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希望你们成为‘亲日派’，而是希望你们多多地了解日本，成为‘知日派’。”2月3日，日本财团会长川阳平先生对“2008笹川杯·感知日本有奖征文大赛”获奖者访日团成员这样说。几天后，本报记者以访日团团长的身份，对川会长的讲话作出了热情回应，博得了在场近百位中日朋友的热烈掌声。

　　由中国青年报社、日本科学协会和人民中国杂志社共同主办、日本财团特别赞助、全日空航空公司倾力相助的“2008笹川杯·感知日本”有奖征文大赛，历时半年，于2008年12月产生了8位一等奖得主。应日本科学协会的邀请，这8位获奖者会同“2008年川杯日本知识大赛”的中国大学生获奖者，从2月1日至2月8日访问了日本。代表团共30人。在征文大赛获奖者中，既有大学生、公务员、青年工作者，也有中学教师，还有农民。短短一周，访日团马不停蹄，从东京到冲绳，从大阪到伊丹，再到京都，尽可能多地感受了日本的文化、历史和民俗，并与日本朋友尤其是日本青年朋友进行了广泛的交流。

　　传统与现代的矛盾

　　访日期间，每天的活动都让人难忘，其中的几次经历令记者和代表团成员记忆犹深。

　　2月2日，代表团在日展开活动的第一天，是分组行动。记者所在的小组，由4位中方团员和3位日本大学生组成。在参观了东京的标志性建筑东京塔之后，我们随机地造访了位于东银座的歌舞伎座。

　　巧合的是，这座建于1889年的歌舞伎座，正在进行“告别演出”——一周之后，这里将被拆除重建。据说，重建后的新楼将远高于现在，歌舞伎座将只是新楼的一部分。当时我们就议论说，与中国北京一样，在寸土寸金的东京，肯定也存在着保护传统、保护文物与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个歌舞伎座的重建，大概也摆脱不了商业因素吧？

　　虽然是上午，但适逢剧场里正有演出。机会难得，记者一行买站票进去看戏，每张站票700日元，约合人民币50多元。据说“歌舞伎”表演混合了神道宗教舞蹈、能剧、文乐、狂言等多种日本传统艺术。在记者看来，在很大程度上，歌舞伎与中国的京剧非常类似，道具、化妆和演员的表演都比较程式化。表演时演员服饰华丽，脸上油彩厚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在传统乐器的伴奏下，演员们时唱时念、时静时舞。剧情故事都来自真实的生活或历史，演出时所用语言也包含日本古语，据说大多数现代日本人也看不懂、不喜欢看。但在现场，也不时有岁数比较大的观众叫好，这也与中国的京剧表演类似。不同于欧美剧院或音乐厅，却与中国传统京剧演出场所相似的还有，在观看传统柔美的歌舞伎表演时，观众可以随便吃东西喝饮料，只要不粗俗即可。

　　初识日式政治民主

　　也是随机选择，记者一行5人在观看了歌舞伎演出之后，来到位于东京千代田区的日本国会议事堂参观。同样巧合的是，这里正在举行日本参议院的一次例行会议，而且麻生首相将会到场发言。

　　登记完我们的护照号码、国内住址电话单位，经过远甚于机场安检的层层检查之后，记者一行终于来到会场门口，这时我们再次被告知：不得照相、不得交谈，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叫好或起哄。

　　旁听厅在会场二楼，能容纳百余人。当天旁听的人并不多，其中多为老人。没有人交头接耳，但有人在打瞌睡，有人在看书。在整个会场的二楼周边，则林立着20多家新闻媒体的照相机和摄像机。

　　在一名日本自卫队队员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记者一行旁听了半个小时。与旁听席上的安静不同，会场上的气氛可用“热闹”来形容。当天的参院会议议题好像并不集中，有就业方面的，也有预算方面的。执政党和在野党参议员分坐台上台下，议员们有问有答，每人讲话都在两三分钟。让记者开眼的是，几乎每位发言者在讲话时，台下都会出现密集嘈杂的议论、起哄、反驳或喝彩，麻生首相发言时也不例外。发言者则似乎习以为常，在受到打扰时并没有丝毫停顿。

　　陪同我们旁听、也是第一次参观国会议事堂的早稻田大学学生三轮子说：“我怎么觉得他们开会有点像小孩子吵架似的？”

　　在步行前往国会议事堂的路上，记者一行还看到了一个静坐示威的场面。大约二三十人安静地坐在一处建筑物前的路旁，他们打着的旗帜和条幅倒是非常多彩和醒目，从条幅上的“解雇”、“雇用年金”、“不采用事件”和“政府的责任”等汉字看，大约是某个工会组织正为就业问题向政府有关部门请愿。除记者一行之外，不多的行人对他们并没有特别的关注。听陪同我们的日本大学生说，这样的场景在东京非常常见，但规模一般都不是很大。

