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郝晓辉　　艳照门是对人性的蔑视与不尊重，体现了商业对人性的扭曲，理应受到谴责。

　　学者李扁　　当人们带着猎奇的目光去搜索、去偷窥艳照时，你说，这究竟是谁的问题？

　　已经数不出来，艳照让多少艺人成了名，这一次，轮到闫凤娇。

　　不需要创造力，甚至不需要合理的借口，只要有勇气、投入和身材以及足够专业的团队，你就能成为“网络红人”。如今，这个“生产”流程已如此标准化，甚至出现了“边际效应”——去掉遮羞布的明星越来越多，轰动效应却越来越小。或者，这么想并不为过：是木子美们抢走了闫凤娇的眼球，而闫凤娇们又抢走了后来人的饭碗……

　　当艳照也成为生产力，这究竟意味着喜剧，还是悲剧？是人性的解放，还是文化的溃败？在文明寻找自我认同的过程中，如此“与世界接轨”，包含着怎样的荒诞与无奈？笔者专访了学者李扁和作家郝晓辉。

　　郝晓辉：

　　艳照门折射了时代精神的悲哀

　　对于“艳照门”，我没有太关注过，在今天，一件缺乏创意的炒作能引起如此轰动，只能说明公众的整体判断力有问题，对于闫凤娇，不应过多指责，我们应关注的是，为什么这么多人对遮羞布后面的东西这么感兴趣？这体现出一种精神上的空白。

　　不能靠生活拯救精神

　　“艳照门”的此起彼伏，真实地体现了今天许多人的生活状态：自由、包容，但也不乏空虚和无聊。不错，哪个国家都会有“艳照门”，但像我们影响这么大，出现这么频繁，关注人这么多的情况，不多见。

　　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社会不断进步，今天国人生活的自由度有了很大拓展，许多过去不能接受的事物，如今也能接受了，单就生活的自由度而言，我们甚至超过了很多发达国家。比如，随地吐痰、在公共场合说脏话、在公交车上抢座位、当众抽烟等，我们可以，在国外可不行。

　　在一些发达国家，对个体的管制比我们要多得多，以企业为例，老板、管理层、普通员工之间阶级落差很大，出差时什么级别坐什么交通工具，有严格规定，高管想和员工一起坐火车，在公司规章上就不允许。而业余时间，高管、普通员工各玩各的，互不来往，谁也进不了谁的圈子。但问题是，生活自由能替代财务自由、表达自由吗？当后者的缺失带来前者的滥用，这难道不是文化溃败吗？这不应引起我们的注意吗？

　　不应忽视的道德问题

　　对于艳照门，很多人过多地从道德角度加以批判，这当然不能认同，但完全否定道德因素，仿佛一涉及伦理评判，就是在复辟礼教传统，这也未必是正确的心态。

　　艳照门的背后，确实体现出道德失范的问题，这应从两个角度看，一方面，我们传统道德有不适应现代社会的地方，存在着一些虚伪、残酷、反人道的东西；但另一方面，对自由的盲目追捧，对个性无节制的张扬，对规范的极端蔑视，这本身也是对现代化的一种误读，并不具有建设性。

　　现代社会也是社会，也需要制度安排，也会限制个体自由，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会对人性有所扭曲和约束，彻底否定道德价值，并不简单地等于进步，它背后所隐藏的，是一种极端的思维方式。

　　对于现代人来说，不接受传统道德的约束是正确的，但不接受现代伦理的约束，就是错误的。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艳照门都是对人性的蔑视与不尊重，都体现了商业对人性的扭曲，理应受到谴责。

　　不要走入犬儒精神

　　我们必须提防这样的语境：只要存在理想主义色彩，就被认为是激进、愤青，只要表达了自己的见解，就被认为是极端、偏执。这种貌似的理性、冷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科学精神，相反，它体现的是犬儒精神。

