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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西唐崖土司后人:世代守卫土司城及祖先墓葬

2015年07月23日 14:27 来源:北京晚报  参与互动()
鄂西唐崖土司后人:世代守卫土司城及祖先墓葬
土王墓 杨力摄

  ■陈飞

  

  一座民间“皇城”

  唐崖土司是鄂西土家族著名土司,覃氏世袭,设于今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咸丰县,隶属于施州卫。始封于元至正十五年(1355),鼎盛于明天启年间(1621-1627),废止于清雍正十三年(1735),共历时元、明、清三代381年。

  关于唐崖覃氏的族属,一度有蒙古族之说,后经调查,认定为土家族。覃姓为鄂西土家族传统大族。根据各支覃氏族谱记载,覃氏同宗同族。《中华覃氏志·湖北卷》卷三《湖北覃氏人物》,更对其始祖覃启处送的生平进行了详细介绍,称其实名“覃化毛”,为鄂湘主流覃氏公认始祖覃汝先的曾孙,治理唐崖期间,因深得苗蛮之信任与诚服,被称为“启处送”,意为上天赐予的仁主。明人童昶《拟奏制夷四款》中亦有明确说明:“施卫所属田、覃二姓,当宋元未分之前,其势甚盛,故屡为边患。自国朝永乐以来,二氏子弟分为十四土司,传之后世”。土司时期,从首任土司覃启处送始,至末代未承袭的覃光烈止,唐崖覃氏共沿袭17代,中央王朝认可的土司共存在16位,其职级历长官司、千户、安抚司、宣抚司等多个等级,以长官司为主,属于较低级别的土司。唐崖土司传袭至十二世祖覃鼎时,势力发展至顶峰,因参与平定“奢崇明叛乱”升都司佥事兼宣抚司宣抚使。

  鄂西属较早并完整、规范、有效推行土司制度的地区,先后有39个土司,但仅唐崖土司筑有城。《万历湖广总志》明确指出“施州卫所属各土官,俱各寨居”,即使被雍正帝称为最为富强的容美土司,其统治中心的中府虽“司治五门”,然亦“无城有基”。按照唐崖《覃氏族谱》记载,平定奢崇明叛乱后,明朝廷为表彰参与者唐崖土司覃鼎的战功,不但将其升为宣慰使(实为宣抚使),而且为其敕建了“荆南雄镇”牌坊,同意其建立治所“大方平西将军帅府”,即唐崖土司城。刚建成时,该城气势十分宏大。整座城市坐西朝东,背山面水,四周有城墙围合。城内功能设施完善,格局清晰,由一条南北向主干道、三横三纵的次干道以及数十条巷道形成的道路系统分割为数十个院落,这些院落是城内的基本结构单元。位于主干道中段、城址中心位置的大型院落即衙署区,是土司处理政务与生活的地方。城内还设有大寺堂、营房、检阅台、“御花园”、万兽园、杀人台、引水渠、水井等宗教、军事、娱乐、司法、生产生活设施。城外有码头、桥梁、瞭望台等附属设施。由此可见,唐崖土司城在功能上布局完整、合理,所以历来被民间称为“皇城”,体现了其在土司文化中的独特地位和作用。

  清雍正十三年(1735),“改土归流”后唐崖土司城遂逐渐废弃。

  配合土司遗址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工作的开展,为揭开唐崖土司城神秘的面纱,挖掘其所蕴含的历史、文化和艺术价值。在以往调查和研究工作的基础上,2011年,在古文献、古建筑和城市规划学专家的配合下,考古机构正式对其进行发掘,基本掌握了唐崖土司城址的范围、边界、格局、功能分区和城墙、巷道、衙署区、院落、排水系统的位置、结构和修筑方式。专家发现,在唐崖土司城建造过程中,建造者不仅充分考虑了防御要求,而且注重吸收中国古代城市规划的成熟经验,在建设选址中,将周边的山形与“四象”结合,将城市背依的山命名为玄武山,将对面的山命名为朱雀山,将左右两侧的山分别命名为青龙山和白虎山。特别是在土司衙署的布局中,严格采用了中轴对称式,并在其前面设置高大的“荆南雄镇”坊,突出反映了土司制度的特征,即:既有自上而下体现中央王朝要求的方面,又有基于少数民族自身统治和传统的方面,体现了中国封建社会“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的多民族地区管理理念。

