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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贼”重的东北方言

2012年04月28日 16:23 来源:吉林日报 参与互动(0)

  一方语言,是一方文化的根基。东北方言隶属官话方言的分支,说话腔调接近现代汉语普通话,其他方言区的人大体上能够听明白,这就为近些年来东北方言在全国范围内的广泛传播提供了必要条件。

  东北方言,是汉语方言。这种方言的特殊性,就体现在它源头的特殊性。

  第一,东北方言在古东北地理构成的三个时期

  中国古代虽以汉语言汉字为主体,但汉语言的各地域的发音和称谓也不尽相同。按杨雄所著《方言》中划分十二大方言区,东北属于“燕代方言区”。“燕曰幽州”,燕早在周武王灭殷商之前就起源于东北,号属“东夷”,“秦统一中国后,九夷完全同化于华夏族”。古代北燕朝鲜方言是汉语的一种方言。燕人活动区域很广,从燕山以东到辽东半岛到朝鲜半岛北部、松花江南岸,都是燕人活动的区域。1983年,考古队在二龙湖北岸发现一座燕城,从出土的绳纹陶器,确认是燕城址。人是语言的载体,方言的形成在于人的流动。经过两千年的艰苦历程,燕人不断与逐渐流入东北的齐、赵人融合,不同地域的语言既有输出,也有接纳,逐渐形成东北稳固的汉语方言第一时期。

  《后汉书·东夷列传》称箕子朝鲜“其后四十余世,至朝鲜侯凖,自称王。汉初大乱,燕、齐、赵人往避地者数万口。而燕人卫满击破凖而自王朝鲜。”在朝鲜设汉四郡。实际早在秦汉时期,从陆上和海上到北燕朝鲜来的汉人相当多,其中燕人、赵人主要从陆路到辽东一带,齐人则乘船从海上前往,而且“八世而不改华风”,这样长期以来形成汉语方言。秦汉、魏晋、唐宋,也不断地有鲁、冀、豫、晋等南方各省人口流入东北。在黑龙江省三江地区近些年发现了多处汉城汉墓;在通化县境内发现秦汉长城的关堡一座、烽燧11处遗址,秦汉长城东端可能在通化;2011年又在通化县境内发现赤柏松汉城遗址,2011年又在大安附近后套木噶发现战国—西汉的墓葬遗址,以上史实也打破吉林省乃秦汉“辽东外徼”的说法,“是汉中央政权经略东北的重要实证”,说明汉人民居及汉文化的影响已经覆盖整个东北,又经魏晋、隋唐几千年的叠压,形成第二个东北汉语方言时期。

  元明清以来,汉民族及少数民族南北流动,特别明清以来关内失业的农民大量流入东北,又促成汉满融合的良好局面,形成东北第三个汉语方言历史时期。

  第二,东北方言是东北四千年历史的活化石

  东北方言是以四千多年来汉族土著的语言及汉字为基础的语言文化。沿着方言的来路去寻根,可以追溯到上古没有文字的时代。当时只有语言交流,没有文字,到后来虽有文字记载了语言,强化了记忆,由于文字普及得较慢,特别在边远的穷乡僻壤,语言很难与文字相对应。所以在上古时代民间有许多有音无字的语言。“这嘎达”就属于无确切文字的语言,“嘎达”、“砢碜(寒碜)”,“犄角”、“嘎啦(旮旯)”属于只可意会不可以文字言传之类。如“鬼道”,聪明,有智慧,很鲜明体现古文字的活用。“鬼道”与“神道”可以通用;再如“你起(读qie第三声)这嘎达”,本不识字的农民说这话时的意思是明白的,意思是“你起身离这里远点”,究竟用哪个字对应,“且”,按其动作意思可以和“起”相对应,但与“起”又有所不同,大有“离开”的意味;也有有字无音的,如“毽子”,本是汉代就有的玩具,只是东北方言用以借代,读“犍儿”。

  最说明历史久远的一个方言,就是对小孩的称谓,江浙方言称小女孩为“囡”,小男孩为“囝”,而东北方言对小孩统称“小嘎”,女孩称“小尕”,男孩称“小玍”,按象形文字解释,人没留髪之前称“小玍”,留髪之后称“小生”,常叫“秃小子”,而“尕”则正像披一头秀发的女孩。而“尕”、“玍”恰是古文字,至少在汉代就有了。这个方言正是历史的活化石。

