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同版本哪吒看父子关系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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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平
哪吒这个人物最早出自明代小说《封神演义》，小说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夫人怀孕三年零六个月尚不生产，夫妻两人都担心这个小孩非妖即怪。当夜，夫人诞下一个肉球，李靖一剑砍去，肉球分开，跳出一个小孩——面如敷粉，右手套一金镯，肚腹上围着一块红绫，金光射目，这个小孩就是哪吒。哪吒出生第二天，太乙真人收他做了徒弟。
哪吒长到7岁时，一天天气炎热，于是到东海口上一条名叫九湾河的地方，用混天绫蘸着河水洗澡消暑。不料这混天绫是个宝物，摆一摆江河晃动，摇一摇乾坤动撼，龙王的水晶宫也开始晃动。
龙王派夜叉去调查情况，夜叉和哪吒话不投机，开始动手，夜叉不是哪吒的对手，被哪吒用乾坤圈打死，并开始洗自己的乾坤圈，造成龙宫第二次摇晃，龙王敖光大惊。这时候龙王三太子敖丙自告奋勇前去捉拿哪吒，哪吒觉得打死个夜叉没有什么，敖丙觉得这个夜叉是自己父亲差遣的，有失面子，于是两个人开始打了起来，最后哪吒将敖丙打死还抽了他的筋，想给父亲做一条束甲的龙筋绦。于是敖光前去找李靖算账，李靖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陷入恐慌，夫妻两人痛哭不已，后来又发生了龙王上天庭告状被哪吒拦下，敖光请来另外三海龙王一起到李靖家中复仇，哪吒说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是他自己打死了敖丙和夜叉，他愿意偿命，他愿意剖腹、剜肠、剔骨肉，还给父母，不连累父母。敖光同意，哪吒便右手提剑，先去一臂膊，后自剖其腹，剜肠剔骨，散了七魄三魂，一命归泉。
哪吒死后，魂魄无所依，飘至太乙真人处。师傅告诉他，你可以托梦给母亲，让母亲给他在翠屏山上造一座哪吒行宫，受香烟3年，就可以重生。哪吒就在梦中恳求母亲，母亲醒来之后告诉了李靖，李靖生气地说“你还哭他！他害我们不浅！”哪吒妈妈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哪吒又来托梦了两次，母亲都没有行动，后来哪吒胁迫母亲说，你如果再不给我造行宫，我就吵你个六宅不宁。母亲醒来，不敢对父亲说，私自找人给哪吒建了行宫，造哪吒神像一座，周围百姓俱来进香。这件事情被李靖无意中知道，李靖打碎了哪吒神像并且烧毁哪吒庙宇。
哪吒只好又去找师父，太乙真人于是用莲花和莲叶还了哪吒一个人形。哪吒去找李靖复仇，本来李靖不是哪吒对手，这时候来了一位燃灯道人，他用燃灯塔把哪吒压在塔底下，并且胁迫哪吒认李靖为父，否则就用塔中之火烧哪吒。哪吒只好屈服，但是心中不服，燃灯道人就把塔送给了李靖，为的是让李靖可以制服哪吒。
在原著中，我们看到的是这样的父子关系：父亲一开始对这个孩子就有一些成见，孩子出生后比较爱惹事，是个典型的“熊孩子”，父亲在孩子闯祸之后表现得非常恐慌，而不是站在比较客观的立场上一方面能够理解孩子，另外一方面也能够教育孩子，对外适当保护孩子。李靖是帮着龙王一起惩罚哪吒，在哪吒为了父母做出牺牲之后，这个父亲非但没有对儿子的一丝原谅和内疚，反倒是不依不饶，还把孩子当成坏人对待，连母亲纪念一下他也不可以。
这种父亲是严厉和无情的，最终依靠强制站在了父亲的位置上，而非孩子心甘情愿。
1979版的动画片《哪吒闹海》从心理学的意义上是一种倒退，把哪吒和龙王的冲突进行了好与坏的二元对立，哪吒成为了一个“完美小孩”，甚至是“小英雄”。这部动画片中看不到母亲的身影，父亲都把精力投放到社会中去了，在家庭中完全是一个无力的角色，什么作用也没有。这有点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父母，都忙着工作赚钱去养家糊口，孩子的成长几乎要靠自己，所以一个个不得已只好变身“英雄”：不仅仅要自己吃饭睡觉，还要自己安慰自己，为自己的内心斩妖除魔。
这时候的父子关系是淡薄的，令人既难过又无力。
今年的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让人欣喜地看到了不一样的父子关系。这部电影中的哪吒并没有被美化，甚至有点“丑”，不仅外表丑，脾气也爆，破坏力比较大，而且哪吒还是魔丸化身，更是让人担心。这其实更像是所有孩子的本初：无善无恶，但是不开心了就会发脾气，搞点破坏。重要的是父母如何看待，如何培养。
影片中，父亲坚信儿子的命运不由天定，相信孩子是愿意与人为善的，所以送他学习，也许是父亲最初去天庭一年的缘故，亲子依恋关系并不牢固，而且李靖对哪吒的柔情并没有表达出来，所以哪吒误以为父亲送自己学习只是为了他的面子，直到小猪说出了真相：父亲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儿子的生命时，儿子被打动了，他不再那么在乎别人的偏见，开始为了这份信任而努力做更多的与人为善的英雄。
这里的父子关系虽然也有隔阂，也有过逆反，可是因为孩子感受到父亲的信任，父子之间便建立了相互尊重和爱的关系。
我相信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拥有2019版电影中的亲子关系，可是现实中你可能被分到一个原著中过于严厉的父亲，或者1979版中无力的父亲，那就让这些父亲成为“别人”吧！他们也是普普通通的人，有着自己的局限和曾经对偏见的妥协，只愿你能和哪吒一样去努力，并且对着命运说：
“去他的鸟命！我的命不由天！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才算！”
(作者系内动力教育咨询中心主任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