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动物园饲养员夫妻：儿子说话先学虎啸(图)

刘志刚和爱猴在一起。图片由刘志刚夫妇提供

　　国庆节这几天，很多人都会带着孩子去逛动物园。但想看出门道，还得听听下面这两位怎么说。昨天，本报记者专程拜访了刘志刚、许艳梅两位北京动物园的老饲养员。他们是一对夫妻，曾饲养动物30多年。他们给记者讲了很多关于动物的故事，有的出人意料，有的精彩绝伦。

　　儿子说话先学虎啸

　　刘志刚今年64岁，1974年时退伍转业进入动物园，2011年退休。

　　许艳梅今年60岁，1971年初中毕业，分配后被一辆130卡车拉到动物园，2005年退休。

　　“刚进动物园时，我们俩都有些不情愿，怕同学、朋友笑话，说我们是喂猴的。可真正一进入动物园，就再也离不开了，离不开那些可爱的动物。”许艳梅说。工作几年后，一次文艺表演中，许艳梅觉得刘志刚化妆后，简直比女孩子还漂亮。慢慢地，他们相恋结婚。

　　在那个年代，刘志刚兄妹四人，家里住得很紧巴。刘志刚是个性格内敛的人，但成了一家之主，他硬着头皮向领导提出，想分间房当婚房。领导也犯难，最后说狮虎山里有个储藏室，空了出来，要不你们住那吧。

　　就这样，刘志刚和许艳梅住进了狮虎山里，隔壁就是兽舍，里面住的是狮子、老虎。夜深人静，狮子和老虎却开始活动，经常嗷嗷地叫个不停。“刚开始，我会吓得睡不着，夜里不敢关灯，后来就习惯了。”许艳梅说。

　　后来有了儿子，亲戚朋友穿过兽笼来看孩子，一脸惊愕，临走时总要叮嘱“看好孩子”，意思别让老虎伤着孩子。孩子的奶奶更是对着储藏室的墙踢了好几次，就想试试这墙结不结实。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刘志刚的儿子学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嗷嗷”的虎叫声。见到别的大人，叫的不是“叔叔阿姨”，仍是“嗷嗷”的叫声。

　　整宿照顾熊猫瘦得弱不禁风

　　平时不爱说话的刘志刚，工作起来很细心，后来被安排到动物园育幼室工作。这可是个重要部门，专门照顾一些刚出生就被母兽抛弃的幼崽。

　　也是在这期间，刘志刚接触到了大熊猫幼崽“永亮”。原本大熊猫如果生一只宝宝，就会自己带，带得还特别好。但如果是双胞胎，母亲就忙不过来，很可能两只都不活。“永亮”就是这样，被抱出来人工哺育。

　　身长只有18厘米的“永亮”，每隔1到2小时就要用奶瓶喂养一次，喂完后所有用具还要消毒烘干。那段期间，刘志刚经常整宿整宿地上夜班，人熬得只剩下90多斤。甚至有一次走在长安街边，遇到大风，他得拽着电线杆，回家还跟爱人说：“风怎么那么大，把我直往路中间吹。”

　　就是在刘志刚和同事的细心照料下，“永亮”从150克长到了75公斤。从出生到5岁，刘志刚都陪在“永亮”身边，有时候还专门跑到紫竹院公园剪最新鲜的竹子给它吃。吃饭时，也是刘志刚端着盆喂它，放在地上它就撒娇不吃。

　　后来，“永亮”大了，要离开育幼室去熊猫馆了。刘志刚感觉像是和自己的孩子分别一样，心里不是个滋味。刚过了两天，刘志刚跑到熊猫馆去看“永亮”，工作人员说“永亮”不吃东西。刘志刚对着“永亮”喊了一声，这家伙眼睛一亮，立刻走了过来。刘志刚后来又端着盆喂了一下，“永亮”很快把一盆料全吃了。刘志刚在一旁拍着它的头说：“我该走了，以后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金丝猴认人拉裤腿儿

　　刘志刚和许艳梅后来都被安排饲养灵长类动物。有一只母川金丝猴“丫丫”每天由刘志刚负责照顾。丫丫脾气挺大的，曾有不熟悉的饲养员被它抓成了“大花脸”。但对刘志刚，丫丫自是不一样。

　　丫丫生小猴时，警惕性更是大大提高。有一天，刘志刚进笼打扫卫生，刚出生的小猴不知为何，突然叫唤了一声。一听自己的心肝宝贝叫了，丫丫立马急了，呈攻击状态。刘志刚回头说了一句：“丫丫，干吗？”

　　只见丫丫立马放松下来。它走过来，抱走自己的幼崽。经过刘志刚的身边时，丫丫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它用爪子拨拉了一下刘志刚的腿。“那意思像是在说‘原来是您呀’。”刘志刚说。

　　猩猩戏山魈有绝招

　　在饲养的众多动物中，还有一只聪明的黑猩猩叫“明明”，让刘志刚夫妇印象很深。

　　有一年，“明明”被借到沈阳动物园展览，刘志刚前去照顾它。这个家伙看到刘志刚在扫地、擦玻璃，很快也学会了用扫帚扫地，用手擦玻璃，只是它的黑手却将玻璃越擦越脏。

　　由于“明明”是远道而来，在沈阳算是“客人”，因此它的伙食着实不错。“明明”的隔壁住着几只山魈，伙食比它差了一个档次。看到“明明”吃香的喝辣的，山魈馋得直流口水。可“明明”不仅不同情，还故意把好吃的摆到靠近山魈的网子边上，一边吃，一边还吧唧嘴。

　　山魈原产非洲热带雨林，长着獠牙，是一种很凶猛的动物，既吃植物也吃肉。在野外搏斗起来，连豹子、毒蛇都让它三分。可山魈没想到，在动物园里竟然这样被一只猩猩“调戏”，急得直往网上撞。

　　一看这情况，“明明”更来劲儿了。它拿出自己最爱吃的香蕉，透过网眼伸过去，山魈冲过来的瞬间，再猛地把香蕉收回来，拿人家逗闷子。往返几次后，山魈不玩了，香蕉伸过去连眼皮都不抬。“明明”有些失落，可它稍一疏忽，山魈突然冲过来，将香蕉抢走，大口吃了起来。“明明”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双臂不住地拍打地板，使劲摇晃脑袋。正巧看到全过程的刘志刚说，“‘明明’当时是‘捶胸顿足’的那种感觉，后来它就不玩这种游戏了。”

　　做梦常梦到动物

　　一晃30多年过去了。

　　刘志刚和许艳梅如今都退休了。他们就住在动物园旁边。老两口的家里干净利落，没有养宠物。“不想再养了，怕分别的时候伤心。”许艳梅说。

　　这老两口刚退休的时候，失落过好长一段时间，担心别人不熟悉他们养过的“宝贝”，担心动物看不到他们会抑郁，担心很多事情……时间长了，他们养过的一些动物去世了，老两口更是伤心不已，直掉眼泪。“现在晚上做梦，我还经常梦到我最爱的那只灰叶猴。”许艳梅说。

　　一旁的刘志刚则感叹：“养动物是个良心活。你对它好，它不会去领导那儿夸你。对它不好，它也不会去领导那儿骂你。但你对它好，它就会很信任你，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你感受到。”

　　虽然已经不饲养动物了，但老两口平时经常念叨动物们。记者去采访的时候，刘志刚睡完午觉，头发压得有些变形。许艳梅一边帮他整理，一边说：“看你这发型，怎么跟平顶猴似的？”

　　本报记者 许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