　　哥白尼捍卫真理与审判哥白尼，两者背后都包含了某种激情。但这是激情本身错了吗？如果激情本身错了，那么去除激情就解决问题了吗？应该说，激情本身没有错误，错误的是主张以及审判程序与惩罚方式，因为激情本身无法取缔，如果完全取缔了激情，那么人的创造精神也就被阉割掉了。

　　但奇怪的是，我们往往不去评判谁的逻辑正确，一味对态度做文章，于是，不论你反对还是支持，只要你有立场，你就“极端”了，就“不宽容”了，那么，不极端的是什么？宽容的又是什么？难道是一片沉寂？

　　对于艳照门，只有麻木和冷漠，没有批评，这种没有激动、没有坚持、没有主张的局面，难道就是我们所期盼的理性与秩序的社会？

　　李扁：应该感谢闫凤娇们

　　对于兽兽、闫凤娇，我认为应该赞叹和感谢，不论她们的出发点如何，从客观上看，她们的行为对社会文明的整体进步，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闫凤娇们没突破什么底线

　　很多人认为兽兽、闫凤娇突破了道德底线，我不同意这种看法。其实，对于今天的年轻人来说，这种底线早就不存在了，只是大家都不说出来，不表现出来，因为没有这个勇气。

　　作为艺人，想出名没什么不正常，艺人是吃青春饭的，他们和院士不一样，院士们可以攒年头儿，攒够了年头儿，才能达到职业的最高峰，可艺人们不行，他们的职业生涯短促，这决定了他们必须有所突破，这就需要勇气。不仅中国的演艺界如此，全世界都这样，只是别的国家可能没有我们这么沉重的礼教传统，或者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很多人觉得拿裸照当成名的工具，这很肮脏，是背叛自我的表现。这种观点不能说不对，但有些极端，事实上人经常在工具与目的之间游移，并不是说一次成为工具，他就永远是工具，人是可以选择自己的，比如舒淇，当年也曾靠艳照成名，但最终她凭借自己的演艺才华取得了成功。

　　社会宽容源于视觉疲劳

　　我说兽兽、闫凤娇们有贡献，为什么呢？因为这样有勇气的人多了，大家也就疲惫了，渐渐地也就见怪不怪了，这将使我们的心态变得更宽容，也更冷静。

　　在通往现代化的过程中，任何社会都要经历这样的阶段：刚开始，人们对艳照之类感到惊悚，趋之若鹜，因为在遮羞布传统的扭曲下，我们对自己的身体不了解，因为无知，所以过于敏感，而兽兽、闫凤娇们的出现，使人们明白，真相不过如此，根本没必要表现得那么兴奋，那么没涵养。

　　这种“视觉疲劳”现象具有普遍性，在美国，当年梦露的艳照也曾轰动一时，在今天，谁还在乎这个呢？艳照也好，身体也好，它们不是耻辱，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更像是镜子，照到的是观众们的内心世界，当人们带着猎奇的目光去搜索、去偷窥艳照时，你说，这究竟是谁的问题？

　　对于“艳照门”，不应过多地从道德角度去评价，而应深思法律缺位。在我看来，多数人对闫凤娇并不关注，在今天，艳照已经不算什么了，但问题是，如果艳照成了生产力，为追求传播效果的最大化，明天将如何？如果没有法律约束，艳照的内容会不会走向极端，甚至反人类呢？这值得警惕。

　　我们必须正视艳照的客观存在。对于艳照，国外法律有较明确的规定，如不能出现过于恶心、反人类的画面，这是一种理性的态度。我们现在规范不够健全，这给人性恶的生长提供了一定的空间。

　　很多人觉得“艳照门”是对人性的异化，其实人性本来就是在不断变化的，异化也是人性的一个侧面，关键是我们应以怎样的心态来对待它。打个比方，人性如水，兽兽们如渠，当你自身的内涵少时，就会被这个渠所包围，而当你内涵的能量足够多时，这个渠是限制不了你的。 陈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