　　日本人的战争之痛

　　冲绳，是日本最南端的县份。这里有美丽的碧水蓝天、亚热带风光，有热情淳朴的人民；这里有亚洲最大的美军嘉手纳军事基地；这里曾经与中国有着长达数百年的交往历史，在古时中国被称为“琉球”。在冲绳逗留的短短两天，我们参观过胜连城遗址、琉球村民俗村、首里城，路过过嘉手纳美军基地，也曾下海嬉戏，对这些都有浮光掠影的认识。

　　不过，让记者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参观冲绳战争纪念馆，让代表团的团员有机会重温一段历史。1945年，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冲绳战役，日军在冲绳岛上的约10万守军，9000余人被俘，其余全部被歼；冲绳岛平民死伤7.5万人。舰船机损失之外，美军在冲绳战役中阵亡1.3万人，受伤3.6万人，另有2.6万人的非战斗伤亡。此役因其惨烈程度而流传后世。

　　在冲绳战役中，有个故事尤为让人动容。日本军方将当地两所学校里的女生编入军事护理组织“姬百合学生队”，让这些天真的女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救助伤员，不少人付出了生命。为了躲避盟军空袭，军医院转移了，“姬百合学生队”却被滞留，后来有222名女生和18名老师死去，其中一些女孩子死于自杀，更多的孩子死于炮火。

　　陪同我们参观的日本朋友告诉我们，对于那些女孩子的死因，学界有不同的说法，也有幸存者提出了新的佐证。但这些也许并不重要，毫无疑问的是，她们死于那场战争。此时此刻，访日团的成员思考的不是战争的是非，只是面对着那些小女生生前的照片，为她们的死于非命痛彻心肺。正如一位代表团成员在参观结束时留言所说：“日本人民也是战争的受害者。愿世界永不再有战争。”

　　广泛交流结朋友

　　此行日本，代表团的成员都认识了很多日本人，不同程度地结交了日本朋友。

　　2月3日，有位团员把当天上午在日枝神社节分(立春)撒豆活动中得到的炒黄豆，送给和蔼的日本科学协会会长大岛美惠子女士。她马上转送给本报记者，希望为记者的家人“祈福避邪”。当她得知一位代表团成员因身体原因未能成行后，亲笔写信托记者带回转交，对那位未成行团员为此次征文及访日活动所作贡献表示感谢。

　　2月2日，日本财团尾形武寿理事长宴请代表团时，一上来就说：“现在我们不必太拘谨，可以把西服脱掉，这样舒服一些。”记者开玩笑地建议“把领带也解开可能会更舒服”，尾形理事长马上带头拽下了领带。这样一来，本来有点严肃的气氛顿时放松下来，宾主相谈甚欢。

　　2月6日，伊丹市市长、议长、副市长、副议长和国际和平交流会会长出面，率数十位日本朋友与中方代表团举行了大型交流活动。那次活动后来成了一个大“Party”，尤其是活动中间全场同声高唱《北国之春》的场面，成为此次访日活动中的一个高潮。市长藤原保幸当场对记者说：“从现在开始，我们是老朋友了。”

　　2月2日，陪同各小组自由行动的日本大学生，与中国组员都成了朋友。在记者所在的小组，由于3位日本大学生三轮子、池田昭博和平野伦子都正在学习中文，将来的工作也很可能与中国有关，记者与他们相约，等他们将来到北京时，记者一定请他们吃正宗的北京涮羊肉。

　　期待更多的“知日派”、“知中派”

　　在为期8天的访日行程中，有两次比较正式的拜会和交流场合。正是在这两个场合，日方和中方联合举办此次征文、知识竞赛和访日活动的初衷，被明确地彰显出来。

　　2月3日下午，在日本财团和日本科学协会的办公楼里，访日团一行拜会了日本财团的川阳平会长和日本科学协会的大岛美惠子会长，作为长者，两位会长都做了语重心长、耐人寻味的讲话。川会长说，日本和中国有两千年的友好史，其中有些矛盾也很正常，更何况有些矛盾冲突是某些政治家为保住自己的权力而人为制造的。从世界史上看，两千年的友好邻邦史非常罕见。国家关系史就是这样的一个现实，有高山，就有沟壑，高山愈高，沟壑可能就愈深。但即便有问题有矛盾，日本人民和中国人民都应该正确、冷静地面对。川会长还说：“我希望中国能有更多的人学日语、多认识日本、多了解日本。我并不是希望你们成为‘亲日派’，而是希望你们多多地了解日本，成为‘知日派’。”

　　2月6日，在伊丹市为访日团举行的欢迎晚宴暨交流会上，本报记者在代表访日团发言时，回应了川会长的讲话：“川会长前几天曾说，他希望在中国能有更多的‘知日派’，我想，这也是我们的愿望。因为，无论是从青少年求知的角度看，还是从中日友好关系的角度看，这都是很有必要的。同时我们也希望，在日本青少年当中也能有更多的‘知中派’。”

　　这或许并不仅仅只是一种期待。据知，访日团中的不少人本来就会说日语，也有不懂日语的团员表示，回国后将开始学日语。我们相信，以此次访日为契机，访日团成员中一定会产生新的“知日派”。 (高鑫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