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源彩石期待价值转型 贱卖原材料现象仍较严重

　　《江南渔乡》。

　　“如果继续沿着贱卖原材料的老路走下去，不用多少年，乳源的彩石资源肯定将面临枯竭。”10月10日，乳源彩石的大收藏家、广东省观赏石协会副会长吕飞英在其家中对南方日报记者直言。虽然早在多年前，当地县政府已明确将游溪镇、必背镇、东坪镇、大布镇、洛阳镇等所有山区乡镇的全部区域列为观赏石保护区，并出台严格的限采政策，然而，从全国乃至世界各地奔涌而来的社会资本，仍然在大力撬动着乳源彩石这个新兴产业，在持续10多年的大规模开采中，本地的优质资源其实早已不堪重负。

　　9年前，刚被东阳光实业公司调来乳源工作不久的吕飞英，就预感到这种色彩缤纷、意境深远的石头，必将在资本面前焕发巨大魔力，进而开始大量收购这类“天然的艺术品”。由于自身拥有得天独厚的地质学知识背景，他成为国内最早对这一新石种进行专业调研、系统分析的赏石专家和市场推动者，并由此见证一个新兴产业孕育、崛起、腾飞的全过程。

　　不过，9年后的今天，当本地的石农还在延续过去的交易方式——把这些美艳而珍贵的石头当原材料卖给那些外地来的投资商时，吕飞英坦承“内心开始有点不安了”。

　　《大漠胡杨》。

　　国内首个地理标志保护的赏石品种

　　探源

　　乳源彩石以其变幻无穷、绚丽多姿的色彩以及极富诗情画意的纹理闻名于世。在上月召开的2015年国际盆景大会暨亚太盆景赏石大会上，由吕飞英送展的一方乳源彩石《风来花自舞 春来鸟能言》就被国内外专家评为金奖。而台北的故宫博物院，也把一方数吨重的精品乳源彩石当成自己的重要馆藏。

　　目前由国家质检总局认定的原产地为广东省韶关市乳源瑶族自治县瑶山内，故也有人称为“乳源瑶山彩石”。此后，韶关乐昌和湖南境内也陆续发现过类似的石头，但均被业界统称乳源彩石。据乳源观赏石协会会长邓建中透露，乳源彩石是所有观赏石中色彩最鲜艳、最丰富的一种，其色彩饱和度高，几乎接近原色，10厘米见方就能找出十几种甚至几十种色彩。色彩对比鲜明、线条清晰，石质坚硬，经过打磨、抛光、上蜡等一系列的工艺流程加工后，色彩与线条相互交融，形成一幅幅雅俗共赏、意境深远的画面，由乳源彩石加工而成的茶具、摆件和手玩件等销往世界各地，深得国内外收藏者的喜爱。

　　上世纪90年代，当地人在修建水电站时就发现了这些色彩艳丽的石头，不过，社会各界开始大规模对之进行开采和销售却是在2003年以后。对当地人来说，从对其表面颜色和纹理的主观认识，再到对其内在结构和形成原理的科学分析，一个叫吕飞英的外来收藏家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目前已经在乳源坐等退休的吕飞英，自从9年前迷上了彩石，就决定把自己下半生全部交给乳源。

　　这个来自浙江东阳新乳源人给当地人的印象是：性格安静、为人极其低调。他从小就开始临习魏碑，写得一手好字，除了赏石专家这个名号，他在当地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身份：乳源书法家协会主席。

　　不过，助他正式开启彩石收藏大门的钥匙，却不是这一身文气，而是在中国地质大学获得的地质学专业背景。

　　2006年，吕飞英带着一帮公司的客户在乳源逛石店。走近一堆彩石时，客人突然发出一连串的问题：这些满身斑驳的石头是什么岩石？为什么有这么丰富的颜色？到底是怎么形成的……面对如此多的疑问，年轻的店主一时瞠目结舌。当时吕飞英其实也毫无准备，不过，他仔细观察了石头的结构、纹理和色彩后，很快就给出了粗略但非常专业的三点回答：一是彩石原岩是沉积岩；二是原岩形成后经过强烈的构造运动，遭到破坏，产生裂隙；三是后期物质（金属）沿裂隙充填并经地表的氧化，从而形成色彩缤纷的纹理色彩。

　　一次偶然的“专业表演”，激发了吕飞英对乳源彩石进行详细研究的兴趣。经过一番筹划，他很快找来中国地质大学校友卢飞跃出来帮忙，组织了一帮石友深入到彩石原产地进行地质调查取样，并送往国土资源部放射性矿产资源监督检测中心广东省矿产应用研究所和浙江金华地质大队实验室，对彩石样品进行分析检测鉴定。

