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官亲审“3Q”案三问双方当事人 引旁听席赞叹

　　图①审判长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奚晓明。图②为部分合议庭成员。图③分别为双方代理人。图④为庭审现场。　　　□周斌 袁定波 摄

　　奇虎360和腾讯公司这对“老冤家”12月4日在最高人民法院再度交锋。但这次，比“3Q大战”更有看点的是，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大法官奚晓明亲自担任审判长，与最高法知识产权庭庭长孔祥俊等4人一起组成合议庭，审理此案。

　　审判长三次发问极具针对性

　　扣扣保镖是奇虎360于2010年10月29日发布的一款“安全工具”，奇虎360称其具有“给QQ体检”、“清QQ垃圾”、“去QQ广告”和“隐私保护”等功能。腾讯公司对此反应强烈，随即推出“二选一”，要求用户在360产品和QQ中做出选择。腾讯公司还以扣扣保镖不正当竞争为由提起诉讼。

　　最高法合议庭在征求双方意见基础上，提出本案5大争议焦点：扣扣保镖是否破坏了QQ的安全性、完整性，奇虎360是否违背诚信和商业道德侵害了腾讯权益；扣扣保镖是否贬损了QQ构成商业诋毁；扣扣保镖是否嵌入了QQ软件，取代QQ部分功能并推广360产品；如何看待技术创新、自由竞争和不正当竞争的界限；如构成不正当竞争，500万元赔偿是否合理。

　　《法制日报》记者注意到，3个多小时庭审中，奚晓明让双方充分阐述观点的同时，果断阻止双方发表重复观点和与本案无关的内容。整个庭审高效、有序。

　　法庭调查期间，奚晓明向双方的三次发问，极具针对性，引得旁听席一片低声赞叹。

　　奚晓明首问对象为奇虎360:“奇虎360针对QQ开发扣扣保镖的目的是什么，是否对QQ软件运行和商业模式进行了研究？”

　　奇虎360代理人答道，用户普遍反映，QQ占用的电脑内存大、插件多、运行慢，奇虎360基于安全软件功能和用户需求开发了扣扣保镖。扣扣保镖上线6天有1000万用户下载，说明用户对此需求大。奇虎360对QQ软件运行和商业模式进行了开发产品正常范围内的研究。

　　“市场上是否有其他类似扣扣保镖的产品？”奚晓明追问。奇虎360代理人表示，针对安卓系统的安卓优化大师，以及腾讯能够替代windows桌面的“QQ家”，都是类似产品。

　　奚晓明第三个问题转问腾讯，“QQ运行是否要对电脑文件进行扫描，对哪些文件扫描，扣扣保镖禁用扫描对QQ运行产生什么影响？”

　　腾讯代理人答道，QQ运行会安全扫描用户电脑C盘中的exe文件，但扫描不会涉及用户信息。扣扣保镖禁止QQ扫描后，用户电脑感染木马也无法查杀，会对用户电脑安全产生隐患。

　　用户选择还是360诱导恐吓

　　腾讯公司代理人用PPT展示了用户使用扣扣保镖“一键修复”功能后，QQ的11个插件功能无法使用。“此外，奇虎360还诱导用户手动卸载QQ的另外20个插件。”这位代理人说。

　　奇虎360代理人反驳道，QQ的捆绑问题非常严重，QQ插件多达30多个，在本案发生时，用户根本没有选择和删除这些插件的权利，而且一些功能打开QQ就运行了，用户不堪其扰。奇虎360只是给予用户一个选择的权利。

　　“用户下载使用扣扣保镖，是因为奇虎360诱导和恐吓。”腾讯公司代理人针锋相对地指出，并提供给法庭一张截屏图片，显示在满分100分的情况下，扣扣保镖仅给QQ打出4分，并用红色字体标明QQ存在严重安全问题。

　　对此，奇虎360代理人表示，互联网上对其他软件进行打分评价是惯用方式，“危险，不健康”等用语也是体检的常规用语，没有贬损QQ之意。“客观评价确实有导向性，但绝不是诱导和误导”。

　　“在免费平台上开发增值服务和广告服务，是互联网企业普遍采用的商业模式，也包括奇虎360在内。”腾讯公司代理人指出，奇虎360用扣扣保镖破坏这一商业模式，自己又在用这一商业模式，明显违反了诚信和商业道德。

　　“商业模式不是法定概念和权利，而且破坏商业模式不等于进行了不正当竞争。”奇虎360代理人说，比如视频网站破坏了电视的商业模式，这是市场竞争的结果，是高效率商业模式替代低效率商业模式过程。

　　“一个聊天软件为什么要扫描用户电脑的所有文件？‘3Q大战’之前腾讯为什么不告知用户扫描了其电脑中的文件？用户为什么没有选择权？”奇虎360代理人接连三问进行反攻。

　　“在QQ用户安装协议中有相关提示。”腾讯公司代理人指出。“又有几个人会去看安装协议呢？”奇虎360代理人立即回击。

　　是科技创新还是不正当竞争

　　“一键修复后，QQ的安全沟通界面就变成奇虎360的界面了。”腾讯公司代理人指出，奇虎360通过扣扣保镖将自己的产品和服务嵌入QQ软件界面，借此宣传和推广自己的产品。

　　奇虎360代理人说，替换QQ软件功能界面并没有损害QQ权益，而且扣扣保镖没有直接篡改，用户可以自由选择是否操作。“用户在自己的电脑终端对软件进行篡改是合法的。”该代理人认为。

　　腾讯公司不同意这一说法，其代理人提出，用户是在不知情情况下被行使了“选择权”，面对扣扣保镖提供的一键修复和升级QQ安全中心，以为只是升级QQ,根本没想到安全沟通界面会被篡改替代。“好比家乐福强行去沃尔玛店里推销自己的产品，这样的竞争肯定不正当。”

　　“其实，所谓嵌入、替代或篡改，在当下是非常流行的。”奇虎360代理人说，QQ通讯录就直接篡改用户手机替代原装通讯录。在奇虎360看来，扣扣保镖是技术创新、自由竞争的产物。

　　“QQ长期占据市场垄断地位造成互联网市场荒漠化，奇虎360帮助网友拦截其不需要的广告和插件，这是创新的结果，也是市场竞争的选择。”奇虎360代理人说，在当前互联网法律、规则还不完善的情况下，苛刻执法会限制竞争和创新。

　　“腾讯认可互联网市场需要技术创新和自由竞争，但扣扣保镖是伪创新，自由竞争也不能违反商业道德和侵害对方合法权益。”腾讯公司代理人说，奇虎360推出的扣扣保镖已经超出法律界限，一审法院判处奇虎360赔偿500万元，这一反垄断法实施以来的最高判赔额非常合理。

　　腾讯公司代理人拿出三份第三方评估报告称，扣扣保镖事件导致腾讯市值、QQ品牌价值和实际损失都是巨大的，特别是商业信誉降低，损失难以挽回，“如果赔偿数额太低，不足以阻止奇虎360今后再有类似行为，还可能导致其他企业效仿”。

　　奇虎360不认可三份评估报告，并认为500万元已超出法定赔偿限额。“扣扣保镖事件后，QQ用户数和收入并没有损失；如果说商业信誉受损，那是腾讯自己推出‘二选一’造成的”。

　　本案庭审结束前，双方代理人表示，将咨询公司负责人态度再确定是否接受调解。□本报记者周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