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20多张信用卡 恶意透支者吃官司

　　本报讯(记者 高健)“很多银行都没有对我的收入证明提出具体要求。”昨天，接近而立之年的张某坐在西城法院被告席上，诉说着自己办理20多张信用卡，最终走上恶意透支犯罪道路的经过。

　　张某几年前来京打工，从事美发工作。“我2008年第一次办了一张招商银行的信用卡，当时就是为了消费方便。”从此，张某开始疯狂办卡。据起诉书指控称，他于2008年至2011年间，先后申办了多家银行的20多张信用卡，后使用信用卡透支消费、提取现金，截至今年4月7日，张某共拖欠银行本金37万余元，美金200余元。

　　“你最初申领信用卡时收入多少？”公诉人问。

　　“一个月大概三千左右吧，最开始都是正常消费，按时还钱。”张某回答。

　　“你还记得办卡透支的额度吗？”

　　“有些记得，中信银行的是4万、上海银行6万、南京银行2万、广发的是2.8万。”张某搓了搓手，继续说：“我是去年3月还不起钱的，因为当时工作不稳定，我想开个网店自己创业，就把钱投了进去，结果生意失败了。”

　　说到自己为何办理20多张信用卡，张某竟称：“不全是为了消费，有时仅为了获得银行送的礼物，像交通银行送的礼品就特别好看。”

　　公诉人追问：“你是怎么用信用卡提现的？”

　　“把信用卡的钱充到支付宝里，再用借记卡取出来，就可以套现。每家银行要求还款的时间不同，从一家银行取出钱还到另一家银行就行。”张某这样拆东墙补西墙，持续了近一年。

　　“还不了钱后，你还使用信用卡吗？”

　　“没有。我记得去年七八月份最后一次还款还的是工商银行，还了两三千，其他银行都还了最低还款额。”

　　随后，张某的律师也做了详细的询问。“你办卡的时候银行要过你收入证明吗？”

　　“要过。”

　　“他们给你的透支额度是多少？”

　　“最低的1000元，最高的是工商银行，给了10万，当时工商银行工作人员推荐说可以办理财金卡。此外，上海银行给我的额度是6万。”

　　“银行给你设定透支额度时，有没有对你的收入证明提出具体要求，比如月收入达到多少？”

　　“没有。”

　　律师表示对检方指控的罪名不持异议，但有几个问题提请法庭注意。首先，张某一直积极还钱，后因生意失败等客观原因才无力还钱，应认定为主观恶性不深。

　　“银行的责任也希望法院予以考量。”律师称，银行在办卡的过程中存在诱导使用的行为，在我国目前的经济水平下，不适合如此推销信用卡。“有的银行同时给被告人发了4张信用卡，而且单方面放大透支额度，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律师认为，银行必须担负起金融安全的社会责任，如果公民透支信用卡无力还钱，国家就使用刑法予以处理，这对于普通公民不公平。

　　公诉人认为，银行的问题不能成为被告人犯罪的理由，张某具有完全行为能力，透支巨额款项，且以卡养卡，应认定主观恶性较深。

　　“我希望法庭能轻判，我出去后会积极还款的。”张某在最后陈述时这样说。

　　律师观点

　　刑法削弱了银行自查力

　　北京市律师协会刑法委员会委员、东卫律师事务所律师戴福认为，最高法关于透支信用卡入刑的司法解释不符合罪刑法定原则。

　　“诈骗罪本身要求具备非法占有的目的，即主观恶意，但是司法解释把透支信用卡的‘恶意’制定得过于严苛、过于客观化——经发卡银行两次催收后超过3个月仍不归还的，便认定为‘恶意透支’。”戴福对此质疑，假如一个人因突发情况陷入经济困难而无力还款，也要为此背上刑事处罚的污点吗？他建议“恶意透支”的定罪标准应参照“老赖”，即有更换电话、变更住址、转移财产等逃债行为，否则应依照民事的经济纠纷解决持卡人和银行之间的欠债问题。

　　“当刑法成为银行发卡的收账保护伞时，自然就削弱了银行的自查能力，从长远看，并不利于银行业发展。”戴福指出，相较于国外，信用卡的主要客户群是高收入群体、中产阶级，而我国在街边就可以办信用卡，办卡人的经济能力参差不齐。“滥发信用卡无疑会给银行带来风险，从而损害银行的信用。”

　　戴福认为，司法解释不应单方面加大持卡人的处罚风险，也应对银行有所约束。他建议可以参照“国家工作人员签订合同失职被骗罪”，一旦发生信用卡诈骗案，倒查银行工作人员是否有审查不严、故意提高透支额度等行为，如果该行为造成严重后果，银行工作人员也该接受刑法制裁。只有这样，才能从源头扼制信用卡类犯罪。

　　司法调研

　　个体户无业者

　　最易恶意透支

　　据西城法院统计，自2009年底司法解释规定恶意透支信用卡入刑后，此类案件井喷式增加，2005年信用卡纠纷仅有78件，2010年案件达到3422件，2011年增至5558件。法院分析，信用卡透支低龄化倾向明显，因为这个年龄层的持卡人在超前消费理念的驱动下，会办理多张信用卡，采取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过度透支，但是他们大都收入不高，或收入不稳定，导致无力还款。

　　“部分嫌疑人主观恶性不大，在使用信用卡前期有不定期的还款行为，案发后也能通过各种途径筹钱还清欠款。但是有两种人属于恶意透支的‘高危人群’。”西城检察院检察官介绍，一种是中小个体户，他们把信用卡作为融资手段，存在挣钱就还、挣不着钱就不还的放任心态；另一种人是无业人员或失业人员，他们把透支信用卡作为主要的收入来源。“这两类人在案发后往往无法归还银行欠款。”

　　检察官分析认为，案件激增，首先是持卡人法律意识淡薄，非理性地申办和使用信用卡，另一方面，银行在犯罪源头上也大开闸门：银行为扩大信用卡市场占有率，下达一定指标并分摊给职员，银行职员为完成任务，降低申领要求，对申请客户的资信审查不严，单方提高授信额度，并且在发卡时对信用卡使用后果告知不明确、不充分。

　　检察官建议，银行应坚持审慎原则，严把发卡关，发卡时即告知申请人相关法律制度，及时跟踪、核查持卡人的消费透支情况，评估持卡人的资信变化，对持卡人进行有效催收，防止危害后果进一步扩大。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