  第三,东北方言是东北各民族文化融合的大熔炉

  有史以来,东北就是汉族与多民族共同开发、共同争夺生存空间的大舞台,开发与争夺的过程,就是语言交流与融合的过程。民族间的融合,第一是民俗与风俗的融合。随着风俗的融合,必然带来语言的融合。历史上汉族土著民与女真族、契丹族、扶余族、高句丽族,以及蒙古族、满族等的融和,这些融合体现在文化层次叠压的方言。在东北方言这块活化石的层面上,清晰地看到汉满风俗融合的痕迹,如“磨叽”源自满语。“干棒楞子”,意为清一色,吉林九台有其塔木乡,其塔木,满语站杆树,清一色枯干的树,就是干棒楞子。“疙瘩溜秋”,意为不光滑,有结节,大圆包,引申为“疙瘩话”。“嚼果(咕)”,好吃的精美的东西。不只是饽饽或水果,满族过年准备年嚼果。“摘你嘎拉哈”,由玩具引代。“靰鞡”,由达斡尔蒙语引申为鞋的称谓。“扎古”,这是借用于蒙古族语,本意是请医生看病,引申为打扮,装饰。

  在东北,汉人与俄罗斯人、日本人曾长达半个世纪混合居住,语言的借用,体现殖民文化的渗透。如“沙咯楞的”,意思加快速度,就是借用俄语的“沙”;“喂哒罗”(装水的小桶)、“布拉吉”(连衣裙),“骚鞑子”(士兵)就是俄语的译音;“火烈拉”(一种急性肠道传染病),后来采用英语或其他外来语的词“霍乱”,等等。

  东北民间仅仅把一件事意思说得明白,不算高明,民间智慧总想把话说得有情趣、有幽默感,形象生动、富有诗情,好用比兴,创造一种新的语言情趣。在官话中说两个人或者两群人靠得紧密,用“手拉手,肩并肩,心贴心”作比喻,这已经够生动了,但在民间仍不满足。两个人可以手拉手,两群人实际是不可以手拉手的,更不可能“心贴心”的,这些还不过是官式语言的比喻。于是在民间创造出“掏心窝子话”、“膘起膀子干”,比“心贴心”更生动更形象,可以有触摸感的语言。方言与官话也在转化中,如“打扫”,本义清除、扫荡干净的意思,如“你将饭碗子打扫干净”,由方言转为官话,甚至普通话了。

  东北方言体现感情浓重的艺术特点是:

  第一,生动形象性,由静态的语言,转化为动态的语言,将抽象的语言,转化为形象生动的语言。它的生动性来自于劳动,将许多非动性的词语都取动性表达。以“扒瞎”、“掰扯”、“拔犟眼子”为例,三者都是辩解人的精神状态非常抽象的词汇。将人们编排没有根据的谎言,方言称作“扒瞎”,“扒瞎”来自于农村秋收劳动扒苞米,扒出来没长粒儿的空棒子,称“瞎苞米”。用“扒瞎”来指责并替代扯谎,不仅生动准确,而且带有很浓的感情色彩。同样,“掰扯”也是得益于扒苞米的劳动,苞米叶子需要一层一层地剥去,到最后方见分晓,用来形容刨根问底、辨别真伪,也是非常形象的;再如“八竿子拨弄不着”,用来形容关系相当疏远,来自农村的打鸟活动。常在一片空地上撒下少许粮食,装上转动的竹竿拨弄来打鸟。八竿子都打不住一个鸟,可谓过于疏远了。

  第二,东北方言有着巨大丰富性。如喝酒,不说喝,说“掫”、“整”、“扪”、“倒”、“抿”等。“感情深,一口扪;感情浅,舔一舔”。在酒桌上,猜拳行令,最显性格。顶属“打”、“揍”;“闹”、“搞”、“抓”、“整”等内涵最丰富。常见的“这嘎达”,“那嘎达”。

  第三,幽默感,东北人的语言中饱藏着“苦中作乐”的调侃、幽默、滑稽的歇后语、俏皮嗑、疙瘩话,经过游戏化、诗化处理。所以,二人转文学里,宁用古语,不用官话,宁用土语,不用僵硬的概念话。感情最浓的是乡土乡音,一经二人转艺人嘴里说出来,就感到幽默、滑稽。

  陈功范是善于运用方言土语的一个作家。我们从他的单出头《真人假相》中摘出几句:

  “愣没辨出谁的语声”——(用“愣”或“硬”’来强化。)

  “你咋就不怕把眼珠子睡捂了呢!”——(是说睡的太多了。)

  “二两茶叶沏一壶——你瞅那老色!”

  再从他的《窗前月下》摘一段唱词:

  谁不知我拙嘴笨腮说话不记甩,裉劲上吭哧瘪肚嘴还直跑排。越赶上着急上火那还越添彩,俩眼睛瞪一般大啥也说不出来。哪赶上你伶牙俐齿小话来得快,着紧绷子嘁哧咔嚓真能叫得开。这段唱词,不用特殊标明出自哪个人物之口,就能鲜亮地见出人物性格,见出地方韵味,那种幽默、诙谐、俏皮的语言风格溢于言表。

  东北方言是活跃在人们口头上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最值得珍惜的文化。(田子馥)

【编辑:南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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