    二

    两位土司后裔

    我和唐崖土司城址结缘于2001年深秋,因工作关系当时怀着对“土皇帝”唐崖覃氏的膜拜之情踏入遗址,一切都觉得新鲜,特别是面对湛蓝的唐崖河,悠长深邃的历史街巷,一首无声的诗就仿佛立即在思绪中回旋起来:“秋水唐崖韵,幽道秀芳菲”。

    参与申遗工作后,由于需要了解遗址上的活态文化,了解遗址保护工作情况,土司后裔作为最直接的关系人,被作为调查对象,成为了我的工作对象。再后来,随着交往的深入,他们成为了我了解唐崖的引路人和老师。

覃国安夫妇
覃国安夫妇

    为先祖守墓:土司后裔之直系“覃国安”

    覃国安,唐崖土司第二十三代后裔。改土归流后,土司举家迁往汉阳,其祖辈却依然生活在土司城内的官坟山下,世代守卫着唐崖土司城以及祖先的墓葬,并负祭祀之责。至今有近三百年的历史。不论早晚他都要去看看土司王墓和整个土司城,每年春节和清明节都要进行祭拜。

    覃氏仍然是当地的一个大姓,但他说,唐崖土司城内自己是唯一的皇族,有家谱为证,且“世代单传”守护着土司墓地具体位置等不为人知的秘密。由于排行老大,一般大家都习惯称他“覃老大”,他说,根据家族传统,举族迁徙时,老祖曾交代留守墓地的人:世代看守,代代相传,只传男性,只传长子。“覃老大”人很淳朴,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话不紧不慢,言谈中似乎总有说不完关于先祖的故事。但一旦要和他谈起土司墓葬的故事,他就会皱起眉头,显得不大高兴,一副生怕从自己嘴里泄露机密的样子。

    覃国安在守护土司城的过程中,得到了政府的支持,上世纪八十年代,地方政府为了保护土司城遗址,给第二代土司覃值什用墓做了围墙;对张王庙修建了罩马亭,这让他能够更好地保护祖先坟墓以及祖先遗留下来的石人石马。

    2013年初,唐崖土司城址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工作正式实施后。由于唐崖土司历史文献记载较少,作为活态文化遗产,覃国安就常常被作为调查对象,并参与一些劳务。也许为申遗队伍的敬业精神所感染,也许看到了在社会公众努力下唐崖土司城址所焕发出来的新活力,他开始不再那么对我们存有芥蒂,也参与一些遗存的调查和确认工作,并主动道出“皇坟”是第二代土司覃值什用墓的秘密。我和他的关系,也在交往中得到信任,并且成为了朋友。工作之余,可以到他家喝一杯土司工艺烘焙的清茶,听他讲祖先的故事,请他谈一些关于族谱中隐藏的秘密,并和他探讨遗址的保护和未来发展之路。

    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遗产,随着子孙观念的变化和当地居民生产生活水平的改善,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坚守多久,希望得到政府和社会的保护。他说,如果能列入世界遗产,更是对祖先的一种交代。

    国际专家考察期间,他作为利益相关者,出席了座谈会,并在自己家接受了专家的提问。他说:作为我个人和我们的家族来讲,我们都很支持政府申遗,因为这样能更好地保护遗产。现在,唐崖土司城被纳入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名单之一,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他们的工作也做得非常扎实,非常辛苦,我们都很感动。作为土司后人,我们愿意贡献自己的所有力量,希望祖先的文化能够发扬光大。

陈老汉
陈老汉

    唐崖活字典:土司后裔之旁系陈老汉

    陈老汉其实有大名,且很有意蕴,陈照南。老汉是大家对他的爱称,也是敬称。也有人称他,陈伯。我一直称他,老人家。

    第一次见老人是2001年深秋,老人给我们做的讲解,当时只听说他做了二十多年的义务文保员,由于首次见面,加之当时对唐崖不甚了解,对他讲解也基本没记忆。

    第二次见老人已是10多年后的事了,但未曾谋面,而是在照片上,当时同事陪领导考察唐崖,慰问文物保护员,并拍了工作照。照片上老人从局领导手上接过慰问金,笑得像花一样。从此,老人爽朗的形象,就深深烙在心中。

