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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乌坎,这艘船如何驶出迷茫走向光明

2013年03月23日 02:32 来源:新京报 参与互动(0)

  编者按 2011年9月21日,乌坎事件事发。后来事件被广东高层以开明姿态务实化解。2012年3月3日,林祖銮高票当选村委会主任。

  两会期间,民政部就乌坎事件表态,民政部负责人称乌坎事件已经成为我国农村基层民主政治建设过程当中的一个典型案例。

  日前,《廉政瞭望》的记者潘则福重返乌坎,《重访乌坎》的报道出来之后,引起很多关注。乌坎民选村委会履职面临了哪些问题?基层民主探索之路究竟会走向哪里?这也是所有关注乌坎的人希望能够了解的问题。

  最近一期出版的《廉政瞭望》杂志刊发了《重访乌坎》系列报道。这是《廉政瞭望》杂志2012年6月刊发《乌坎之路》报道后,第二次报道乌坎。

  自去年5月底离开乌坎后,在村里有事情发生的时候,都会有村民告诉我,他们成了我了解乌坎的主要信息源。

  春节前,东方卫视的报道里,林祖銮称自己感到很后悔参与了维权。林祖銮的这个说法和我之前得到的消息出入不大。借着新村委会履职一周年的契机,我想再去乌坎看看。究竟是什么让新村委会陷入了困境。

  林祖銮:

  我心生倦意

  见到林祖銮,已是到乌坎的第三天。此前我见了村里不同诉求的村民。

  林祖銮,这位乌坎的掌舵人,保持着一贯的热情与克制。

  9个月前,我和林祖銮的第一次对话,也是在这个办公室开始。那一次,他开口的第一句是,有媒体的关心,乌坎的明天,一定大有作为。这一次,他的开场白,只有两个字:好累。而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和我对视。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我仍觉得意外。对视了好一阵,我问他,乌坎怎么了。

  “很复杂,很复杂。很多人拿土地问题做文章。我现在成了一颗棋子。你说可悲不可悲?”他说。我说,有没有可能自己放大了这种挫败感?这一次,他没怎么思考就说,没有。

  我又问,怎么去年和今年你的心态变化这么大?他说,很多因素,让自己心生倦意。变化,是一点一点累积的。末了,他特别提到,同事的不理智让自己很多时候很灰心。

  2012年3月,新村委会成立时,有四个是80后,另两个分别是70后和60后。也就是这些年轻的同事们与林祖銮的分歧,日益严重。在年轻人看来,林祖銮的很多做法过于“讲究大局”,而林祖銮则认为年轻人们的想法不切实际。对公共事务的管理思路不同只是林祖銮烦恼的一方面,他更大的烦恼还来自对他日渐不满的村民们。

  我问他,以前你是乌坎的象征、领袖,现在却成了村民的批评对象,你承受得了吗?

  “我承受得了的。”

  “那你后悔什么?”我再次表示了不解。

  “后悔参加这件事情,一开始就不该参加。现在我是棋子。”他再次重复了“棋子”两个字。

  中途,不停有村干部进来请示工作。他眉头紧锁,却不动气。看得出,他和村干部之间,沟通不畅,这或多或少的影响了村委会的民主治理能力。

  对于眼下乌坎的“困境”,林祖銮的观点是,虽然艰难,大的方向还是正常的。但是我明显感到,这位老人已有心无力。

  失望的村民:

  土地问题还有希望吗?

  和前一次报道刊发时,乌坎村民对解决土地问题充满信心不同,这一次,报道出来后,我接到一些村民打来的电话,他们说,“小潘,乌坎(土地问题)还有希望吗?”这样的电话,聊到最后都是以沉默挂线。

  其实,对于什么人进村委会,并不是村民们最关心的,他们最关心的是土地。

  3月2日,我到达陆丰的时候,已是晚上。这夜的开始,小有戏剧性。

  我在一家大排档的门口偶遇乌坎人张叔。去年我们在乌坎的码头认识。一通电话,他喊来了一位当地人。此人落座后,拿出一叠上访材料,告诉我,他也是东海镇的,村里的土地被村干部卖了。他希望我能够去报道。我给他讲,如果他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没办法报道。他开始激动起来,“为什么你们老盯着乌坎?”

