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破谬思维》
作者:林沛理
出版:香港天窗出版
页数:221
定价:港币98元
表面上,模仿(parody)林沛理的写作风格最容易不过,只要不时在文章中穿插英文的单字、句子和引文就可以了。有个忿忿不平的读者甚至说,林沛理的文章平均只有八成是写作,其余两成是翻译,而且还是那种不拘泥于字面意思、自由发挥的翻译(liberal translation)。
用林沛理的话说,这是对其写作的一种误读(misreading)。实情是林沛理的英文很少只有“装饰性”(decorative)或“炫耀性”(conspicuous)的功能。举个例,他写贫穷,说贫穷寄生于一种“自信必会失败,也因此最终必会失败”的心理状态;如果不把“self-fulfilling expectations of failure”也一并用上,他表达的意思便不会那么丰富和耐人寻味(收录于他的新书《破谬思维》,第二百零三页)。这种“丰富”和“耐人寻味”来自他笔下中文与英文互动时产生的额外阅读空间,甚至“延展性”(expansiveness)。
细心的读者更会发现,林沛理的英文有时不是引用而是创作,最精彩的是在《“谈话城市”的失语》一文中,将“Necessity is the mother of invention”(需要乃发明之母)改写成“Technology is often the invention of a certain necessity”(科技往往发明了某种需要);以及在《杀死沉闷的大骗局》中(《破谬思维》第一百二十页),将“the price of freedom is eternal vigilance”(要活得自由,就要时刻保持警惕)改写成“the art of mass entertainment is eternal distraction”(大众娱乐操纵观众的手段,就是要他们永无休止地分心)。
正因如此,通常最欣赏林沛理的人就是中英文俱佳的人。当然,林沛理不是每一次用英文都达致如此手挥目送、神采飞扬的境界。有时他文章里面的英文只是一种矫饰(mannerism),像在“严肃的读者”后面加上括号写着“serious reader”。谁不知道严肃的读者的英文是serious reader呢?如果他指的是相对于“专家”(specialists)而言的“一般读者”,那么加上“general readers”还算是有点意思。
无论如何,《破谬思维》值得细读,因为它提醒我们,林沛理作为一个散文体作家(prose stylist)和评论家,在香港的地位有多特殊。《破谬思维》全书分五章,每章向读者阐述一个发展批判力所必须掌握的关键概念和工具,并从辑录的文章中示范如何将这些概念和工具应用于日常生活和社会现象的观察和分析。每一章都附有一篇导言,读者可以当工具书来读。更重要的是,这本书让我们看到林沛理的脑袋是怎样运作的。
英国后现代小说的领军人物艾米斯(Martin Amis)说过,他的同辈作家麦克尤恩(Ian McEwan)的最大能耐,就是“当大多数人都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睁开眼睛”。这也是林沛理的能耐——他当然会看错,但他不会因为害怕不得人心而不说出心中所想。他在《破谬思维》的最后一章讨论真相的概念时说:“知识分子的责任就是要说出事实,说出真相;不仅要向权贵说,也要向人民说,因为知识分子既非政府及企业的代言人,也不为民粹主义服务。”毫无疑问,这也是林沛理对自己的要求。
(摘编自香港《亚洲周刊》2009年第29期 作者:区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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