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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拆迁惹矛盾戾气 反对拆迁者被毒打(图)

2016年05月11日 13:33 来源:中国青年报 参与互动 

李绍荣

  □因为6年前政府所做的城中村改造决策,彻底打乱了一个村子的秩序。这个有着2000余人的村子,自拆迁开始,变得错综复杂。

  □村民分成主张拆迁的和反对拆迁的两派,彼此之间明争暗斗,村中弥漫着一股暴戾之气。小组和居委会之间也是矛盾重重。这个僵局,该如何来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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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李绍荣是个地道的农民,干过木匠,四处为人打棺材,做过几年的掏粪工。只有小学文化的他不关心村里的事务,也不懂《物权法》《选举法》,觉得那些大事离自己很远。

  直到城中村改造的推土机一寸寸推到家门口了,他才“一点点”成为反拆迁的核心人物之一。他的家成了会议客厅、“反拆迁指挥部”,他摸了一辈子斧头刨子的大手,一页页翻启各种政策、书籍。

  6年前,这个六旬老人站出来反对拆迁;3年前,他竞选为云南省昆明市官渡区矣六街道办事处宏仁社区宏仁小组组长。

  这个村子的一部分已被拆得七零八落。他和部分村民仍在坚持着。6年中,村子的氛围发生很大变化。有人笑称,在这个村子,不分男人和女人、只分“主张拆迁的和反对拆迁”的两类人。

宏仁新村街道

  村子能不能保住,村民利益能不能得到保障,主要靠居委会

  4月12日一大早,李绍荣扒拉了几口粥,就匆匆赶往宏仁小组的新客堂。这一天是宏仁社区居委会换届选举的日子,他得谨防有人捣乱。

  近些年,因为拆迁,居委会班子的换届选举,备受村民关注。居委会主任一职的争夺战,也颇为激烈。上一届居委会换届选举时,就有人公然撕开票箱,将选票抛弃,致使投票不得不重新进行;还有一名妇女被打伤。就在这几天,宏仁小组办公楼的楼门前,三番五次被人甩上粪便。

  拆迁就像一把剑,一直悬在宏仁小组的上空。宏仁小组老村中一半的建筑被破坏,新村也有数十栋房子被毁坏。有的缺门少窗,有的一面墙被拆掉了。自2005年起,村子规划出一个有500多栋建筑、占地200多亩的新村,故有“老村”“新村”一说。

  同属宏仁社区的白塔、金牌两个居民小组,早在2010年的城中村改造一开始,就被拆除。而政府“两年半后就能住上新居”的承诺,直至今日,也未能兑现。这6年来,白塔、金牌的500多名村民纷纷在外租房,流离失所,因为不停地搬家,有的连家具都搬散了,甚至婚丧嫁娶,也找不到场所。

  就在换届选举那几天的空档,金牌小组一村民家中办喜事,只得借助宏仁小组的新客堂。李绍荣还听说,有白塔、金牌的老人去世前,因房东觉得死人晦气,就会提前将老人赶出去。

  在宏仁小组的反拆迁行动中,政府的拆迁工作一度搁置。后来,政府还承诺,宏仁新村,不列入城中村改造范围。

  “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政府承诺的回迁房,不也一直没兑现?”李绍荣说。

  从3月昆明市村(居)民委员会换届选举工作开始,李绍荣等反对拆迁的人就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本来,宏仁小组不少村民原打算推举李绍荣出来竞选,但官渡区及矣六街道关于“社区干部一般应具有高中(中专)以上学历”“社区干部年龄界限为男55周岁、女50周岁以下”的规定,以及矣六街道一名官员“一人只能做一次候选人”的说法,打消了大家的念头。李绍荣已经年过60了。

  虽经交涉,矣六街道不再限制候选人的学历和年龄,也否定了“一人只能做一次候选人”的消息,但大家为保险起见,决定推选一个坚决反对拆迁的村民竞选居委会成员,同时支持一名反对拆迁的候选人。

  而李绍荣另有重要任务,竞选宏仁小组组长。

  他也特别看重这次换届选举。过去的6年中,这个反对拆迁的村民意识到,社区居委会这个自治组织,对于村子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村子能不能保住,村民利益能不能得到保障,主要靠居委会。”在投票现场,这个65岁的男人边说边扫视周围。一发现有可疑的人,他就提醒周边的人盯住。

  现场不断有人给选民递烟。李绍荣看不下去,不住嘀咕:“这算不算贿选?”