    第三次见老人是在2012年7月,唐崖申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的专家考察期间,当时陪赵中枢先生到唐崖。由于主持了申报文本的编制,所以,对唐崖的印象已是深刻,对老人更有了一份期待。那天很热,所有的工作热情,在烈日下都变得很慵懒。老人作为遗址的活化石和保护体系的见证者、实践者,被组织者刻意安排在张王庙,等待着一并检查和评估。

    记得当时老人很精神,一顶硕大的竹斗笠,古铜色的皮肤,眯着细长的笑眼,悠然地坐在罩马亭的长廊上。手上拿着拐杖,感觉好像一直守护着石人石马。老人说,他们祖上是土司的驸马,来这里已经好几百年,并讲了很多关于唐崖的故事,思路清晰,用语质朴,内容动听。就感觉他是唐崖的活字典一样,有道不尽的东西。

    那天张王庙院子里的笔筒花开了,很艳。老人说,是他栽的。大家都说,是个好兆头,唐崖一定能成功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但当时大家都没想到,在列入的基础上,不到半年唐崖就正式启动申遗工作。

    到咸丰工作后,和老人很快熟悉了,每次见面,他都笑眯眯的,不是为客人讲解,就是拿着扫帚打扫卫生。随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向他请教过土司的故事,问过他遗址历史上的状况和他的所见所闻。可以说,我对唐崖的理解,他是入门老师。

    老人对唐崖不仅是原住民,更是守卫者和传承者。“文革”中老人参与了张王庙的拆除,拆除过程中被压断了手腕,老人说,那是张爷显灵。此后,他参与到文物的看护,在上世纪80年修建了张王庙和牌坊围墙后,老人就成为了文保员,但报酬和承担的工作相较,基本是义务的。从此老人的一生就和唐崖画上了等号,见证了唐崖由咸丰县文物保护单位,升级为湖北省文物保护单位、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直至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唐崖向前迈进的每一次,老人都很欣慰,当听说要申遗了,老人说,我要活到成功的那一天。

    由于对遗产的执着,保护工作所取得的不断认可,老人的名望也就不断提升了,成为了唐崖的文化符号,被各级媒体和社会各界关注。成名人后,重要领导和学者来唐崖考察,都有老人的参与,并常常在镜头的显著位置。2014年春节,县春节联欢晚会上,唐崖村民通过影像向全县人民拜年,老人一袭标准的土家蓝衫,头裹黑帕,人群中透视出尊者的显赫地位和唐崖的庄重。

    我和老人是有缘的,不因为“一笔写不出来两个陈字”,也不因为相同的爱好。老人的孙女也叫陈飞,不过直到老人走了以后才知道。后来,常住唐崖后,我们吃在老人的家里,每天和他,和他的家人一起就餐,其乐融融。偶然也陪老人喝点包谷烧,甚是快意。

    2014年4月26日,一个特殊日子,当天是星期六,我在办公室赶材料,突然电话响了,有点刺耳。申遗办白斌主任告知,老人病倒了,脑出血,到县医院没能抢救,就运回家了。我一下子懵了,鼻子不禁一酸,泪潸然而下,老人的形象和与老人交往的点滴,就像电影一样来回在头脑中播放。仔细思索,老人的离开偶然,但冥冥中似已有安排。当时,随着文物保护工程和环境整治的工程实施,牌坊的围墙拆除了,张王庙也要封闭施工了,可能老人真的走完了守望的一生,他的砖石房子马上要整治,即将搬迁。同时,也就在前一天,孙女陈飞刚为他诞下全家期待的外孙女。村民们说,老人离开的时候,没有征兆,没有长久的苦痛!安详,静谧,就像不曾走开。

    在老人的法事祭祀仪式上,我穿了唯一一次正装,并写下追忆的文字,发微信缅怀:

    “也许老人还是一道景致,无言解说着唐崖的往事。但,再也,永远再也看不到,那张质朴的脸,那双述说唐崖故事的眼。

    忙乱中,语无伦次。有的仅是怀念,仅是失落。或是为这座城市,或是为了土司的传说,或还是为了自己。

    焦灼和困惑,难以梳理,也不想整理。再到唐崖,期待那份温馨,那份山一样的情怀永恒,直到永远,直到世界唐崖我的家。”

    (本文作者为唐崖土司城申遗现场指挥部副指挥长。摄影何继明)

【编辑:宋宇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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