　　2009年，由吕飞英和卢飞跃撰写的论文《乳源彩石探秘》正式发表在国内赏石专业杂志《宝藏》，文章系统回答了与乳源彩石形成、构造、色彩、花纹、硬度、放射性等有关的一系列科学问题，并对乳源彩石的分类和鉴赏收藏提出了指导意见。吕飞英团队出具的研究报告，大大开阔了当地和赏石办对乳源彩石的认识视野，也为这一新石种向国内和国际主流石种转变奠定了基础。

　　2010年，“乳源彩石”成功申报地理标志产品保护，成为国内首个列入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的赏石品种。同年，乳源被中国观赏石协会评定为“中国观赏石之乡”。

　　《风来花自舞 春来鸟能言》。

　　科学分析为商业推广打基础

　　市场

　　为什么要探秘乳源彩石呢？广东省观赏石协会周国新对南方日报记者解释，经过广大收藏家和当地政府十多年来不遗余力地推广，乳源彩石虽然以其鲜艳的色彩、丰富意趣天然的构图、温润如玉的质地及相当的硬度，成为全国乃至全球赏石人群喜爱的品种，但是，直到今天，还有一些刚入门的玩家经常在问：小小一块乳源彩石，就能够找到如此多的颜色，这到底是不是不法商家用化学颜料做出来的？有些花纹和构图惟妙惟肖，山水、花鸟、人物一应俱全，应有尽有，有的还出现象形文字等，逼真得让人匪夷所思，在市场上也卖到了天价。甚至还有人问，这么漂亮的石头，会不会存在对人体有害的放射性？类似的问题，如果不能从科学的角度给出有说服力的解答，就会成为收藏界的困扰，直接影响到乳源彩石整个产业的健康发展。

　　“乳源彩石是进入新世纪才在国内投资收藏界兴起的新石种，作为打磨石，经过人工加工后，要想大规模进入市场、成为老百姓喜爱玩赏的主流藏品，必须建立在对其物理性状和化学性状的科学认识上。”韶关市赏石文化协会会长谭欣庆也认为，科学认识是建立乳源彩石商业价值的基础。

　　乳源复杂的地质结构，产生了石灰岩、沙岩、硅质岩、页岩等，形成了极其丰富的奇石资源。而根据地质专家的检测分析发现，乳源彩石主要是富含各种金属离子的泥岩、泥质粉砂岩；其原岩经浅变质作用发生硅化，矿物组合以高岭石，云母为主，也含石英赤铁矿等。富含铁、锰、铜、镍、铬等金属元素，硬度在3至7度之间。经打磨抛光后的岩石温润如玉，因而也被称之为“乳源彩玉”。

　　为了确保乳源彩石的“环保安全”，吕飞英告诉记者，当年他们还专门请广东省地矿研究所对乳源彩石的放射性参数进行科学测量，最后发现其IRa<0.2（内照射指数），Ir<0.3（外照射指数），远远小于1，确认是非常环保安全的观赏石。拿到这份报告后，他对乳源彩石的市场前景更为看好，由此也迈开了大规模收藏这一石种的步伐。

　　在吕飞英的家里，记者看到，几层的小楼房，几乎每一间房间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彩石，小到拳头大小的把件，大到几吨重的茶台，色彩和图案千变万化，无奇不有。“为了从石农手里买到精品，我往往要比其他买家花多50%或100%的价钱来抢一块石头。粗略一算，近10年来，收入大大小小的乳源彩石已经有1000多方，高端的精品便超过了100方。”吕飞英坦言，为乳源彩石，他几乎已经倾其所有，甚至不惜让爱人变现企业股份来投资石头。

　　《闹元宵》。以上均为吕飞英藏品

　　须走出卖原材料的发展老路

　　前景

　　在乳源乃至韶关，收藏彩石，都不是小众的娱乐，而是大众喜爱的文化活动。

　　据邓建中和谭欣庆介绍，随着这些年乳源彩石知名度在国内和国际市场不断提高，乳源当地的彩石产业也在不断发展壮大，现已初步具备了集产、销、赏、玩为一体的市场形态，仅乳源县内，便集聚了配座雕刻工艺厂20多家，彩石打磨加工门店50多家，经营彩石生意的家庭式和店铺式销售门店300多家，就业人员达3000多人，年产值超过亿元，而彩石的年交易金额超过3000万元。

