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前，霍英东创办了中国第一家中外合作的五星级酒店——白天鹅宾馆，为何在香港从不愿经营酒店的他会到广州来建宾馆？当年白天鹅宾馆的开业又引起了怎样的风波？

　　25年前，正是在霍英东的极力主张和坚持下，他创办的白天鹅宾馆在开业之初就四门大开，任由百姓自由出入。白天鹅也由此成为了内地城市第一家对群众开放的高级宾馆。

　　25年间，白天鹅背后的故事动人心弦。

　　1978年12月18日，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霍英东、李嘉诚等一批香港工商界的巨子应国务院主管侨务工作的廖承志同志的邀请，赴京参加了这一历史盛会。22日，会议一结束，霍英东等人被留了下来，与旅游部门商量制定一个计划：准备在北京、上海、广州、南京等地兴建八大中外合资酒店。

　　当时霍英东对此是有顾虑的。白天鹅宾馆副总经理彭树挺回忆说：“霍英东说他在香港从来不建宾馆的，因为他说曾经建过一个大厦，后来大厦的一个老外(住户)天天给他写信说隔壁的公鸡每天早上叫，把他给吵醒，让霍英东先生的公司派人去找那个住户把公鸡杀了。霍英东说，对人的生意是最难赚钱的。他说开始没想到合资，捐钱算了。”

　　国内连牙签都没有

　　宾馆用品全靠进口

　　当时廖承志和广东省的领导就做霍英东的工作，说中国要开放，就是要引进外资。现在很多外商有疑虑，还在观望，希望霍英东带头做个榜样出来。于是，1979年1月，霍英东就同广东省和广州市有关部门开始了合作建酒店的谈判。当年7月，在白鹅潭边，中国内地第一家中外合作兴建的五星级宾馆宣布动工了。不过当时是计划经济的年代，首先就要面对物质短缺的问题。建设一个大宾馆，需要近10万种装修材料和用品，而当时内地几乎要什么没什么，大部分要靠进口，更麻烦的是，进口任何一点东西，都要去十几个部门盖一大串公章。白天鹅宾馆办公室主任黄抗美回忆，当时所有东西都要进口，中国连牙签都没有。

　　还有更烦心的事在后头。霍英东怎么也没想到，白天鹅宾馆的楼顶差点变成了高射炮阵地。第二任白天鹅宾馆总经理杨小鹏回忆，当时按照过去的规矩，凡是高层建筑都要配备高射炮，备战备荒为人民。霍英东一听愣住了：放个炮在这里，谁还敢在这里睡觉？有一天，霍英东正在休息的时候，我们28楼09房的玻璃突然摔烂了，一个金华火腿掉了下来，后来一问，是当时几个军人在做饭，不知道怎么回事玻璃就被砸了。

　　后来，霍英东的秘书柯小琪通过叶剑英的子女，向老帅转达了霍英东的处境。叶帅干预后，广州白天鹅宾馆的高射炮台阵地才撤销。

　　试业请来省委书记

　　接待能力通过考验

　　1982年10月15日，秋季交易会在广州开幕，世界各地的商贾云集广州。白天鹅宾馆决定10月14日试行部分营业。参加交易会的客人中午、下午将陆续入住，而晚上他已邀请广东省委书记任仲夷到宾馆做客。

　　任仲夷一行来到后，霍英东自己反而吓了一跳：他原先以为客人不多，开几桌就绰绰有余了，谁知陪同任仲夷而来的却有100多人，把当时这间举行宴会的玉堂春暖厅都坐满了。对厨房能否炮制出这么多席饭菜，霍英东心里没底，他心想这次可能会出“洋相”。霍英东在香港的珠城酒楼请了一帮香港饮食专家，准备白天鹅的厨师万一不行就顶上。后来的结果却让霍英东喜出望外。客人入座后，端上来的不是简单的四菜一汤，而是多样精心炮制的菜式，而且从两桌增加到20多桌，颇具晚宴规模，都是国内员工自己完成的，当时霍英东开心极了，激动不已。

　　宾馆虽然开始试营业了，可霍英东面临的困难依然很多。尤其是正式开业所必须办理的相关手续在有关部门一直办不下来，建设工程的收尾工作也是拖而不决。被折磨得“脱去人形”的霍英东终于想出了一个绝招：他先把开业的日子板上钉钉地定死了，然后把开业请柬向北京、广东的领导和港澳人士及相关职能部门广为散发。这一招数果然奏效，知道全部领导人都请来了，这给了有关部门很大压力，他们再也不敢扯皮了，1983年2月6日，宾馆终于在有些匆忙的状况下开业了。

　　这时，霍英东的一个主张又引起了轩然大波——他建议宾馆向市民百姓全方位开放。此举几乎遭到了酒店上下的一致反对。白天鹅宾馆副总经理彭树挺说：“我们都想不通。‘四门大开’，阶级敌人就很容易搞破坏了，既担心客人安全又担心设备损坏。霍英东说，什么坏了我就给你们买什么，不用你们花钱。”双方争执不下，霍英东的秘书柯小琪给杨尚昆打电话，杨尚昆说：“转告白天鹅霍英东先生，过去的酒店宾馆越盖越高级，越来越森严壁垒，不让老百姓进去。现在改革开放了，广州是个试点，应该让老百姓进来，四门大开。”

　　四门大开，白天鹅火了，不过后来据霍英东回忆，当时不少人还看不到改革开放的好处，反对的声音很多，就连酒店的服务员穿尼龙丝袜也成了意识形态的问题。彭树挺回忆道：我们的迎送员穿件旗袍就说是复辟“封资修”。我们的日本餐厅一开，我们的迎送员穿件和服，有些老同志就哭，写信说我们好不容易把日本鬼子赶出去了，你们又把这些带进来了，你们卖国。

　　白天鹅的发展引起了邓小平同志的关注，1984年到1986年，邓小平三次参观了广州白天鹅宾馆。白天鹅宾馆西餐部副经理伍德林回忆当年邓小平来参观的情景：“他想不到我们白天鹅宾馆能够做出这个法国面包，跟他在法国留学时吃的那个法国面包味道和质量是一样的。所以临走的时候要求我们帮他打包了几条法国面包，他带去了上海。”(作者: 廖琨、谭世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