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记者永远心疼资本家，为什么不心疼艺术家？

　　姜文受邀在本届香港国际电影节举办大师回顾展，同时也就将于今年12月18日上映的自导自演的新片《一步之遥》接受了媒体采访。

　　在媒体见面会上，姜文不仅聊到了对新片的期待，更聊到了对于导与演、艺术与市场等关系的看法。记者 李云灵

　　本届香港国际电影节举办姜文“大师回顾展”，从修复版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到4年前票房大卖的《让子弹飞》，20年4部导演作品集体亮相，姜文也专程亮相香港，为将于今年12月18日上映的新片《一步之遥》助阵。前晚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近60家媒体将小小的舞台围得水泄不通，投资方老板、英皇大佬杨受成带来数名小艺人就为了能和姜文一起合个影；而威尼斯电影节的主席阿尔贝托·巴尔贝拉也来为姜文助阵。喜欢在电影里与观众较劲的姜文，在采访中也喜欢与记者针锋相对，姜文以“老人家”自居，兴致颇高，金句频出，从“刘关张”到乔布斯谈古论今，言辞犀利，霸气外漏。

　　《一步之遥》是姜文作品中投资最大、拍摄最顺的一部，也是首次尝试3D拍摄。制片人马珂用“最好的电影、最好的导演与最好的特效”来形容《一步之遥》。他自信地表示，当年《让子弹飞》创造了华语片票房纪录，4年后市场容量翻倍增长，而《一步之遥》将“满足观众的一切想象力”，因此该片的票房也希望大家“充分发挥想象力”。马珂说：“我们确定在贺岁档上映，就是要当一根市场的定海神针，试出市场到底有多深，打破票房纪录是我们的责任，责无旁贷！之后的国际发行啊奥斯卡啊都是水到渠成。”对于新片，姜文也非常有信心：“我把我的冷静放在了生活中，电影给大家兴奋的，离开生活的方向。艺术是抄袭生活，刻板复制生活，就没必要，其实艺术是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的非分之想。”

　　谈演而优则导

　　记者：有人说您是一个控制欲特别强的人，在片场都要听您的，认为您该在剧组建立分权模式，不知道您是怎么看待的？

　　姜文：分权是政治问题，艺术创作不是政治，艺术创作在筹备阶段可以是民主的，到拍摄期一定要集权，不集权就没有办法按时完成，保证质量地完成。你看无论是伍迪·艾伦啊，周星驰啊，包括现在这个徐峥啊，伊斯特伍德，查里·卓别林，这些人，当然也包括姜文同志了，想要让投资的制片人，包括杨老板他们这些人多次为我投资，支持我，能够保证在预定好的周期完成，就必须有一个人，得在现场不断地去吆喝。我想说的是，艺术创作如果没有集中，我们就没有办法对早期的民主化筹备和未来的民主化的分票制(一人一张票)提供充分的保证。

　　记者：那您担不担心，过于依赖自己在艺术才华施展和创作方面会有一定的局限性？

　　姜文：中国最近很多高票房的电影都产生于自编自导自演。实际上，电影史上让电影拐弯儿的那些作品还真不是纯粹的导演拍的，是像奥森·威尔逊、卓别林、昆汀这样的人拍的。能编能导能演，这很重要。有些导演啥都不会，说好听了是刘备，说不好听就是刘备的儿子阿斗。但有一帮关羽、张飞在前面晃，是刘备还是阿斗，有的时候人家还真看不出来。如果一比画，“刘关张”马上就显眼了。

　　记者：有些导演说投资中演员片酬占比太多，影响影片质量。您怎么看？

　　姜文：你要真有骨气，就不给人家那么多钱。你给了人家，还背后说人家，那是不讲究。你要给了，就不要抱怨，得有点儿讲究。可以说，我不请你，因为你太贵；也可以说，我请了你，我值。这就像你请人吃顿饭，还一直说“我这顿饭很贵的”；你给人一围脖儿还说“你看这是价签儿”。你们喜欢这种人吗？你只要愿意就请，多贵都可以。你怎么能说，片子不好是因为花太多钱请了这些演员？你要保证质量，你就要投资。

　　谈艺术与市场

　　记者：如何调和市场需求和自我艺术表达？

　　姜文：我觉得市场需求和艺术表达本身并不矛盾，你说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孩，想必(做事)就容易得多。一个电影你只要拍好看了，观众接受度就会高。但它没有艺术性是好看不了的。有些片子号称有艺术性，其实就是难看，就是没拍好，当然我们不否认有些卖钱的片子是很烂的片子。但是你不能否认有好看又叫座的片子，就像好看的女孩又有本事，这事是有的。有些电影很挣钱，但是很不光彩；有些电影不挣钱，但是很有尊严。So what，(观众)要有自己的态度出来，我说我就喜欢它那个电影，市场不好是它的事。

　　记者：如果想拍一部没有太多商业元素，但是有作者自我表达的电影怎么办？

　　姜文：那我就拍呀，我尽量钱少点拍。但是这话不该问我，伍迪·艾伦，还有那些法国艺术家，他们为什么能产生呢？他们有足够的观众去理解，愿意去理解。现在很多中国观众说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我看不懂，还理直气壮的，没有羞耻。一个老板挣了几个臭钱在那说我看不懂，所以我不投。这种人，在纽约在巴黎在东京是不敢这么说话的，你看不懂这个电影，你是可耻的啊。你看不懂，造成这个电影的票房不好，只有在我们这儿才敢说这个话。为什么你们说导演给老板赔了钱？为什么不说老板不给导演投钱？我不懂，像你们这样受过教育充满理想又相对清贫的年轻人，并不想做商人，但你们永远在心疼资本家(片方)，为什么不心疼一下艺术家呢？资本家(片方)会给你们什么好呢？你们为什么这么心疼土豪啊。土豪不心疼你！

　　记者：您怎么预估《一步之遥》的票房？

　　姜文：挣不挣钱这个话题没意思，市场算什么？So what！说句良心话，站在电影人的角度说，一部电影挣一块钱就应该烧高香。你没赔，还能又玩又耍又乐，最后还能挣钱，就感谢上帝感谢观众吧！拿电影挣那么多钱，是有危险的，得往外捐点儿。电影只要不赔，又好看，就是最好的电影。那些拿着电影巧立名目，用各种办法来挣钱，我觉得不靠谱。要是还没发行就挣着钱了，要我就不看这样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