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税红利为啥难流进小微企业碗里

漫画：叶绿

    近期，中央减税再次发力。

    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发出通知，自2014年7月1日起，将6%和4%的增值税征收率统一调整为3%。这一政策将惠及自来水、小水电、生物制品、典当业等多个行业，据专家估算，此次减税规模总体达240亿元。

    按照5月底国家税务总局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月（季）度预缴纳税申报表（2014年版）等报表》，从7月起，小型微利企业等纳税人申报企业所得税时即可享受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

    这两项优惠政策，只是近来中央密集的“减税组合拳”中的一部分。今年4月以来，国务院出台的关于减免企业税费的政策有6项之多，密集程度非常罕见。

    此番一系列的密集减税政策也并不是心血来潮。早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背景下，我国就将年度应纳税所得额不超过30万元的小微企业的税率，从25%降低至20%；2010年，又对年应纳税所得额低于3万元的小型微利企业，按50％计入应纳税所得额，按20%的税率缴纳企业所得税；2011年，将减半征收所得税的企业范围，从年应纳税所得额低于3万元扩大至年应纳税所得额低于6万元；2013年，又出台规定对月销售额不超过2万元的纳税人，暂免征收增值税和营业税。

    效果如何？

    从已经公布的一些宏观数字来看，税收优惠政策的成果似乎比较显著。2013年7月底，在对月销售额不超过2万元的纳税人暂免征收增值税和营业税政策出台之时，《人民日报》就曾预测，该政策将为超过600万户小微企业带来实惠，预计年减税规模近300亿元。

    2013年8月，财政部长楼继伟在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四次会议上报告预算执行情况时表示，2013年1~6月，营改增试点企业达134万户，减税规模超过500亿元。今年3月，财政部税政司发布的营改增试点运行的基本情况显示，2013年减税规模超过1400亿元。

    然而，税收优惠政策的直接受益者——企业家们的实际感受与漂亮的宏观数字相比却有着一定的距离。

    2012年，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与阿里巴巴集团联合发布的，对中西部和长三角地区小微企业的调研报告显示，仅29.21%的中西部小微企业感受到政府税收政策的支持，认为没有任何政府税收政策扶持的小微企业占到59%。近60%的长三角地区小微企业认为，当前的税费负担占到企业实际经营成本的10%以上。

    《中国企业家》杂志发布的“减税调研报告”，在对全国100家企业（40个服务业企业，60个制造业企业——编者注）进行抽样调查后发现，超过9成受访企业直言国家现行减税政策不到位。具体而言，90%的服务业企业认为减税政策不到位，制造业企业这一比例则高达95%。

    今年4月，博鳌亚洲论坛上发布的《小微金融发展报告2014》也显示，仅有43.1%的参访小微企业表示享受到了税收优惠政策，这就意味着仍有近六成企业并未从政策中受惠。而在小微企业最希望政府推行的举措中，“减少税费”连续两年占比均超六成。

    一份报告指出的问题可能还不足以让人信服，但多项调研结果形成三角互证，并指向同一个问题，则值得深思。

    那么，是什么造成了一边是税收优惠政策连年扩围，另一边却是小微企业期待减税的呼声越来越大的局面？

    一种声音认为，我们目前的减税规模还稍显不够。中国社科院经济学部、中国社科院数量与技术经济研究所、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联合发布的《2013年中国经济形势分析与预测》曾建议，我国年减税规模至少应达到6000亿元。

    以对月销售额不超过2万元的小微企业暂免征收增值税和营业税这一政策为例。温州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会会长周德文实际调研后发现，这一政策对从事实体经济尤其从事制造业的小微企业来说作用有限。因为对于大多数小微企业而言，如果月销售额只有2万元，根本无法维持正常生产经营。以月销售额2万元为企业税收起征点，只能对家庭作坊或小型商贸企业起到扶持作用。

    另一种声音认为，虽然减税政策力度不断加强，但是企业承担的各种各样的收费项目不降反增，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减税政策带来的红利。

    据全国工商联粗略统计，目前向中小企业征收行政性收费的部门有18个，收费项目达69个大类，负担较重。2009年1月1日、2013年1月1日、2013年8月1日，我国三次取消和免征部分行政事业性收费共163项。但工信部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中心的调查报告提示，近年来企业负担形式出现一些新的变化，乱摊派、乱收费、乱罚款问题大幅减少，但与行政职能挂钩的各种服务收费却层出不穷。

    全国政协委员沈素琍通过调研也发现，金融危机期间，许多省份都出台减负政策，减半收费或按低限收费，但仍然存在项目多、频率高、收费标准高、成本不透明、收费养人等问题。她建议，应该在国家层面开展全面、彻底的非税项目清理工作。

    中国社科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税收研究室主任张斌建议，应该对小微企业实行税费综合改革，优化小微企业的纳税成本。具体而言，可以对小微企业的税费负担锁定额度，且由一个部门征管。

    改革的蓝图“一分部署，九分落实”，对于企业的税收优惠政策尤其如此。

    日前，国务院宣布将部署8大督导组，督查各部门各地区政策执行情况，解决政策落地的“最近一公里”和“最后一公里”问题。6月25日正是国务院督导组动身的日子，期待针对小微企业的税收优惠政策能成为此次督导工作的重点对象之一。因为只有保证中央减税政策红利能实实在在流进小微企业的碗里，才能真正有助于激活当前我国的实体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