  第二日,村民蔡叔说,土地问题不止乌坎有,这里很多村也有。然后他也给我介绍了两位东海镇洛州村的村民。洛州村村民的材料要比昨晚的那位访民的详细点。很遗憾,因为同一原因,我再次拒绝了为他们作一篇报道的要求。于是我们的话题只好又回到乌坎村。出乎我意料的是,两位洛州村的村民对乌坎的情况很熟悉。对此,他们自有一番道理,“了解乌坎,就是了解我们自己的结局。”

  对乌坎的村民来说,有些事情,超过他们的想象和经验。上届村委违规买卖的集体土地因法律及诸多历史原因进展缓慢,而村委会关于土地的决策也与他们存在分歧。新村委的干部们尽管经常加班,但是在土地问题面前,他们的努力,在一些村民的眼里一文不值。

  “我们也知道土地问题进展缓慢不完全是村委会的错,但除了找村委会,我们还可以找谁?那么多人因为乌坎获利,为什么我们就得不到利益?”村民小新的这番话,引起不少村民共鸣。

  我问他们,哪些人获利了,他们说“村干部都是”。我问还有吗,他们回答我,自己想。

  乌坎的年轻人:

  “再这么下去,或许乌坎人会另择高明。”

  作为当初维权的中坚,庄烈宏、洪锐潮、张建城这几个年轻人在村委会里的角色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执行者,决策还得林祖銮。庄烈宏和张建城选择了辞职。最后在林祖銮的劝解下,张建城继续上班。

  村委会副主任洪锐潮现在负责的民生工程是乌坎避风港的建设。每月1700元的工资,让这个刚刚做父亲的小伙子生活过得拮据。3月3日晚,在村委会副主任办公室,他、杨色茂和我一起聊天。和我预期的不同,我们的聊天不时出现笑场,他们的情绪颇为松弛,“骂多了,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气场,颇为奇怪,他们的话语当中充满直接——村里的矛盾有哪些、村委会的分歧有哪些、乌坎的危险在哪里,他们会不加掩饰地一一道来。

  最后出现在这个房间的是张建城。现在,他除了负责自己原来的土地等工作,还增加了庄烈宏原来分管的治安、调解等工作。他说,工作增加了,除了土地,自己干得不错。

  我试图和他们聊聊乌坎目前的议事规则。他们却兴趣不大。他们说,林祖銮一个人把大事情定完了,有干部用“强人政治”来形容林祖銮。另一名村干部认为,乌坎村委会有分歧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在各方的意见表达后,缺乏一个博弈机制、达成共识,“所以,村干部干的没信心,就容易理解了。”

  已经从村委会辞职的庄烈宏,形容乌坎就是一艘船,乌坎人民就是一班搏击风浪的水手。作为乌坎曾经的维权中坚,他的这个隐喻,或有现实土壤。

  林祖銮说,而今在乌坎,信任是最缺失的,缺乏信任,村委会的权威树立不起来,工作就不好开展。他更担心,外界对乌坎的误读,“乌坎的困境,肯定不可以理解为村民自治本身有问题。”

  现在,土地,或者说村民对土地过高的期望值,已经成为这届村委履职的另一大挑战。有村干部直言不讳地说,只要有人以土地做文章,大抵可以获得一定的“群众基础”。毕竟,林祖銮等人进入村委会工作后,曾把土地问题作为村委会的主要工作。

  村民蔡叔说,利益诉求强烈之下,“民主”不再占据乌坎日常生活的主要位置。我离开乌坎的前夜,他和妻子都没睡,在等着我。他们很关心,林祖銮对乌坎的未来,是怎么判断的。

  与他们迥异,乌坎的年轻人有这样一种声音——“再这么下去,或许乌坎人会另择高明。”

  毫无疑问,乌坎事件对于农村基层民主政治建设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但是,基层民主探索之路却并非一帆风顺,这从乌坎当下的困境可见一斑。

  村民自治也需要经历一个从无到有、逐渐成长的过程,目前乌坎村诸多问题还需要靠村委会集体的智慧,村民的参与和支持来解决。

  无论如何,我们希望,成长的阵痛会过去,他们争取来的村民自治最终能够带领着乌坎村走出迷茫走向光明。

  潘则福

【编辑:王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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