  好在这天上午的投票现场,除了一个来捣乱的年轻人被警察控制外,无其他事情发生。投票结束,李绍荣仍然守在现场,直到中午唱票结束,他才回家。

莫正才在看桥头公告栏

  家里的“客厅会议”

  李绍荣家的客厅早已坐满了人,其中多数为老年人,他们一直在等待李绍荣带回唱票结果。他一出现,就有人问他怎么样。他摇摇头说:“不理想,票数没过半,明天还得选。”大家也就默不作声。

  沉默一会儿后,李绍荣拨通了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朱晓阳的电话,讲了当天的选举情况。朱晓阳安慰他说,明天很重要,今天再做一些工作。

  朱晓阳是昆明人,年轻时在宏仁插过队,后又在对宏仁村的调查基础上,完成了博士论文,非常熟悉宏仁的状况。他是李绍荣等人的“智囊”,但凡有什么情况,李绍荣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朱晓阳。

  李绍荣在和朱晓阳通电话时,通常会打开手机免提,或者将手机接到客厅的音箱上,以让在座的人都能听到。有人总结,每一次与朱晓阳通话,都相当于一次“普法教育”。

  官渡区和矣六街道关于候选人学历和年龄的规定,就是朱晓阳发现的。他还专程从北京飞到昆明,到矣六街道交涉,指出这个规定与云南省及昆明市的文件规定不符,也“不合法”。后来,矣六街道取消了这两项限制。

  宏仁村民反对拆迁的行动,得到过朱晓阳指点。他甚至带着部分村民,到昆明另一个反对拆迁的城中村学习。

  那个城中村,成立了业主委员会(筹),有组织地通过各种法律手段,比如行政复议、上访等,与拆迁办进行抗争。

  “这几年,宏仁村民的权利意识有了很大提高。”朱晓阳说,他们学会了使用各种合法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

  李绍荣以前就是个典型的农民。村子拆迁之前,他不太关注村中事务。朱晓阳在村子里做博士论文时,都没和李绍荣说过几次话。拆迁工作开始后,逐渐形成了以莫正才、李绍荣等人为主的反拆迁力量,朱晓阳才和李绍荣熟悉起来。后来李绍荣的变化,令朱晓阳稍感惊讶。

  “不少村民的权利意识,是从自身利益受损开始产生的。”朱晓阳总结道。

  李绍荣站出来的动机很简单。当时政府的城中村改造规划中,宏仁老村和新村全部列入拆迁范围。李绍荣和妻子二人住在宏仁老村。儿女住在新村,李绍荣不愿意和儿女住一起,也不想每天爬楼梯,更不愿占用房间减少儿女的收入。宏仁新村住房,规划为6层,通常5层以下房间出租。这笔每年10多万元的租金,是宏仁村民失去土地后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不少老人和我的想法一样。”李绍荣偶尔也笑笑。这几天选举,他通常紧绷着脸。

  在和朱晓阳通完电话后,李绍荣开始“部署工作”。他不住地打电话,甚至连烟灰掉落在裤子上也不在意。

  客厅中的人也没闲着。来这个客厅的村民,不需要动员,大家都清楚自己的任务。发微信的发微信,打电话的打电话。甚至有几位60多岁的老太太,也学会了使用微信。她们用粗糙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将自己的希望打出来,发给可能的支持者。

  有人给李绍荣带来个消息,说看到有居委会主任候选人在请选民吃饭,他苦笑一下。

  这一天,他们一直忙碌到深夜。

  自发的“桥头会议”

  第二天一大早,李绍荣仍是急匆匆赶到投票现场,直到上午投票结束回家。他刚吃了几口菜,就接到一个电话,他们支持的人,当选为居委会主任。这名65岁的男子泪流满面。他挂断电话,用微微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大声喊道:“我们胜利了。”

