是,新加坡是“A fine place”,意思是,这是一个美好之地,也是一个罚款之地。

  高中时,刘夏宗特别喜欢嚼口香糖。一包10片,一天能嚼3包。有一次唱国歌,他仍然在嚼口香糖,不料被校长发现口型不对,因为这个,他被拎出来单独领唱。末了,还被罚扫教室一周。

  他28岁那年,新加坡政府颁布了进口及销售口香糖的禁令。他听说,是因为一些缺乏公德意识的人将口香糖粘到了地铁线路的传感器,让列车无法正常运行,造成安全隐患。乱丢口香糖残渣的,初次发现将被罚款1000新元,再犯则可能是2000元甚至5000元高额罚款。

  刘夏宗没有被罚过款。在新加坡,没有地方买口香糖、没有人吃,他每次出国,都会报复性地买一包口香糖回来。不过,如果嚼着口香糖遇上警察,他也不敢吐。再到后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口香糖无趣了。

  如今,他的头发蓄至肩际。时间倒回三十年前,这样也不被允许。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为了防止与吸毒等不良嗜好画上等号的“嬉皮士文化”入侵新加坡,新加坡政府推出了一项运动,呼吁男性不要蓄长发。

  据说,推行“讲华语运动”时,政府规定华族学生的英文名以汉语拼音而非方言音译登记,还让一些学生一时认不出自己的名字。

  李光耀相信刑罚的力量。他在回忆录中说起,即便是在1944至1945年那种吃不饱的年代里,因为日军刑罚严厉,也可以做到夜不闭户,“那种阻吓作用非常有效”。至于新加坡政府做出的这类“劝人向善”运动,由于事无巨细,曾被人戏称为“保姆之邦”。

  对此,刘夏宗常常觉得矛盾。花园城市的美誉、教养与文明,正是李光耀治下发生的改变;然而,体制过于健全,又显得太过平淡。

  现在的每个周六日,他常常一个人去新加坡芽笼区喝茶。那儿有美食、教堂、寺庙,也有合法红灯区,被认为是新加坡最不文明的一个区,却也是在他看来最人性化的一个区。他看着不同种族的人们在那儿游荡,甚至曾经亲眼目睹过一起杀人案。

  “创意来自于凌乱的、没有秩序的思维。”他认为,如今,他的生活得随性自在,庆幸自己没有陷入规矩的泥沼。

  他曾看过一部新加坡电影《小孩不笨》。这部拍摄于2002年的电影已经开始在反省这个过于有序的社会。电影的开头没有声音,只在银幕上推出一排文字:“电影就要放映,请大家安静!”接着又推出一排文字: “请大家关掉手机。”然后又一排排地推出下列文字:“能不能来点掌声”“能不能再热烈一点”“谢谢”。

  最后,银幕上推出一排更大的文字:“你们为什么这么听话?”

  组屋如何与自由共存

  小时候,李慧敏是众多的“木屋小孩”之一。她和家人住在一个小木屋里,屋顶用锌板覆盖。遇到大雨时,需要找出大大小小的水桶、面盆放在漏水处接着,颇有点“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味道。

  1959年,新加坡实现自治时,市区有84%的家庭住在店铺和简陋的木屋区,其中40%的人居住在贫民窟和窝棚之内。直到1964年,新加坡政府宣布“居者有其屋”政策,正式开启新加坡的“组屋时代”。

  这些杂乱无章的房子被逐步拆除,李慧敏的父母搬近了新镇里的一室一厅式租赁组屋;又过了五六年后,父母终于花了几万新元,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组屋,李慧敏也由此实现了拥有自己独立房间的梦。

  政府的设计十分贴心:组屋一层被架空,与各楼的回廊相连。配有坐椅,供人休憩聊天。户外花园、凉亭、健身路径、儿童游乐场一应俱全。另外,如果子女申购与父母相近的组屋,会有津贴;民族比例也被严格限定,促使不同民族融合,也防止抱团与冲突……

  “由于有八成以上的新加坡人住在组屋里,组屋已经成为新加坡人生活和身份的一部分”,李慧敏在《成长在李光耀时代》一书中这么写。2011年大选投票日那天,她问邻居大妈投了谁一票,大妈的回答是“谁给我房子我就投谁”。

  李慧敏由此感慨,对于父母辈及更老一辈的新加坡人来说,尽管他们对李光耀领导的政府有颇多牢骚,但或多或少还是抱着感恩的心态。至于年轻一代,尽管有诸多考量,但组屋的重要性仍不言而喻。

  有一次,她问一位朋友,“你们会不会因为所居住的组屋老旧,迫切需要翻新,而不敢投在野党?”朋友很是犹豫,同样反问李慧敏。李慧敏有些心虚:“那就……等翻新完了再投在野党吧!”

  “新加坡人民和政府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关系。一方面,大家抱怨政府管得太多,另一方面却样样事情都指望它的帮助,生活中不能没有它。政府呢?一方面希望人民不要太依靠它,另一方面却什么事情都安排得妥帖周到,害怕放手了,天下就大乱”,李慧敏说,“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政府;反之亦然。”

  她出生以来,从没在新加坡经历过街头游行示威。在出租车上、在组屋楼下的咖啡店,有人会激动地批评政府,但是从不敢公开发表——因为聪明的新加坡人,“在权衡得失后发现,为了不满而牺牲本来的舒适生活,并非明智之举”。

  李慧敏将它归结为“政治无力感所造成的冷漠心态”。她反省自己也是如此——在写完《成长在李光耀时代》这本书后,她对政府的埋怨减轻了,心情似乎没有那么激动了。

  2014年5月,新加坡人鄞义林通过博客发表了一篇质疑公积金制度的文章《你的公积金到哪里去了?》,涉嫌影射总理李显龙挪用公积金款项。之后,李显龙对鄞义林发出律师函警告,最后对他提起控告。

  李慧敏站在鄞义林这边,她认为包括公积金制度在内的各项国家制度都应该被拿出来讨论,而不是以法律让反对者闭嘴。李慧敏注意到,身在新媒体时代的反对者,鄞义林的处境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他被革职,但已募集到近10万新币作为律师费。

  “人们已经慢慢开始反省,但改变是逐渐发生的。”李慧敏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那本书的最后,她是这样结尾的:

  “我期待一个执政为民的政府,

  但不期待另一个强人的出现。

  虽然偶尔会想念过去单纯的社会,

  但我期待到来的,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年代。”(本刊记者/陈薇)

【编辑:张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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