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讲故事”或为国产动漫最大问题

动漫节上的角色扮演。

动漫节上的角色扮演。

　　　　本月16日，第六届深圳动漫节开幕。跟往届“展示+交易”情况相比，今年市场化程度进一步加强，3万平方米的大展场变身为动漫大卖场。

　　孩子，显然是本次动漫节的主力观众。但也有一部分家长随着孩子前来“凑热闹”，然而“小心脏”却受不了：“有专门卖道具刀的摊位，有专门卖鬼面具的，还有各种暴露的角色扮演衣服……纯视觉系啊！怎么就没有一些知识性的呢？”

　　在动漫问题上，孩子的兴趣点跟家长的期盼点似乎是一对冤家：孩子往往能从暴力、粗鄙中变得亢奋，而家长却更喜欢孩子能在动画中学到知识和做人的道理。欢笑和说教，真的如此不可调和吗？在本次动漫节中，记者采访了一些孩子、家长和业界人士。

　　孩子or家长，该听谁的？

　　近几年，在国家政策的保护下，中国动画片的数量和质量得到空前发展。然而最近两年，国产动画却负面新闻缠身，而且枪口纷纷指向最火的动画片——无论是“虹猫蓝兔”、“喜羊羊”还是“熊出没”，都被疑有暴力倾向。尤其是连续发生的孩子模仿动画人物行为致伤的新闻，更是让家长忧心忡忡。

　　“有时候，我也不希望孩子去看这些片子，但是同学之间都会互相分享，自己没看过的也会吵着要看。”家长程小姐告诉记者，“我只能不断引导他正确的价值观，让他不要模仿角色的打斗动作。但是男孩子还是管不住，连最喜欢的玩具都是武器。”

　　由于中国动画未分级，且创作过程中会受到投资、周期、能力、经验等影响，价值观的传达已成为国产动画的“致命伤”。一位家长认为，优秀的动画片，都是在嬉笑怒骂中获得教育，不用板起面孔来说教，你就能心领神会了。“而现在国内能做到的有几部？我偶尔看到的，很多都是为了搞笑而拼命抖包袱，或者为了令人兴奋而增加很多打斗戏，但它到底想表达什么？对不起，答案欠奉。”

　　“现在的孩子都是精细化教育，哪像我们20年前那样粗生粗养。”另一位家长告诉记者，与其让孩子花时间看这些价值观模糊的动画，倒不如找一些有教育性质的动画给他看，“还可以作为早教的补充。”

　　但孩子的想法却跟家长不一样。有一位初中生这样抱怨：“我们看了近20年的日本美型动漫，再去看像《蓝猫淘气三千问》或《虹猫蓝兔七侠传》这类动画片，虽然有内容，知识含量丰富，但过于偏重教育，很多问题和术语连成人都听不懂，人物表情也单调，这在当今的视觉时代真的是缺少竞争力。”

　　“不会讲故事”是最大问题

　　在记者的采访中，不少动漫人都强调，中国动漫长久以来的“说教”已经使之失去了活力。动画的根本是追求快乐和娱乐，而不是先入为主地赋予说教的功能。

　　“如今中国大多数动漫作品依然停留在说教阶段。”深圳国家动漫画产业基地服务中心主任蔡大明认为，创作者主观赋予的“说教先行”阻碍了他们考虑如何讲好一个故事。玩得转技术、讲不好故事，正是许多观众抱怨中国动漫如今尚无法比肩日本、美国等一流水平的症结所在。

　　方块动漫CEO钱国栋坦言，动画片的娱乐性应该是第一位的。“现在青少年平时的课业已经很繁重，在学校里已经可以学习到很多科学文化知识。看动画片，主要就是为了带给他们欢乐和放松。教育意义并不等同于唐诗宋词、历史地理和各种科学知识，还包括价值观、人生观的引导。”

　　钱国栋举例，他们出品的《甜心格格》，通过中国皇宫里发生的故事渗透了对亲情和友情的重视，《超智能足球》结合了未来科技和足球竞赛讲述团队合作，而即将与观众见面的《正义红师》则是中国未来部队如何保卫地球家园的科幻题材，也是一种爱国主义教育。“真善美不也是一种很重要的品德教育吗？”

　　被称为“喜羊羊之父”的苏永乐是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创始人，在他看来，给孩子们看动漫作品是为了放飞想象力。他推崇日本长播不衰的动画片《机器猫(哆啦A梦)》。“许多国产动漫恰恰是缺乏故事而乐于说教，不会讲故事才是阻碍中国动漫发展的关键问题。”

　　旅居广州的香港文化生态观察者邝为立告诉记者，在长年高压的学习压力下，内地多数成年人其实不具备对儿童文化产品(书籍、电影、动画等)的判断力。“但给孩子买东西，父母得掏钱，那么父母总得判断。判断依据往往是什么呢？一是孩子的要求，二是自己主观感受，三是外界信息(广告、所谓专家推荐、网友点评等)，现在来看真正考虑第一条的很少，二三条居多，但这两条恰恰最不靠谱。”

　　“人文情怀”是未来出路？

　　纵观国际优秀动画作品，无论是宫崎骏、孩之宝、梦工厂还是皮克斯，它们或重视生命哲思，或植根各自文化传统，或守护人性的美好与温暖，或关注历史与现实的深层思索，皆以独特的人文底蕴展现着与众不同的艺术个性。这种人文情怀无疑是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构成部分。

　　在蔡大明看来，“不会讲故事”实际上是中国电影、电视、戏剧等文化创作的共同问题。“我们怎样在中国文化的基础上去提升和发展，把人类共同的主题表现出来？从根本上讲，是我们缺乏对自身文化的了解，缺乏我们独特的价值观，也缺乏对市场的策划和了解。”

　　但他也注意到，深圳动漫人在讲故事上已经走在前列，对“人文情怀”的追求是近年来“深圳创造”动漫作品难能可贵的一点。“比如我们看到《熊出没》就开始在讲述环保的理念，讲述人与动物、大自然如何和谐相处，这是一个进步。”他还提到了深圳的动画电影《天籁》，讲述小女孩在世界末日拯救地球的故事，这是一个全世界都关心的命题。

　　而环球数码副总经理曹辉也谈到动画电影《潜艇总动员4》的创作。在这个斩获近5000万票房的深圳出品的动画电影中，人物的性格“非常现代中国”，比如章鱼宝宝聪明而叛逆，新生代中国孩子的个性跃然纸上。而章鱼爸爸保罗也非传统意义上的“二十四孝好爸爸”，他因为赌博而不得不带着全家逃亡，又因为贪小便宜而上当受骗，当然最终皆大欢喜。曹辉认为：“如今已经不是《神笔马良》的时代，人性化的叙事才能真正打动人。”（记者 杨媚 梁婷/文 齐洁爽/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