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艺圈是个既充满无数诱惑、机遇又写满不尽无奈、坎坷的名利场，有的人可能一“炮”而红，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默默无闻。年过七旬的杨少华默默追求了半辈子，终于“追”来了老来“红”，不仅在相声舞台上佳作连连，而且影视片约不断。越来越“火”的杨少华日前在贺岁电视剧《张灯结彩》的拍摄现场，接受了《北京晚报》的采访——

　　相声演员一向都喜欢猎奇，《张灯结彩之美丽梦想》有很多新意

　　问：这几年的贺岁剧越拍越多，但给观众的感觉是有新意的不多，您觉得《张灯结彩》有什么独到的地方？

　　杨少华：《张灯结彩》这部贺岁剧应该说是一个系列，已经连续拍了两年，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品牌。要做好贺岁剧，内容是关键。“人造美人”可以说是时下最热门的话题，围绕在这个话题周围的是许许多多关注的目光。《张灯结彩》此次正是以“美丽梦想”为主题，透过“人造美人”王小芳的情感经历，演绎出一系列令人捧腹的故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人都有美丽的梦想，在人们一窝蜂地追捧、打造人造美女的时代，我们到底应该怎样美？究竟如何才是美？《张灯结彩之美丽梦想》的新意恰恰在于，它在保持了贺岁剧幽默搞笑内涵的基础上，为人们揭示了“美丽梦想”的真谛。因为贺岁剧既要有娱乐性又要有自己的立意和深度，可以说，在这一点上《张灯结彩之美丽梦想》为贺岁剧的发展带了个好头！

　　其实，在这部戏里我只是演一个配角——庸医，他原本是一个兽医，后来改行成了整容大夫。台词里有很多包袱，挺有笑料但戏份儿不是很多。这个戏是年轻人唱主角，女主演是刚刚从中戏毕业分到北京人艺的青年演员于明嘉，男主角是我儿子杨议，他饰演人造美人的丈夫牛永强，我和赵炎、修宗迪等，这回都是给年轻人当绿叶。与以往的贺岁剧热热闹闹过大年的模式不一样，这部戏还真有许多让人思索的东西。

　　问：这之前，您还演过电视剧《杨光的快乐生活》、话剧《疯狂短信》，您说了大半辈子相声,怎么又开始涉足影视及话剧领域？

　　杨少华：可能相声演员一向都喜欢猎奇吧，我这人也喜欢新鲜，老想着能再丰富自己。杨议常举一个例子，他说影视剧就好比我们吃的维生素，能给我们及时补充各方面的营养，相声演员不接受其他门类，缺少维生素，就会觉得体力不支，跟不上趟儿。不过搞影视也不能忘了相声是根本，它就像是米饭、馒头这类的主食，是维持生命的根本。本是不能忘的，而营养也是必须补充的。我现在年岁大了，又没念过什么书，涉足影视这个新的领域遇到过不少困难，比如说有的台词很时髦，不是我们老头儿说的，遇到这样的事，我就会做些改动，把词用自己的话说出来。

　　问：相声演员涉足影视后主要演的还是一些喜剧？

　　杨少华：这可能跟我们自己的行业有关系，本身是搞喜剧的，让观众觉得比较和蔼可亲，比较喜兴吧！

　　当观众对你还没熟悉不喜欢你时，要用自己的语言功力把观众征服问：很多人认为相声现在不景气，但实际上喜欢相声的却是大有人在，对此您怎么看？除了欠缺好的作品以外，您认为制约相声发展的因素还有什么？

　　杨少华：相声是观众喜闻乐见的一种艺术形式，老百姓谁不爱听相声啊？特别是有了电视以后，相声给观众留下的印象更为深刻。如果说相声不景气，那也只能赖我们自己，我们必须努力。我觉得目前除好作品匮乏外，还缺少适合相声演员的演出场所。虽然现在北京大剧场挺多的，但适合说相声的地方却很难找。说相声应该是一千多观众的园子，这样才过瘾，别人听着清楚，我们表演也带劲。

　　问：杨议成为相声演员据说是受您影响，您自己当初是为什么学说相声的呢？

　　杨少华：我是1931年生人，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去世得也早，小时候家里孩子多，生活很困难。为了生活，我12岁就在当时的西单商场当学徒，跟人学修理皮鞋。那会儿我们房后面就是启明茶社，那边一开场说相声，我们这边就听得见，所以我老是一边砸鞋钉一边听相声。有时候自己听得太入迷了，光顾着乐了，就忘了手里的活儿，把手给砸了。每天晚上七点多钟下班，我都到茶社那边去听相声，人家一要钱我就跑，不要钱就在那儿听着。一来二去的，我就跟苏文茂、常宝霆、常宝华他们这些说相声的混熟了。可老往茶社跑，修鞋的师傅就不乐意了，结果我就被辞了。老在家闲着没事干，常宝霆就跟我说，你还不如说相声呢。当时学相声很简单，说是谁徒弟就是谁徒弟，你要做了徒弟，就得住在师父家，一边帮着干活一边学说相声。我就拜启明茶社的郭荣启做了师父。

