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航母

　　山顶航母
　　

　　河池机场（资料图片）

　　一

　　到过桂西北的人都知道，那里除了山还是山，一座座，一群群，绵绵延延，难得找见一块平坦的土地。崇山峻岭，草木丛生，遮天蔽日。群山深处，云雾缭绕，一片苍茫大地。土地只是藏在纵横的沟壑山谷之中，人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在崇山峻岭间爬行、劳作。千百年来，淳朴的山民背负着沉重的日子，爬在陡峭的山间，耕种着那贫瘠的土地。

　　千山鸟飞绝，再高的山也要征服。这几年来，国家加大了对少数民族地区的扶持力度，河池到南宁的高速路横贯各个山脉。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一条条隧道穿山而过。河池的高速路又与贵阳贯通，河池成了大西南公路网上的一个重要的点。现在，河池也有了机场。

　　“飞机正在降低高度，准备降落，请大家再次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空姐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乘客们纷纷向窗外望去，机身依然被白雾缭绕，过了一会，一块像漂在海洋上的航母一样的机场若隐若现。有力的一顿，那是飞机着陆了。飞机继续跑着，有几缕云雾飘舞而过。走出机舱，只见四周群山环绕，一望下面，却是深深的山谷。这个机场就是如此奇特。

　　二

　　在机场，我遇见了一位壮族老人。他坐在机场外的台阶上默默地抽着旱烟。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笔直的跑道，脸上写满了复杂的表情，一条条深深的皱纹诉说着岁月的艰辛。他说，机场下填埋着他家承包的几个山头，山头上原来是密密麻麻的茂盛的杉木，那是他带着儿女们一棵棵种出来的。一年砍着这些杉木卖，都有几万元钱的收入。当初机场征地，他像是被剜了心头肉，但一想到那在天空翱翔的飞机，他便答应了。

　　像老人这样慷慨地把地让出来的人家很多。这里聚居着壮、苗、瑶等少数民族，他们世世代代靠山吃山，依赖着这些大山生生不息。如今，大家想到，这闭塞之地建起了机场，贫穷落后的面貌会得到改变，牺牲点自己的利益算什么。

　　机场动工的时候，他们兴冲冲地来了，拿起锄头挖掉还没清理干净的小树苗，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他们虔诚地朝着大山跪拜了数次，感谢大山的养育之恩。他们也看到锣鼓喧天张灯结彩的情景，没想到这偏僻的山沟会涌来这么多的山外人。寂静的山谷里，开始变得热火朝天……

　　三

　　那密密麻麻的山头，就像大地长出的巨大包子，高尖陡峭。怎么才能把它们铲平，连成一片？在这么陡峭的山崖上，开一条路都很难，更不用说建机场了。但是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建设者们毫不畏惧，发挥着他们的聪明才智。他们下到谷底，测量高度，他们上到山顶，描图设计。设计者大手一挥，各种机械开进山里。机声隆隆，一个山头接着一个山头被削掉。

　　他们付出的艰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们以大山为家，搭起简易房，风餐露宿，夜以继日，全力奋战。南方的夏天，毒辣的阳光将人晒得晕头转向，建设者们穿梭在酷热的暑气里，汗水不知把衣服打湿了多少遍，他们依旧在一砖一石地砌。冬天的山风如刀，割出了脸上一道道的口，他们全然不顾，在猎猎寒风中忙忙碌碌，忘了年节假日，他们要赶在规定的工期内完成，向这里的少数民族同胞献上一份厚礼。

　　年夜的鞭炮声是最令人伤感的。工地上灯火通明，“叮叮当当”的铺架声没有停下，年夜饭的飘香勾起了他们对亲人的思念。突然，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传来，工地上绰绰约约地来了几个人，那是当地村民拎来可口的酒肉，跟建设者们一起过年。肉是自家养足一年的土猪，鸡是飞在树上的土鸡，酒是用自家大米酿的土酒。顿时，工地上一片欢腾，碰杯声、畅谈声、唱歌声，回荡在山谷里，久久不散。

　　这里的乡亲们热情好客，尤其是对待这些在深山里默默辛勤工作的建设者们。工地厨房的窗台上常常出现一些瓜果青菜，那是从地里劳动回来的乡亲们送的。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饭，那是当地的乡亲们逢年过节都要做的五色饭，香软可口。建设者们也利用休息时间，用他们的挖掘机、压路机等，帮乡亲们补补填填那些乡村小路，让乡亲们进出大山更为方便。

　　近2000个日日夜夜，那些高昂的山头被削平了。大大小小的山头被削掉了65座。航站楼、停机坪、住宿楼，一一建成，占地几十亩。高空俯视，像一只蝴蝶翩翩而飞一样的候机楼，笔直平坦的跑道，绿油油的草坪，那样错落有致。四周的防护栏也竖起来了。建设者们甚至把桂花种到了悬崖边上。

　　四

　　丰富的物产、奇特的习俗，使这块昔日偏僻落后的蛮荒之地犹如一块未开垦的处女地，等待着人们去开发。人们对大山充满着向往，那里有独特的民族风情，有热情好客的少数民族同胞。而机场，正缩短了这藏在深山老林的民族瑰宝与外界的距离。

　　前不久，我在机场看到了一位外地游客，正抱着一袋大米去办托运。一问，原来是丹炉之地南丹产的巴平米。巴平这地方，属于云贵高原南麓、桂西北高寒山区，海拔近1000米，阳光充足，昼夜温差大，稻禾生长时间长，营养充足。

　　不仅仅是大米，这两年，其他一些土特产也纷纷被运出山外。让很多人吃到了大山的味道，呼吸到了山风的气息。悬崖上的机场，飞起了大山无限的希望。（莫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