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自为政到携手共护 赤水河岸“舍”与“得”

　　让云贵川三省共同牵挂的，是一条蜿蜒445公里的赤水河。

　　在汇入奔腾的长江前，它的使命是滋养灌溉13个县市。人们对赤水河的依恋让它有了很多“美名”：红军四渡赤水的“英雄河”、长江一级支流上唯一无筑坝的“原生态河”、沿岸布局数千家酒企的“美酒河”。

　　数十年来，三省从各自为政到携手共护，让赤水河变得更加清澈。

　　损害生态的事坚决舍弃

　　刘顺利在赤水河畔已经生活了37年，作为贵州省仁怀市五马镇上的居民，捕鱼一直是他的主业。

　　可去年，他不干了。因“下河电鱼”被抓了个正着，经相关部门教育后，他决定“退渔上岸”，加入当地生态环境保护协会，每天和伙伴们到河边巡查。

　　赤水河“横跨”云贵川三省，流经的13个县市中，有6个国家级贫困县，人口和环境的矛盾突出，上下游和左右岸发展不均衡，欠发达地区的环保基础设施还比较落后。

　　在这样的环境下，守护赤水河，得拿出实际行动。

　　位于赤水河源头的云南省镇雄县，出台了系列生态保护政策，比如，多年持续植树造林，严禁砍伐；要求对沿岸农户牲畜实施圈养，避免给河水带来污染；沿河耕地种植农作物禁止喷洒农药和过量使用化肥，确保水质安全；关闭厂矿，严禁开办有污染源厂矿等。

　　为保护赤水河鱼类资源，贵州省率先在2015年启动赤水河贵州段10年禁渔工作，在政府帮扶下，291户有合法捕捞证的渔民得以转产转业。为加强对赤水河流域的整治，贵州省专门设立了赤水河环保法庭，审理省内涉及赤水河流域的环保案件。

　　而早在上世纪70年代，位于赤水河沿岸的茅台酒厂上游100公里以内，就不准建任何化工厂。

　　即便是在茅台酒厂下游的贵州省赤水市，沿岸74公里内，亦只布局了一家大型企业——竹浆林纸一体化项目。这一项目临近四川，治污数据由生态环境部直接监控。数据显示，赤水河出黔断面水质达到二类水标准。

　　赤水市还设立了旅游规划审查委员会，市长担任主任。“任何可能对环境带来损害的项目，一律不审批。”赤水市常务副市长谢远驰说，最近两年，该市赤水河沿岸淘汰下来的产能项目，在30个以上。

　　如今，赤水市实现的是“政府+民间”的双河长制，齐抓共管。今后，河长制还将用上大数据手段。

　　据赤水市水务局局长王碧强介绍，当地将借助中国联通有限公司贵州分公司的技术帮助，搭建赤水河生态保护数据信息平台，把每天各个断面实时监测到的水文数据、检测部门提供的水质数据、渔政部门提供的河道生态数据统一起来，在指挥中心实现统筹调度，实时查看各个河段的污染情况。

　　再往下游走，距离赤水市不到60公里的四川省泸州市，已经关停了小造纸厂、酿酒作坊150余家。今年起，四川省拟在3年内投资15亿余元，推进赤水河流域生态环境保护。

　　一河碧水回馈两岸

　　因沿岸过度开发，赤水河一度严重透支，水质下降。

　　2017年7月，来自高校与水利部的专家对赤水河进行水质监测，对比5年分析结果显示，赤水河流域的水质在不断变好，基本保持或优于功能区标准。

　　有舍亦有得。越来越干净的河水，正用自己的方式回馈两岸。沿岸一些县市的旅游产业，日趋向好。

　　在赤水市，旅游有4张名牌：瀑布、竹排、丹岩、古镇。这些无一不与赤水河相辅相依。多年放弃可能带来污染的工业项目，保护了一河碧水，赤水市的游客从3年前的年均400万人次，上升到去年的1634万人次，今年预计将突破1800万人次。

　　2017年，该市GDP111亿元，以生态旅游为主的第三产业占比42%，且比重正在逐年上升。

　　沿岸村民也享受到了实实在在的“生态红利”。

　　复兴镇60岁的村民帅必翔，2014年开办休闲农庄，从农民变老板，为来往游客提供就餐服务，一年收入30多万元。

　　保护好了水，与之相关联的企业，也从中获益。

　　每年重阳节过后至第二年端午节之前，赤水河沿岸的酒厂开始大量取水、投料、烤酒、取酒。沿岸布局的数千家酒企，为中国白酒产业贡献了数千亿元产值，赤水河流域已成全世界首屈一指的优质白酒产区。

　　这里的酒企深知，没有赤水河的清澈，酿不出一坛好酒。

　　赤水河沿岸的一家知名酒企为保证一河清水永续，投资4.68亿元，修建了5座污水处理厂，并聘请第三方公司负责管理。污水处理后，排放标准高于国家规定标准。

　　截至目前，赤水河沿岸的60家酒企采取付费方式，将污染治理设施建设、运营、维护，委托专业化第三方机构来完成。

　　产污、治污分离，较好地解决了原有污染治理设施工艺落后、能力不足、运行维护管理效率低、不能稳定达标排放等突出问题。

　　为反哺赤水河上游，今年6月，赤水河沿岸的几家酒企共同参与“走进源头、感恩镇雄”活动，捐赠2400万元，支持当地百姓脱贫攻坚。此外，还在当地种植竹林、建设垃圾池、修建清洁厕所、资助贫困学生。

　　从各自为政到携手共护

　　赤水河一大特点是，许多流域段系云贵川3省的分水岭。为治理、保护好这条河，3省从各自为政渐渐走向携手共护。

　　今年2月，《赤水河流域横向生态补偿协议》签署。云南、贵州、四川3省商定，每省按1∶5∶4的出资比例，拿出两亿元，按3∶4∶3的比例分配给3省，用于该流域生态环境治理。

　　这是长江经济带生态保护修复工作中，首个建立跨省横向生态补偿的流域。

　　事实上，这种上下游之间的协作，早在数年前就开始了。

　　2013年6月，贵州省向云南、四川两地政府提出，签订跨界流域联合执法协议。在协议中，制定了联合执法方案、联合检测方案和联合应急方案。

　　位于赤水河上游的石坝河，即是贵川两省的一条跨界支流。在贵州省环境监察局环境监察稽查处副处长孙中发的记忆中，2013年前，石坝河流域水质一度发黑。

　　这一河段附近，既有贵州的企业，也有四川的企业，“说不清是谁家的责任。”建立联合执法协议后，贵州和四川两地共同对石坝河进行整治。一年后，水质恢复到三类以上。

　　2017年12月，为保护共同的赤水河，毕节市、泸州市两地渔政管理部门在赤水河流域七星关区清水铺段，启动联合执法行动，加大对电鱼、毒鱼、炸鱼等违法猎鱼行为的打击力度。

　　赤水河流经遵义市236.3公里，超过河流全长的一半。就在最近，遵义市党政代表团来到四川泸州，就赤水河流域保护进一步洽谈。

　　赤水河干流在贵州境内全长299公里，占河流全长的三分之二。谢远驰介绍，省内，赤水河沿岸不同县市之间，也时常就流域联防联治开展协商会议。

　　孙中发希望，未来能在赤水河流域有一个行政执法的试点机构，在规划、监测、治理等方面，把统筹协调作用进一步落到实处。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朱娟娟 宁迪 王林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8年07月30日 01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