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总理卡泰宁:我们是欧洲的“财政鹰”
说起“高福利”,人们马上会想起芬兰等北欧国家。但是,由于经济持续疲软、老龄化问题加重等因素,作为“福利国家典范”的芬兰,近来不得不减少部分福利项目和规模。
作为拟议中的一项改革措施,如果父母之中有一方无业或在家休假,其子女不能享受政府幼儿园的全托服务。
芬兰总理于尔基•卡泰宁于9月9日至13日到访中国,他在启程之前接受了《环球》杂志记者的专访。对于上述新举措,卡泰宁解释说,其意义就在于,“减少这类能够让人们在家里待很长时间不工作还能领取的补贴”。
此外,芬兰还将延迟退休年龄,因为芬兰的“人口红利”已经结束。“我们无法承受这么早就失去这些人,我们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卡泰宁说。但他也强调,作为立国之本的高福利体系,将不会动摇。
所有这些改革做法的背后,则是芬兰对财政纪律的严格遵守。这其实正是芬兰等北欧国家的成功之处,也使这些国家避免了陷入希腊式的债务危机。卡泰宁在采访中就坦言,芬兰是欧洲财政纪律强硬派的代表,因为芬兰本身就一直被视为“财政鹰”。
我们是强硬派代表
《环球》杂志:有判断说,欧洲经济将触底反弹。对此,你怎么看?
卡泰宁:隧道的尽头显现曙光。前段时间在美国召开的世界各国央行行长会议表明,欧洲不再是世界经济危机的热点地区。
《环球》杂志:欧洲复苏的道路是怎样的?
卡泰宁:将来,危机将渐渐消失。但这要过好多好多年,因为,尽管我们现在能够稳定财政状况,但是要提升竞争力,仍然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现在不仅仅是要削减预算,提高税收,还要拿出很多深入社会的根本性措施。
这些年,欧洲地区,尤其是欧元区,整体实力提升了,因为我们有了一个更坚固的货币联盟,我们改革了它的基本规则,各国都要执行一整套措施,以提升竞争力。所以,我们比以前更强了。
《环球》杂志:在欧洲复苏过程中,芬兰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卡泰宁:在欧洲,芬兰从某种程度上被看作“财政鹰”(fiscal hawk)。我们非常努力地促进欧洲统一,加强经济与货币联盟。在遵守货币联盟的规则方面,我们是强硬派的代表。在危机期间,我们设法对经济与货币联盟进行了修整,将来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比如,我们坚决支持欧洲银行业联盟,因为这将巩固货币联盟,避免将来发生更多的银行业危机。因此,我们非常热衷于发展经济与货币联盟,同时也遵守财政纪律。
《环球》杂志:芬兰一致保持着良好的财政状况,但是前不久欧盟统计局数字显示,芬兰工业产值下降幅度在欧盟是最大的。这里出了什么问题?
卡泰宁:形势变化很快。芬兰经济大约50%来自出口,这意味着,我们一直是出口产业发达的国家。但是现在,传统的出口行业正在经历结构调整,这带来了裁员,比如森林业和钢铁业。这些公司在全球的市场份额减少,这一点我们认识到了。几个月前,我们决定把企业税降至20%,这个税率在欧元区国家是比较有竞争力的。我们相信科研和教育,持续地在研发领域投入大量资金。我们已经能够看到一些产业开始快速发展,比如清洁技术,以及社会和卫生服务产业。
即便削减了,也还是“高福利”
《环球》杂志:为了削减预算,你费了不少口舌吧?芬兰的福利体系是不是要受到影响?
卡泰宁:不会的。因为我们的福利体系是很庞大的,有很多免费服务。我们现在做的,基本上就是限制那些即便很长时间不工作也能领取的补贴。我们的人口老龄化正在加剧,从现在开始,劳动力人数每一年都会比前一年减少,退休者数量则逐年增多。所以,我们需要改革,让更多的人投入工作。因为,只有通过工作,我们才能让这个国家的社会卫生福利体系运转起来。
《环球》杂志:芬兰是准备提高退休年龄吗?
卡泰宁:对。现在的实际退休年龄是60岁多一点,我们要尽量提升,争取达到62.4岁。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把法定退休年龄从63岁提高到65岁,最高年限是68岁。
如果你能够工作到68岁,退休金会增长得更快。现在,有些人因为失业或者劳累而早于63岁退休,当然他们拿的退休金要比63岁退休的人少。我们无法忍受这么多人这么早就离开工作岗位,因为我们需要更多的劳动力。我们必须设法让人们能够工作更长的时间,不至于太早感到劳累。
《环球》杂志:做了这些修改之后,福利支出占GDP的比例是多少呢?
卡泰宁:我们的公共领域支出还是很大的,差不多占GDP的53%。我们有免费、高质量的学校,有养老服务,有近乎免费的医疗,等等。即便是削减福利的措施全部执行,也仍然有将近53%的比例,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同时,我们也在提高福利系统的生产率。我们正在鼓励小城镇合并,从而提高生产率。所以说,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些措施,都是与延长工作年限、增加工作产出和提高服务系统生产率有关的。
环境领域,与中国合作潜力大
《环球》杂志:在后债务危机时代,中国与欧盟的合作,你怎么看?
卡泰宁:这很重要。中国是欧盟的第三大贸易伙伴。每个人都认为中国经济发展得很好,在各个领域都存在着很多的机会。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中国与欧盟开展更加自由的贸易。因为我们的经济是出口驱动型的,我们传统上就很支持自由贸易。
《环球》杂志:有一天芬兰会与中国签署自贸协议吗?
卡泰宁:在某个时候,会的。这很难讲,很难预判时间表,但是我们有很多东西可以做。与中国开展自由贸易,对芬兰、对欧洲都有好处。
《环球》杂志:你如何看待中国的经济放缓?
卡泰宁:中国政府说,中国的经济增长速度比以前有所放缓,但更加可持续。快速增长带来了巨大的环境影响。因此,如果增长速度相对适中,但更加可持续,这是一个绝佳的组合。
《环球》杂志:你对中国有什么建议?
卡泰宁:我认为环境领域存在很多机遇。我指的不是制定新的规章制度,当然需要规章制度,我指的是清洁技术解决方案,这对中国而言可能是很好的行业。另一个领域是加强内需,可持续的内需。这样,中国经济能够更加多样化,从投资驱动、出口驱动转向消费驱动。我们确信,中国的工业会保持竞争力,在外贸出口领域也会表现完好,但是在国内市场也应该有支点。
我能想像我们与中国之间的贸易关系,尤其是在清洁技术方面,不管是水处理、生物燃油,还是节能降耗、城市规划,都是如此。这些将在我们的贸易关系中发挥很大作用。
资料:卡泰宁:1971年出生于芬兰库奥皮奥市,2011年担任芬兰总理。2008年,他在担任芬兰财政部长时,被英国《金融时报》评为“欧洲最佳财政部长”。(记者 李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