  早已在他家等候消息的几名老人也高呼起来。一名老太太甚至站起来,转着圈拍手。

  这些年,李绍荣等反对拆迁的村民一直在调整策略。在拆迁开始的2010年,他们自发形成了“桥头会议”,后来,他们则将竞选居委会主任或宏仁小组组长作为首要目标。

  好多人还记得第一次桥头会议的场景。

  2010年的5月3日,矣六街道办事处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召集村民开会。

  “在这次大会上,有村民提出,宏仁社区不在昆明市的城中村改造的名单中,为何还要拆迁?”李绍荣回忆说。昆明市的城中村改造规划中,宏仁社区的宏仁、白塔和金牌3个居民小组并不在改造之列。

  动员拆迁的人,并没有回答此村民提出的问题。动员大会不欢而散后,部分村民便逗留在村中一座小桥的桥头,议论着拆迁的事儿。

  此时,莫正才站了出来,在桥头给大家宣讲有关拆迁的政策。这名干瘦的老人滔滔不绝地讲,一遍一遍回答村民的提问,甚至连水也不喝。此时,宏仁小组“桥头会议”开始了,直到2013年李绍荣当选为宏仁小组组长后才结束。

  莫正才今年80多岁,退休之后一直居住在村里,是宏仁小组反对拆迁的核心人物之一。他的动机也很简单,保护自己的祖宅。他的曾祖做过官,宏仁村中大庙中的一块石碑上,有其曾祖的功绩记载。他住的房子,是其曾祖留下的,有上百年历史,为当地典型的“三间四耳”结构。这种结构的房屋,朱晓阳及一些文物专家,均认为有保护价值。但在拆迁方案中,并未将其祖宅列入保护范围。

  “连保护都没有,就谈不上对文化的尊重和弘扬。”莫正才颤抖的手翻开官方的城中村改造方案宣传手册。这份宣传手册的前言写道:“一个旧城项目的改造开发,不仅是对城市资源的整合利用,更应是对城市文化的尊重和弘扬。一个旧城改造项目的成功,不仅是对城市形象和实力的提升,更应是对城市文化的深层次继承和发扬。”

  多年在外工作,莫正才养成了读书读报纸的习惯。为那次动员大会,他特意准备了一些资料,站在桥头,向村民宣讲。那几年,莫正才陆续向大家宣讲了中央的政策,以及《物权法》《继承法》等法律知识。

  此后,桥头会议成为宏仁小组的一个习惯。几乎每过几天,桥头就会聚集一些人,议论村里的事务,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晚上。莫正才是桥头会议的主讲人员。

  朱晓阳参加过几次桥头会议,也为村民讲过法律知识及国家有关政策。他还记得,每次总会有上百人参加,有一次甚至达到七八百人,“场面非常壮观”。

  村民自发购买了一个多功能音箱,以让更多的人听到。他们还自费印发一些材料,分发给村民。这些材料,包括中央的政策文件,媒体的报道以及他们对拆迁的后果分析等。

  “我们懂了很多拆迁知识,不能任他们乱来。”有村民说。

  宏仁小组有一户,其儿子在未经父母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和拆迁公司签订合同,结果学习了法律知识的父亲将儿子告上法庭。

  “我们都在学习中进步。”村里的老人说。

选民在投票

  3年开了40多次村民代表大会

  居委会主任选举落定,接下来就是小组组长的换届选举。这一次,李绍荣要竞选宏仁小组组长。

  从桥头会议开始,李绍荣逐渐成为坚定的反拆迁力量。他家的客厅也成为一起商讨大事的地方。有人戏称,他家的客厅是“反拆迁指挥部”。这间不大的客厅,不断飞出宏仁小组的反拆迁策略。

  2013年,恰逢昆明市村(社区)委员会以及官渡区人大代表换届选举,宏仁小组反对拆迁的村民,认为机会来了。不少村民推举莫正才竞选官渡区人大代表,这名老人也做了精心准备。然而,官方以莫正才户籍不在选举片区,取消了他的候选人资格。其后,大家又推选李绍荣为候选人。