　　问：听说您原来一开始是逗哏，后来才转成捧哏的？

　　杨少华：没错，所以一开始从逗哏转向捧哏的时候，我总觉得欠观众的，我会那么多东西用不上，只能站人家旁边。后来我想就算是站在人家旁边，自己也得跟别人不一样。于是我就开始琢磨，当时说话快的有了、嗓子好的有了，但慢的还没有，后来我就在“量活”方面确立了自己的特点——“蔫哏”。现在说起来，全中国说相声的只要是名演员没有我没合作过的，甭管是老一代的马三立、侯宝林，还是后来的马季、侯跃文，我都给他们“量”过“活”。

　　问：在您这么多年的演艺生涯中，有没有遇到过不被观众接受、认可的尴尬？

　　杨少华：当然有了。记得有一次我在成都演出一个单口相声，虽然我当时心里很有底，但一上台，观众的倒掌简直让我没法开口。当时我扭脸就往回走，观众以为我是被吓回去了，掌声渐落；于是我又走回来，观众的倒掌再次响起。反复三次后，舞台上出现了惊人的安静，我当时平静地说了一句“都累了吧”！结果大家都鼓掌乐了。当观众对你还没熟悉、不喜欢你时，你要用自己的语言功力把观众征服。

　　问：说了大半辈子的相声，您最大的心得是什么？

　　杨少华：相声对我来说是一个职业，我常常跟我自己的孩子说，有了相声才有我们的今天，我们要对观众负责任，我们要对所说的每句话负责。相声难说，我觉得我儿子的话说得有道理，他说相声没有支点，两人往台上一站，全凭真功夫。虽然演小品有时也是两个人，可一般都有道具，哪怕就拿个杯子，那也是个支点。但相声的支点惟有观众的心，你能把观众的心抓住了，你的段子就成功了。相声难就难在这儿，相声的魅力也在这儿。

　　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的夸奖，金杯银杯不如父老乡亲的口碑

　　问：杨议现在也是全国知名的相声演员了，可据说当初您并不愿意他学说相声？

　　杨少华：因为我小时候学徒挺苦的，所以不愿意让我儿子再说相声，可是他自己喜欢，而且挺有天分的。记得他小时候，我给徒弟辅导，他就在一旁看着，等我不在了，他竟然能指出徒弟的错，当时大家就觉得这个孩子很聪明。

　　杨议第一次登台就是我给捧的，那是1984年在首都体育馆，我们参加全国劳模庆典大会，当时体育馆座无虚席。那天他说的是《地理图》。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晚演出之后一出门，他就把钱搁我兜里了，因为演出前在门口他非要吃炸春卷，让我给揍了一顿。打那时开始，杨议说他要说相声，也开始乐乐呵呵地说相声，直到有一天他躺在床上哭了，他问我说相声怎么这么难啊。到现在，杨议常说他才刚懂相声，刚明白相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像您这种父子合作虽然很默契，但也会有一些问题，比如说在舞台上儿子要讽刺父亲、拿父亲开玩笑似乎就不行？

　　杨少华：是，让儿子跟父亲开玩笑是很不容易的，必须把握这个度，玩笑要是重的话，观众会不接受，因为这有悖于中国的伦理。可是如果说得太轻，观众又会觉得像白开水，抓不住这个“哏”，所以爷俩开玩笑真的是重了不行，轻了也不行，这个度很难拿捏。做儿子的跟父亲撒撒娇还可以，要是占父亲便宜，观众就会觉得这孩子怎么这样，所以我们演出尽量躲开这些东西。说到这儿我想说一句，杨议是个非常刻苦的孩子，虽然有时我们也会有分歧，但大多都是艺术上的争论。

　　问：作为父亲，同时也是启蒙老师，您现在对杨议的表演怎么评价？

　　杨少华：杨议接受新鲜事物很快，能跟上社会前进的步伐。他现在比我强，得过好多奖，又是专业奖又是大赛奖，还得过不少全国第一。我不行，我连个奖都没得过，就挨过批评，可话说回来，我得算是制造奖的，怎么说我也是得奖人的父亲啊(笑)！

　　不过，我也常跟我儿子说一句话，“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的夸奖，金杯银杯不如父老乡亲的口碑”。观众听了我的相声能说一句“这老头说得不错”，我就知足；一上街大伙儿瞧见我能告诉我他们喜欢我，我就高兴，就觉得跟得了奖一样。他们得奖不也就得一次嘛，我这等于天天得奖，出门买块烤白薯，人家小贩还跟我说“得，您甭给钱了，我喜欢听您的相声”！这比得奖还让人高兴。

　　问：观众的认同真的比得奖更重要？

　　杨少华：真是这样。拿我来说，我原来在长安戏院演出的时候碰见过一位老头儿，特喜欢听我的相声，他跟我说杨先生，您相声说得真好，我爱听可我买不起票。我说我给您票，他说我不要票，我就想把我心爱的一把小刀送给您留做纪念。后来那老头去世了，那把小刀我到现在还留着，每次不管是我成功也好，失败也好，我都把小刀拿出来看看，我觉得那是老百姓对我的厚爱和鞭策。

　　杨少华，1931年生，12岁起开始学说相声，师从郭荣启。现为天津市曲艺团相声演员，中国曲艺家协会理事，中央电视台第一届相声大赛特别贡献奖获得者。

　　主要代表作品：相声《肉烂在锅里》、《获奖之后》、《赞马诗》、《玩牌》、《卖书》、《对比》、《吃月饼》、《打麻将》等，电视剧《杨光的快乐生活》，贺岁电视剧《张灯结彩之美丽梦想》，话剧《疯狂短信》等。

　　(稿件来源：《北京晚报》，作者：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