　　在吕飞英看来，虽然乳源的彩石产业已经发展了十多年，但是石农的意识却并没有得到提高。“大多数石农，还是从短期的利益出发，希望以卖毛料的方式赚快钱。有时候好不容易得到一块精品，也不会愿意去多动脑子多花时间来进行加工打磨，或设计开发成有创意的工艺品，提高它的附加值。每当看到一件件精品原材料被石农贱卖到外地买家的手里，心里便有种无名的痛。虽然现在市场上出现过一方彩石卖120万元的案例，但是，大多数的彩石却并没有达到其应有的商业价值。”

　　吕飞英说，早在几年前，他们在原产地进行调研时就发现，乳源彩石在乳源境内有多处产出地，总的储量较大，但是以浅池彩石为代表的乳源经典彩石的储量却非常有限，仅分布在长150m、宽30m、深50m的断层附近，且已被龙谷电站引水渠所占，开采彩石势必使渠道毁坏，而龙谷电站迁址，则成本巨大。为此，当地政府后来在专家的建议下对乳源彩石的开发出台了最严格限制政策。目前，乳源市场销售的彩石实际已经有很多是来自乐昌或湖南等地的。如果继续沿着卖原材料的老路走下去，不出几年，乳源彩石的资源必将面临枯竭。按照目前的交易价值来看，优质乳源彩石远远还未能在市场获得具应有的价值。“虽然现在的彩石比十年前已经翻了十倍，但当地石农从中获得的利益却一直是非常微薄的。”

　　吕飞英认为，要维持这个产业的健康发展，当务之急是保护精品、收藏精品，让进入乳源的客人觉得有看点，还想回头看，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对乳源彩石感兴趣，从而带动产业基层、普通乳源彩石的销量增长。此外，不仅要对已经发现和公认的彩石精品进行收藏，而且要善于从普通的或不被人们关注的石头中发现亮点，并从文化上进行升华。

　　■对话

　　广东省观赏石协会副会长吕飞英：

　　精品的升值空间是呈几何式发展的

　　南方日报：广东在全国有名的观赏石和玉石品种有很多，但像乳源彩石这样在当地真正撑起一个产业的却并不多。

　　吕飞英：首先，乳源彩石虽然是打磨石，但其色彩和构图的丰富多变是其他任何石种无法比拟的，这一独特的优势是其短短十多年便能做到风靡全国的根本原因。其次，当地政府和赏石界人士对其推广一直不遗余力，不仅自己策划石文化节，还千方百计到全国各地的展会上去推，在专业杂志上不断宣传，尤其是列入国家地理保护标志产品后，迅速在全国建立了知名度。

　　南方日报：为什么近十年来只专注收藏乳源彩石？专业知识对您的收藏有什么帮助？

　　吕飞英：刚才说了，乳源彩石的独特性使我坚定看好其未来市场前景，事实上，目前其已经成为社会各界都普遍接受的主流石种，加之其资源的稀缺性，投资价值不言而喻。地质学的专业背景，一方面让我对石头有种天然的情结，另一方面则提升了我对美石的识别能力。比如，从一件毛料的表面来判断其里边有可能出现的纹理和花色。

　　南方日报：对于石农热衷于卖原料赚快钱的现状，您有什么好的解决思路？

　　吕飞英：乳源彩石的出路只能是发展深加工，提升产品的文化附加值。目前市场上已经出现彩石加工而成的茶具，未来我们可以开发挂件和其他装饰品。优质资源是非常有限的，对有限的东西一定要珍惜。卖毛料和盲目的低价竞争带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让我们的彩石资源更快走向枯竭。

　　南方日报：近十年来，您只收精品的投资策略从未变过吗？

　　吕飞英：对。最初的想法只是想把一些好的东西留在乳源，后来慢慢发现，对投资本身而言，这条路也是对的。初时，买精品要承担更大的资金压力，但相应风险也会小一点。从长远来看，精品的升值空间是呈几何式发展的。

　　南方日报：大规模收藏彩石的目的是什么？

　　吕飞英：将来会结合自己实际能力建一个私人收藏馆，与社会分享这笔精神财富。当然，在我的收藏达到一定规模后，也会变现一部分普通彩石，来获得继续收藏精品的资金，这也是俗称的以藏养藏。（文/图：记者 冯善书 实习生 詹泽苗）