  当年,李绍荣当选为官渡区区人大代表,并在宏仁村委会主任竞选失败后,高票当选宏仁小组组长。

  “问题立马就来了。”李绍荣说,小组与居委会并不合拍。

  他当选为组长当日,居委会的一名负责人在村里的喇叭中宣布,李绍荣的一名反对者任副组长。

  李绍荣不吃这一套。他一上任,就把办公室从社区居委会搬出来。不久,他配备了小组班子成员,社区居委会任命的那名副组长他则不予承认。

  随后,他就对护村队进行改革。

  自拆迁开始,宏仁小组成立护村队,管理村子的烧烤摊及卫生等事务。李绍荣上任后,实施“收支两条线”,护村队的收入及支出,由小组开收据统一收取。这实际上是“断了别人的财路”。

  就在李绍荣宣布以上决定的当天晚上,宏仁小组的广播室和摄像监控室的设备被砸毁。据后来到现场的警察估计,损失约3万余元。

  次日早晨,李绍荣发现自家的门上贴了一张白纸,上面打印着:“如果再想断我们的财路,下次砸的就是你家。”

  几经斗争,李绍荣成立了自己的护村队,原有的护村队收归社区居委会管理。

  “我就是个老百姓,不做点事,对不住大家。”李绍荣说。

  听从朱晓阳的建议,李绍荣在小组事项的决策上,都采用村民会议或村民代表大会的形式。在他3年任上,宏仁小组开过14次村民大会,40多次村民代表大会。

  然而掣肘依然存在。因为宏仁小组不是一级法人,一些重大事项需要居委会通过。李绍荣发现,有时他上报给居委会讨论,可村民代表的出席数量往往达不到法定要求的2/3,他的提议无法通过。

  “自己的事务,为什么要由不相干的人决定呢?”宏仁小组班子一个成员说。

  宏仁社区由宏仁、白塔和金牌3个居民小组构成,后两个小组,已经拆迁,村民四处租房漂泊,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但由其参与投票选出的社区居委会班子以及村民代表,依旧可以决定宏仁小组的事务。

  即便如此,李绍荣还是想尽办法将社区的公共资源掌控在小组手中。他收回了上届组长发包的一些项目,公开招标重新发包;他修整了村里的道路,建设了一些公共设施等。

  正是因此,所以这一次,大家依旧推举李绍荣竞选宏仁小组组长。几天之后,李绍荣高票连任。

宏仁老村被拆毁的住宅

  暴戾之气在村子蔓延

  不少人发现,自拆迁开始,村里的氛围发生很大变化。

  虽然不少被拆建筑的墙体上写着“此处禁止倒垃圾”的警示语,但不少建筑内,还是堆满了生活垃圾,天气一热,散发出一股酸腐味儿。

  村中的大庙依旧是整个村子的中心。常聚集在这里的一些老人,话题多和拆迁有关。他们往往是议论一阵,便开始唉声叹气。

  而10多年前,这个有着2000多人的村子和现在有很大不同。

  朱晓阳的感受很明显。那时,“村里的人每天都总有可能来这大庙门前站站。有人要打开水,有人来喝茶打牌,有人来买烟买糖买肉和豆腐,有人来卖蔬菜给菜贩”。

  暴戾之气在村子蔓延。

  拆迁开始后,有一天晚上,莫正才祖宅的隔壁,好久没住人,莫名其妙地失火了。还有一名反对拆迁的村民,眼睛被打伤。反对拆迁的核心人物李雄,也遭到毒打。2010年年底,他被人找上门“算账”。有证据表明,拆迁办在“办李雄一事”上花了3万元。李绍荣也受过威胁。有一次,有数人带着刀,差点闯进他家。为此,他不得不在家中安装了监控。

  就在前些天,村里一名支持李绍荣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打伤。其后,又有几名村民相继被袭击。

  “有时我实在想不通,我们争取的是宏仁小组所有村民的利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李绍荣摆摆手。

  之前,他无论给人打棺材还是掏粪时,碰到村里人,都会打招呼。现在则有一些村民“敌视”他,“就像当年的阶级斗争一样”。

  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宏仁小组,这个曾经的鱼米之乡,昆明市主要的蔬菜和花卉基地,在城市的高速扩张中,土地一再被征收。到2010年城中村改造时,宏仁小组1700亩耕地,已经一亩不剩。以前靠种植蔬菜和花卉为生的村民,现在只能以打工和出租房屋讨生活。

