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巡边路毁于雪崩进山被困原始森林 雪中找小道

　　巡逻到父亲的墓碑前，哈萨克族护边员哈那提习惯性地下了马。

　　这处石堡曾是白哈巴边防连废弃了的观察哨，也是父亲沙哈提别克永远安息的地方。每次沿边巡逻，哈那提都会来到这儿给父亲倒一杯马奶酒。

　　“那时父亲已经查出了肺癌，但他直到从马背上摔下来，还坚持着巡察边境。”32年前，哈那提7岁。哈萨克族少年懂事早，他很小就跟随父亲骑马巡边，熟记巡逻点位。

　　对于父亲的护边经历，哈那提始终记忆犹新。那年刚入秋，白哈巴已是冰天雪地。虽然父亲还是一直在咳嗽，但那天精神很好，所以坚持带着哈那提去巡边。走到石堡时，父亲没有一点征兆地就翻下了马，摔在路边的雪窝里。吓坏了的小哈那提坐在雪地里手足无措，等到母亲和边防连官兵赶来，才将父亲扶回家。后来，姐姐告诉哈那提，父亲去世前曾醒来一次，用手对着床头指了又指，那里放着一摞厚厚的巡边日记。

　　哈那提告诉笔者：“巡边日记是爷爷留下来的，父亲也有记日记的习惯。”清理完墓地周围的杂草，哈那提又踏上了巡逻路。

　　哈那提的爷爷哈里别克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批护边员，也是阿勒泰地区年龄最大的护边员，59岁时才开始配属白哈巴边防连官兵开展义务巡边。

　　“那时与邻国的边界未划定，国境线以界河中心为界，爷爷巡逻的路线是现在的985水准点到小图门巴一线，正是他当年走出了这条唯一的巡逻路。”在父亲的巡边日记中，记述着爷爷的巡边故事。

　　那一年，哈那提的父亲复员回到了白哈巴村，便和爷爷哈里别克一起成为白哈巴边防连的护边员。一次巡逻时发现界河对岸有两名可疑人员，为了近距离详实观察，一老一少跳进了冰冷的界河，坚守了一个小时，直到两名可疑人员原路返回邻国境内。

　　“那年爷爷已经64岁，趟水让他的右膝落下了后遗症。后来，爷爷就将马鞭交给了父亲。”哈那提说，除了马鞭，爷爷还留下了一本刚开始记录的巡边日记和一枚护边模范勋章。

　　哈那提的母亲起初并不希望自己的子女留在山里放牧，大哥金格斯很快就去山下务工，年少的哈那提则被送进了学校读书。然而，哈那提却始终牵挂着母亲封藏在库房的那些日记本。

　　一天，哈那提偷偷打开了箱子，带上巡边日记，一边放牧，一边阅读。不知不觉中，他把牛羊赶上了父辈们曾经走过的巡逻路。

　　渐渐地，母亲的态度也变了。起初8年的义务巡边，哈那提没有护边员的身份，更没有一分钱的津贴。

　　哈那提白天巡逻，有时当天就返回，有时一去四五天，但每次回来他都不忘写巡边日记。父亲留下的日记本写满了，他就买来新的本子，从未间断。

　　“爷爷曾是年龄最大的护边员，我成了年龄最小的护边员。”哈那提笑着说。

　　一天，天色将晚，哈那提巡逻到哈熊沟，裹起大衣猫在一处山石后休息，准备第二天返回。睡到半夜忽然听到马儿嘶叫起来，他连忙爬起来去看，这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山坡上一只黑熊狂奔着向马儿冲去。解救马儿无望，哈那提连忙找了棵松树爬了上去。

　　“那一次，我死里逃生，养了4年的马却没了。”回想往事，哈那提十分感慨。

　　成为边防连正式的护边员后，哈那提参加巡逻的次数更多了，除了沿父辈走的45公里巡逻路线，他还经常和边防官兵一同参加边境勘察任务。

　　2012年10月，哈那提第一次跟随官兵前往2号界碑巡逻，那是一座常年掩映在原始森林中的界碑。原先的巡逻路因雪崩被堵塞而毁坏，官兵只能在山间绕行，结果所有人被困在了原始森林中。哈那提主动申请到前方探路，凭着丰富的经验在雪中找到了一条小道，带领官兵成功脱困。

　　两年前，大哥金格斯患上重病，去世前一天，医院来电话，说大哥病情恶化。而那时哈那提正在无人区的巡逻路上，那里是信号盲区，得知消息时已是夜里10点。等哈那提赶到医院时，已错过了见哥哥最后一面。母亲说，大哥一直在等他，想对他说声谢谢，当年他放下了父亲的马鞭，若不是有弟弟顶上，护边家族的光荣就断送了。说到这些往事，泪水在哈那提的眼眶里打转。

　　在巡边的27年里，哈那提始终记着爷爷和父亲的每一篇巡边日记。

　　“虽然背负着父辈的遗愿，但我走的也是我自己坚持的道路，我们祖孙三代都会与界碑同在。”哈那提动情地说。

　　哈那提告诉笔者，他一直想生个儿子，并非重男轻女，而是希望有人能接过他的马鞭，将巡边日记继续写下去……(王子冰　马宏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