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的墓地是颇有特色的,每当我到墓地漫步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思考着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如何面对人的生与死。
很多人是很不乐意到墓地去散步的,因为他们认为墓地是很有晦气的,好象他们一旦到墓地去散步就会被鬼拖了去似的,对墓地确实怀有敬畏之心,避而远之。有的人去墓地送一次葬,或是给亲友的墓穴献上一束花,夜晚则会恶梦纷纭,与鬼相伴,不可脱身,仿佛死过一次一般。这些人之所以胆小如鼠,是因为把生死看得太重,只是一味贪生怕死,对生死的问题并没有细细地思索。
在我看来,其实墓地不但没有晦气,反有灵气。你看那清晨和傍晚一个个墓穴上蒸腾的雾霭,就如那死者的幽幽香魂,这香魂凝结和饱含着死者一生的思想和智慧的精华,这香魂其实就是灵气,又何晦气之有哉。
不过老实说,漫步墓地确实有船到码头,车到站,似乎走到了人生尽头的感觉。放眼一扫整个墓地,一尊尊形状各异的墓碑,一个个心态不同的幽灵,仿佛就在向你招着手儿。当你在阳间为你的亲友祭扫墓地,除草栽花种树时,也许你的亲友在阴间也在忙于为你准备你去居住的卧室也未可知。其实人活着最不可畏惧的就是死,只要你珍惜了上帝赐予的每一天。上帝给人们的机会是均等的,每个人都有一世的活头,同时每个人又不免於一死。其实死这玩意儿,只是人的生存形式和空间的转换而已。人去了只是人的皮囊死了。尽管有人认为:“凡人之魂魄,聚而成形,散而为气,生前聚之,死则散焉。”在下则认为人的魂魄是不会死的。而且人死后的魂魄会活得更潇洒些,因为她至少能在阴阳两间自由自在地飘荡着,没有任何势力能阻止她的自由。
对于死,人们的态度是各式各样,五花八门。恩格斯称马克思的死只是停止了思想。鲁迅先生称死亡只是睡着了。
屈原的身躯虽然已经投江自尽了,但他却用他身躯的死,换得了他诗篇的不朽;他却用他身躯的死,换得了他精神的永生。他却用他身躯的死,赢得了永不歇止的正气歌;他却用他的身躯的死,树立了永不折断的爱国旗。他却用他身躯的死,警醒了朝朝代代的统治阶层;他却用他身躯的死,唤醒了世世代代的亿万民众。真是:人生难免有一死,屈原之死赛九生。
当年的抵抗元兵的英雄文天祥,不幸被俘之后,在拘囚中大义凛然,终以不屈被害,留下了慷慨激昂,苍凉悲壮的光辉诗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只活了短短二十八岁的烈士夏明翰,在被敌人杀害之前留下了一首气壮山河,一直被人传颂的光辉诗句:“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红楼梦》里的金陵十二钗之一的晴雯,因美色妖艳加之患病,被王夫人撵了出去,在临死前,对她的相好的小丫头说,玉皇敕命我去做花神,是专管芙蓉花的花神,我这如今是天上的神仙来召请,岂可捱得时刻,看来晴雯也真是视死如归了。
人类为了摆脱极度痛苦病人的自身的不治之症的折磨,在许多国家无论在法律上和伦理道德上都接受了安乐死这一说。在有些没有通过此项法案的国家的一些极度痛苦,无法忍耐的病人经多方辗转,不远万里去一些安乐死合法化的国家去寻求生命的最后解脱。其实这对于病人本身和病人的亲友家属双方都是一种超脱,这是绝对应当予以理解和支持的。
一些宗教教义里面认为,人死了是去了一个极乐无穷的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有享之不尽受不完的幸福和快乐。另一个世界是否极乐无穷,那也未能可知,我们阳间的人岂能知道阴间的鬼的世界是什么情形,但至少这种宗教教义无非就是教育人们要乐观地面对着死亡,不必太计较人的生死,从这个意义上说,这种宗教教义又是积极的。如果说只是为那些自杀者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那又未免太消极了一点。如果说人死后到的另外的世界是极乐无穷的阴间的话,那么死者亲友和家属悲痛欲绝,哭天嚎地又岂不冤枉。
人们总是贪生怕死的,因为活着的人们并不知道死后的阴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宗教也好,文学也好,说的天花乱坠,神乎其神,但那些只是一种宣传和鼓动,并无实际的东西摆在我们面前,即使是阴间的世界就如某种宗教所宣扬的那样,等我们享受完了阳间世界的美好,再自然而然地等到寿终正寝才去享受阴间世界的美好又岂不两全。又何必傻乎乎地放弃阳间世界的现实的美好,去追寻那种虚无飘渺的梦幻世界呢?还是应当相信那句古话:“好死不如赖活”,这是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
当今的世界上,无论是何种社会,总有那么一些人,心胸狭窄,肝郁气结,对社会,对周边人群总是怀有敌意,不共戴天,你死我活,这种人往往要走到绝路上去。其实不能总要求社会来适应自己,也不能总要求别人来适应自己,如果能让自己去适应社会和别人的话,那当然会是一个大的进步和突破。退一步海阔天空,善理解心平气和,世上还是好人多,心气自顺少折磨。
每个人都好不容易得了父精母血的赏赐,而有了一世的生活,一个人长大成人要遇到多少大灾小难,多少大病小痛,多少辛酸苦辣,当然应当珍惜生命而潇潇洒洒地活着才是。依我看,活就活它个鸾凤呈祥;活就活它个孔雀开屏;活就活它个巨龙摆尾;活就活它个猛虎下山;活就活它个大鹏高飞;活就活它个彩云生霞;活就活他个彩虹七色。嗟呼:
人生自古谁无死,未必丹心照汗青,
活着就要赛神仙,不必畏死心受煎。
(摘自英国《英中时报》 作者:梦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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