  在李绍荣的逻辑中,反对拆迁,保住村子,就等于保住了大家的长远生计。宏仁上万的外来人口,为新村的每一户,能带来每年10余万元的房租收入。

  主张拆迁的人也有其理由。一名主张拆迁的村民表示,他赞同李绍荣等人反对拆迁新村,但反对拆迁老村就没理由了:“要不是他们阻拦,我们又能拿到一笔补偿款。拿着这笔钱投资,说不定早发财了,现在留着那些破烂干什么?”

  一些老人不同意此说法:“那我们老人谁考虑?”

  这几年,土地出让的旧账也被大家翻了出来。

  一名居委会班子成员表示,宏仁社区的全部补偿款以及商业用地的出让款,已经全部分发给村民。不过,不少村民对过账,人均所得,与社区公开的人均所得数据之间,还有几万元的差距。“这些多出来的钱,到哪了?”

  还有200余亩商业用地的出让价,不少人认为和当时的市场价格差距很大。每亩的价格相差数十万元。

  几年前,村民曾自发组织查账。然而查账进行几天后,负责保管资料的人声称“账本被小偷偷走了”。

  “谁信呢?”一名中年妇女说。

  小小的“芝麻官”能守住家园吗?

  这个村子,坐落在昆明市南部。两条公路在村子的东部和北部穿过,将村子的两个方向封锁起来。在其周边,已经看不到村落的影子。

  从李绍荣家客厅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公路对面一大片建筑,此即当地知名的昆明螺蛳湾国际商贸城。资料介绍,这片被称为“新螺蛳湾”的建筑,是中国继义乌之后的又一大小商品批发市场,是云南省充分利用区位优势,立足于“提升昆明经济,调整城市建设及产业结构,发展商贸流通”而着力打造的一项划时代工程。

  这项总投资预计超过300亿元,占地超过5000余亩的建筑群中,就有500余亩宏仁小组的耕地。这一商业开发,给宏仁小组带来每亩17.5万元的征地补偿款。而当地同期的市场竞拍价,每亩土地高达数十万元,甚至上百万元。

  新螺蛳湾的开发商,就是宏仁城中村改造的参与方。前年,这个开发商退出了矣六街道的城中村改造项目,留下了一个半拉子工程。矣六街道党工委副书记邹彪介绍,开发商退出后,政府每年要支付上亿元的过渡安置补偿费,而新的开发商遥遥无期。

  当然,也有官员表示,正是宏仁小组的反拆迁行动,阻碍了整个工程的进展,以至于错过了房地产市场的最佳时期,并给政府造成沉重负担。

  朱晓阳并不这么看:“政府一开始就没有平衡各方的需求,拿出一个合理的改造方案。”

  在宏仁村民反拆迁之初,朱晓阳联合专家,为宏仁做过一个保护规划,并给了矣六街道办事处。他希望在保留新村的同时,将老村改造为一个老年社区,为老人提供一个安居之所。因为反对拆迁老村的,多是老年人。

  得知李绍荣连任宏仁小组组长的消息后,朱晓阳又飞到昆明,和李绍荣谈宏仁未来的发展。

  “明天不拆迁,今天照样建。”朱晓阳对李绍荣说,这是北京知名艺术区草场地的发展思路,宏仁村可以借鉴。抓住时机建设等盘子做大了,说不定就能看到希望。

  不过,朱晓阳也清楚,虽然现在拆迁工作暂停,宏仁小组被拆迁的风险依旧存在。去年,政府在宏仁规划了一条道路。朱晓阳看过规划,发现这条道路从新村中间穿过。一旦道路修建,宏仁新村将保不住。

  李绍荣对此也深感无奈。虽然再次当选为宏仁小组组长,他能做的,无非是尽可能为村民争取更多的利益。至于宏仁村的拆迁与否,他这个小小的“芝麻官”无能为力。

  “最终还得看政府的态度。”他深吸了一口烟,呛得他不住咳嗽。(郭建光)

【编辑:高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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