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粤警方联手破获上海迄今最大制贩毒案 缴毒2.4吨

警方成功拦下运毒车 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由警方供图

▲　隐藏在小山村中的制毒工厂 潘高峰 摄

　　时间：1月30日凌晨2时20分

　　地点：广东省陆河县梅角下村

　　一辆黑色的皇冠轿车驶过南告水库坝顶一条狭长通道。

　　陡然传来车辆发动声音，几道刺目灯光划破黑暗。

　　枪声乍起如炒豆，子弹嗖嗖打在皇冠车上叮当作响。密集脚步和手电筒摇晃的灯光快速逼近。“手举起来！”“下车，下车！”“打开车门！”

　　特大制贩毒集团毒枭陈某束手就擒。

　　在这次行动中，上海警方创下一个上海缉毒史上前所未有的纪录：单案缴获结晶冰毒和固液混合体冰毒2.4吨。“这些冰毒流入市场，至少将给毒贩带来上亿元的利润。”

　　对话“制毒工头”

　　犯罪嫌疑人吴某，今年29岁，广东省陆丰市人，被捕之前他的身份是制毒工厂的管理人，俗称“工头”。他的工作是管理、协助制毒工人等。

　　记者：你是什么时候进厂的？

　　吴某：1月26号开始到厂里去的。

　　记者：之前做过什么工作？

　　吴某：初中毕业后就出去到处打工。这次是从东莞打工刚回来。本来在东莞做快递的。他们为什么会制毒，我不知道。

　　记者：那你怎么会去那里干活的呢？

　　吴某：是朋友介绍的。有人打电话给我，说去工地一天500块钱，我到了那里才认识老板。

　　记者：你是怎么上山的？

　　吴某：一开始是老板开车接我们上去，后来也有别人来接过我们。

　　记者：山上一共多少人？

　　吴某：5个人，他们会做(毒品)。怎么做，为什么会做，我不知道。完成一个周期多久我不清楚。我就帮忙做几天，他们说不用很久，钱还没给我。

　　记者：怎么被警察抓住的？

　　吴某：就(1月)30号凌晨，警察突然来了，他们还在做。

　　记者：你主要负责什么？

　　吴某：他们有时候喊我帮忙，我就帮忙。比如说，搬那些氢气瓶，主要是搬运。

　　起疑

　　湖南籍贩毒团伙以极低价格拿到冰毒，而且一个电话，就能拿到大量毒品……

　　安蔚是上海市公安局虹口分局刑侦支队政委。作为一个禁毒战线的老兵，他与同事无数次与毒贩生死较量，也养成了一种近乎“第六感”般的直觉。

　　去年五六月份，数起发生在不同区，看似没什么联系的零包贩毒案，让虹口缉毒队的刑警们嗅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意味。“当时杨浦有个姓杨的，出货很频繁。但我们发现一个规律，就是其他几个零包贩毒的，和他到货发货的时间规律几乎一样。这说明他们背后很可能有一个共同的上线。”

　　经过一段时间的侦查，用安蔚的话说就是“一层层往上扒”，一直“扒”了4层，一个活跃在上海的毒品大拆家浮出水面。

　　这是一个主要成员由湖南益阳籍外流贩毒人员组成的贩毒团伙。去年8月，这个团伙的人员组成、贩毒方式和毒品来源被警方初步摸清。这是一个跨越沪粤两地，通过陆路交通运毒到上海发售的跨省贩毒团伙。初步获得的线索显示，他们的体量不小：通常情况下，一次弄来二三十公斤冰毒，一个星期就能“走空”。而这样的过程，一个月他们常常要来个两到三次。

　　通过对这个湖南籍贩毒团伙的秘密侦查，侦查员们发现，他们的价格不太对劲。冰毒根据纯度不同，市价在10万到20万元每公斤上下浮动，但经过广东到上海的层层加价，这个湖南籍团伙拿到手的冰毒才2万元1公斤。

　　这个贩毒团伙与广东联系的方式也很奇怪。一般来说，毒贩之间也是相互防范并不完全信任的。这个团伙却神通广大，经常是一个电话：“明天我过来一趟。”马上就能拿到大量毒品。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贩毒团伙距离源头已经非常接近。这是一个让人兴奋的发现。但侦查员们远未想到，背后竟是那样一个“庞然大物”。

　　解锁

　　运毒车驶入埋伏圈，当黑洞洞的枪口指在开车运毒到上海的马仔头上时，他吓尿了……

　　案情重大，市公安局缉毒处与虹口分局成立联合专案组展开侦破。因为涉及跨省禁毒合作，专案组专程赶往公安部禁毒局进行案情汇报。很快，此案被列为“部目标‘2014-819’专案”。

　　经过漫长的跟踪调查，警方对活跃在上海的湖南籍贩毒团伙已经做到了如指掌，甚至连每个毒贩的家庭情况、性格特点也基本掌握。下一步，目标直指广东。

　　去年12月下旬，上海警方派出先遣小组，赴广东陆丰地区，调查湖南籍贩毒团伙的上线。让刑警们吃惊的是，这个上线竟然并不是源头，在他上面还有一个“揽货人”，这个“揽货人”才是打开毒源所在的“钥匙”。也就是说，这个毒品网络从广东蔓延到上海，至少有7个层级。

