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报：整治“档口住人”避免太过“心软”

　　羊城晚报记者 郑诚 赵映光

　　“让你多嘴！”跟着是“砰”的一声，一名制衣店的员工被老板从店里踹了出来。这样的一幕发生在南海桂城街道对辖区内“三合一”场所进行全面整治的过程中——因为不满员工“告密”堆放布料的仓库有人居住，老板发飙暴怒。就在两天前，南海发生“5·24”火灾，9人在一家“三合一”汽修厂内殒命。

　　羊城晚报记者连日来走访发现，“三合一”场所在佛山非常普遍，消防隐患严重。虽然此前佛山因为几次大的“教训”而开展过相关整治行动，但由于政府监管不到位，当事人又采取迂回打“游击战”战术，所以效果并不明显。

　　“三合一”很普遍

　　避风头暂不开门

　　26日下午，记者来到“5·24火灾”事发现场，发现由于仍有多名民警看守，附近的汽修店和经营五金的商铺很多都落下卷闸门，一些老板则拉起半截卷闸门，在门口拉家常。

　　在一家出租脚手架的店铺，老板贵叔告诉记者，事发汽修厂这一带的铺面普遍都是“三合一”场所，出事之前很少有人会去考虑消防安全，大家考虑更多的是怎样方便做生意以及如何节约开支。“5·24火灾”后，大家从媒体的报道中都隐约感到“三合一”场所的大规模整治马上就要来了，“附近大部分人这几天应该都不会开门了”。

　　在一家面积不足50平方米的五金商铺，记者看到，除了前面档口混杂摆放的货物外，后面还隔出一个小夹层。这个小夹层既是洗手间也是厨房，一个简易的柜台上摆了电饭锅和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本来只是一层的商铺，硬被店主用木板隔出了一个小阁楼，有一条窄得仅够一人通过的楼梯。透过阁楼窗户，记者清楚看到阁楼高度约有1米，空调、蚊帐和衣架等居住用品一应俱全。该店铺老板明确告诉记者，为方便照看生意，自己一家四口就住在档口里，“这里附近很多店都是这样的。”但当记者提起“三合一”时，对方态度大变，直接将记者撵出了门口。

　　在附近商铺巡视一周之后，记者发现，这一带的档口几乎全部是集住宿、厨房和经营为一身的“三合一”场所，基本上只有一个出入口，而且在记者所能看到的范围内，没有发现灭火器等消防物品。

　　出事前曾被查过

　　监管变“耳边风”

　　记者了解到，事发汽修厂所在的石石肯一村西工业区有64家工厂店铺在营业，其中包括15家汽修厂、18家汽配店。

　　有店主告诉记者，他们之所以要把店铺改造成“三合一”，除了可以节省租房费用外，能随时看店也是很重要原因，“附近失窃案频发，夜里没人在店里不安全”。

　　根据消防部门的说法，检查人员去年11月曾对这里的店铺排查过安全隐患，出事的那家汽修厂也被检查过，当时被发现有住人情况，消防部门对其警告后，店主王卫国满口答应会搬走，并承诺不再住人，而且还签下了责任书。

　　“但他们后来又搬回来了”，对于那次检查，南海消防大队大队长赵思顺保证“肯定有过”，但具体证据（比如王卫国签字的责任书），他表示需要请示上级才能决定是否提供给记者。

　　“以前村里的治安队经常来检查有无灭火器，也要求我们不能在店铺内居住，但走了之后也没有人再来管这些，大家根本把那些话当‘耳边风’。”附近一家店铺的老板表示，虽然有监管，但很不到位，这也导致“三合一”场所死灰复燃情况严重。

　　王卫国的姐夫熊先生认为：“如果当时排查厂房的时候细致一些，可能会避免悲剧发生。”

　　处理太过“心软”

　　四成没整治到位

　　“之所以‘三合一’住人现象回巢严重，是因为政府在处理过程中太‘心软’了。”南海区区长郑灿儒坦言，“消防部门白天清理了，但是晚上他们又住进来，我们也不可能24小时进行监控。所以我觉得，执法、安监部门，就应该采取铁腕手段去处理。”

　　2011年，佛山连发两起重大火灾，造成了19人死亡，其中避不开的字眼就是“三合一”。随后，佛山对“三合一”场所开展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检查，并于2012年7月印发了《佛山市“三合一”场所消防安全整治办法的通知》。但是，佛山庞大的“三合一”群体，让管理工作开展起来遇到重重阻碍，加之执法力度不够，回巢情况严重。

　　27日，佛山市消防局局长高海辉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透露，佛山目前有“三小”和“三合一”场所超过十万家，到目前为止整治了约60%-70%，剩下的还没有整治到位。

　　记者了解到，对于“三合一”场所的监管主要由工作任务繁杂的镇街和村居承担，但对于这类场所的排查频次并没有相关的规定，而安全事故则总在每两次排查的间隙中发生。

　　“这种整改通知书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签了。”26日下午记者在桂城四村走访时，恰好遇到了正在排查“三合一”场所的一个整治小组，一家汽修店被要求整改并签下整改通知书后，依然显得不在意，“村里隔三差五就来检查一次，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啦。”

　　员工“告密”老板发飙

　　拟抽人建“专业队” 或将强硬断水断电

　　“5·24火灾”发生后，事发地所在的桂城街道办立即对当地的“三小”（小档口、小作坊、小娱乐场所）和“三合一”场所进行地毯式清查，羊城晚报记者获悉，截至27日下午，相关部门共检查生产经营场所16822处，发出整改通知书1577份。

　　不过，记者发现，很多人表面上愿意整改，但私下不以为然。在一家制衣店，堆放布料的仓库被隔出了一间阁楼，里面有多张床铺，执法人员问一位员工是否在里面居住，他点头承认。店主则辩解称只是让员工午休的，声称“我接受整改，真不行就给他们在附近租房子住。”然而，当执法人员满意离去时，可笑的一幕发生了：刚才承认在这住的员工被店主一脚踢了出来，差点摔倒，“整什么改？让你话多！”

　　拟抽人建“专业队”

　　或将强硬断水断电

　　27日，佛山市副市长、公安局长彭会告诉羊城晚报记者，佛山将尽快从消防、公安、安监部门抽调人员，在各个镇街组成消防监管专业队，对“三小”、“三合一”场所进行排查整治，从源头进行防控。“每天一上班就去检查，专门干这个事，我就不相信还搞不好。”彭会说，以后将推行“硬措施”，以断水断电甚至停止营业的方式来进行整改。

　　在谈到佛山目前“三小”和“三合一”场所整治工作难点的时候，佛山市消防局局长高海辉坦言，佛山的经济总量在全省排第三，但消防警力只有600多人，与经济实力不匹配。

　　石石肯社区书记雷锦华也无可奈何：“清查的时候他们就搬出去，一旦不查了，又会跑回来。这样的‘游击战’让大家很难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