　　■善言斋专栏

　　工艺品收藏

　　如何渡过深水区

　　今年以来，移动互联网加紧了对投资收藏界的渗透，以手机客户端为平台的各种网上拍卖活动也越来越火。尤其是最近，微拍这把熊熊烈火，开始从圈里蔓延到圈外。随着越来越多的陌生人开始加入这个以新型商业形态构筑的商圈，原本相对比较纯净而有秩序的交易环境也逐步被冲击、搅浑了。

　　不知何时，我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加入了微拍这股大军。不过，参与的结果却五味杂陈。当中不幸的是，在微拍堂上成功拍下了四件紫砂壶作品，事后证明没有一件是正品。这些落款为某国家高级工艺师制作的紫砂壶，寄到笔者手里后，一看全是粗制乱造的劣质品，泥料有问题不说，连器型和做工都出现了明显的瑕疵。而所幸的是，收到货后笔者与卖家交涉，对方并没有恶语相向，除了没有亲口承认“这是赝品”外，对笔者的退货要求还是积极配合的。

　　事实上，在以难以置信的低价拍下这些作品的那一刻，笔者已经对其“名家制作”的真实性有种不祥的预感了。继续督促卖家依约交货，只不过是想进一步证实自己判断的正确与否。事实证明，“便宜没好货”那句古训完全正确。在善言斋以前的专栏文章，笔者讲到玉石类藏品的投资时，曾提醒过刚入门的收藏者：遇到过于完美的东西一定要警惕。现在有了微拍“名家紫砂壶”这段经历，又得加多一句话了：对过于完美的价格也同样要小心。认真想一想，从上回老先生买到的玻璃“和田玉”，再到笔者这次在微信上亲手拍下的冒牌“名家”紫砂壶，其实这两类交易陷阱都有一个同样的规律：交易标的都是工艺品。

　　工艺品也叫手工艺品，即通过手工或机器将原料或半成品加工而成的产品，是对诸如木、牙、竹、碳、玉雕、马汉琉璃、彩雕、树脂、文玩、陶瓷等一组价值艺术品的总称。按照业界人士的说法，这类东东的艺术含量要稍弱于书画、雕塑等纯艺术品。

　　为什么工艺品会成为造假的重灾区？笔者与业界人士有过探讨，总结起来有以下几方面原因：一是其可复制性强，造假的难度较低，大多数工艺品的生产是由匠来完成的，加工流程都可以直接搬到流水线，进行标准化生产。譬如笔者认识的一些玉雕大师，他们只需要把自己对一件毛料的设计创意讲清楚，剩下的工作就可以交给工人们来完成了。有些紫砂壶工艺师，甚至直接找别人代工，做出胚样后再盖上自己的印章进行下一步烧制。别人冒牌和名家自己找代工的原理其实都是一样的。由于这类作品艺术识别度很低，买家很难去分辨作品是否由名家亲手制作。二是手工艺行业的产业形态和人才培养模式也决定了这一行水会比较深。大多数工艺师都是先做学徒，再做老板，在生意做起来后才慢慢成名成家的。在这个过程中，有的人快，有的人慢，因而在所属领域学到本领功夫也有所不同。有些人功夫深，但生意做不好，就只能帮别人代工，做幕后的无名英雄。反过来，只要你的生意做得好，就算自己在某一行是个门外汉，也同样可以养一帮代工者，来帮助自己成为大师。三是相比纯艺术品，工艺品的造假风险也相对低。就算被发现造假，生产者和销售者被追诉的可能性也极小，除非是大规模造假或集团作案。而买家举证的难度大、成本高，通常只会落得投诉无门、不了了之。

　　工艺品行业背后是一个庞大的手工业体系，我们短时间很难去改变其传统生态。因而，作为普通的买家，只能尽可能去防止上当。撇开赝品和代工较多的短板，当代工艺品因为审美门槛普遍比较低，价格相对比较透明，因而是入门者不错的收藏对象。那么，面对前面的深水区，我们应该如何安全渡岸呢？笔者认为，首先要以作品为本位来代替以作者为本位的价值意识。只要作品的工艺水平不过关或做工存在明显瑕疵，落款作者名头再大也要绕道，不可有侥幸心理；其次是在收藏之前，要对标的物所属的种类进行有针对性的知识积累，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总比糊里糊涂上阵好；再次是，由于工艺品普遍是比较生活化的装饰品和实用品，因而可以通过货比三家的办法在同一档次的工艺师作品里找出性价比最高的标的。最后，选择最符合自己审美旨趣和要求的作品，千万不要为了投资而投资，否则最后钱没赚到，还留一块心病。（冯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