　　要找“揽货人”，首先要弄清“分销商”。专案组成立后第一次“战役”不可避免地到来——拔掉上海团伙，从他们身上追查“分销商”的下落，但绝不能打草惊蛇。因为毒贩运毒时最为警觉，一边半小时手机不开机，另一边就“爆”掉了。

　　上海大云道口到枫泾道口之间，是一段相对封闭的高速公路，这是毒贩运毒到上海的必经通道，也是专案组选定的埋伏点。今年1月20日，两辆轿车相隔数分钟驶入包围圈。根据此前掌握的规律，前车是探路车，后车才是运毒车。侦查员放过头车，直扑后车。当数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在贩毒马仔汤某的头上时，他一下子瘫在了驾驶位上。

　　此前，侦查员已经调查清楚汤的背景：他贩毒“有成”之后，将原本在东莞打工的老婆接回老家，开了一间超市，新买了车，在平时的话语中，也一直吐露“再干几票大的就回老家”的想法。此外，汤很小气，常常为分毒资斤斤计较。“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一个豁得出的人。”果然，当汤某被带走后，一位侦查员坐上运毒车辆想把车开走时，发现座位上全是液体，弥漫着一股尿骚味。他吓尿了！

　　寻踪

　　“老板”频频往小山村跑，村口还有着“望风哨”。神秘制毒基地终于轮廓浮现……

　　汤某很快开口，贩毒团伙的老大胡某也败下阵来。他们愿意与警方合作，这保证了两条线都没有打草惊蛇。一条线是胡某与上海零包毒贩之间的联系，一条线是汤某与广东“分销商”林某之间的联系。表面看起来，上海风平浪静。

　　但在广东，较量才刚开始。1月25日，上海警方派出20多名刑警赶赴广东，在广东警方的协助下，通过“分销商”林某找到了“揽货人”俞某，绰号“光头”。这是一个能量极大的毒贩子，他的客户绝不止于上海，在辽宁、湖南、江苏和广东本地都经营着巨大的毒品网络。

　　“光头”的毒品来自哪里？有消息称，“光头”不仅从一个姓陈的“老板”那里拿货，他最近还与“老板”秘密开设了一个毒品加工场，入股100万，是“大股东”之一。

　　脉络逐步梳理，但最大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毒品加工场在哪里？通过对“老板”的监控，侦查员发现他家住陆丰东海县，却频繁往陆河县南万镇跑，这个加工厂肯定在南万镇，但往里就是山区，进山只有“华山一条路”，村里人之间相互熟悉。“不要说陌生的人，连陌生的狗都进不去。”几番努力，侦查员们把触角伸到了南万镇梅角下村村口，再也没法更进一步。因为村口明显有开着摩托车的“望风哨”，一靠近，马上暴露。

　　经过分析研判，专案组认为可能只有笨办法才能解决这个难题：等一个最好的时机，把能抓的人都抓了。因为，为了确保安全，“老板”与工厂并不电话联系，这是谨慎，却也是漏洞，只要动作干净利落，制毒工厂不会意识到外界发生了什么。

　　时机很快到来。一个情报线索汇集到专案组：“光头”又在向“老板”要货，而且一次要的竟是200公斤的量。“老板”当时表示手头没有那么多，要等几天。显然，他很快会去工厂提货。神秘的制毒工厂终于轮廓浮现。

　　突袭

　　民警朝天鸣枪示警后，对车辆连续开枪射击，毒贩还来不及拔枪反抗，就被枪声打掉了勇气……

　　1月30日凌晨1时，两辆黑色皇冠车一前一后进山。山路蜿蜒而上，暗夜静谧。侦查员不敢驾车紧跟，只能远远地吊着。

　　几经考虑，专案组把埋伏圈设在小山村外一个名叫告南水库的水坝顶上。专案组有针对性地也设置了两个拦截点，第一个拦截点在水坝上，前车放过拦后车；第二个拦截点设在数分钟车程之外，后车落网后，第二拦截点动手将前车也收入囊中。另外两组抓捕队伍也布置妥当。一组负责在汕尾抓捕“揽货人”俞某，另一组则专门抓捕出租房屋给陈某制毒的房东。

　　凌晨2时许，专案组设置的观察哨传来消息，前车出山。3分钟后，后车也出现在视野中。接下来的一幕如文章开头描述：运毒品的后车眼看走投无路，想要铤而走险，撞开一条出路，民警朝天鸣枪示警后，对车辆连续开枪射击，最终逼迫开车的“老板”陈某下车就擒。民警在后座上缴获超过160公斤的成品冰毒。很显然，事发过于突然，毒贩连拔枪反抗都没来得及，就已经被枪声打掉了勇气。前车上的两人也是制毒工厂的股东、贩毒团伙的骨干。随后，两地警方先后将“揽货人”和房东抓获，在“揽货人”俞某的车内也发现一把制式手枪。

　　房东被抓后，最终答应带路找到制毒工厂。凌晨3时许，警方冲进隐藏在小山坳里的制毒工厂时，都震惊了。安蔚慨叹：“比较专业的毒贩会用反应釜来制冰毒，但通常有一个反应釜就很难得了，这里面一下发现三个！每天制毒能力超过200公斤。”

　　抓捕行动缴获成品冰毒近400公斤，固液混合冰毒2吨，毒资151万元，运毒车四辆。此外还有大量制毒原料。落网的制毒工厂成员还包括一名工头，两名技术人员，一名学徒，三名打杂工人。至此，此案取得全胜。记者 潘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