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济南：四合院门墩的记忆

　　上世纪50年代初期，山东济南还保留着城墙的时候，处处显露出古城的模样，老街巷的路面是青石板铺的，街道两旁的民宅都是传统的四合院：带出厦檐的门楼，黑漆的对开大门，门扇上红底黑字的对联，门槛上连接着活动的木制踢踏。清晨伴随着“吱吱”的开门声，主人卸下高高的木踢踏，一幅市井生活的画卷展开了……

　　大门底部发出“吱吱”声响，并支撑门框和门轴的石质物件叫门枕石，它是托住门扇转轴的石墩子，门外部分称为“门墩”，济南人俗称“门台子”。小时候听长辈说，大门前精雕细刻的一对门枕石叫“门当”，大门框上方凸出的一对木头雕刻的门簪就是“户对”。它们一对在下，一对在上，遥遥相对，这便是自家的“门当户对”了。

　　门墩不但有它的使用价值，小孩子可以坐在门墩上观景，路人可以借用来歇息，还可以美化门庭，供人观赏，更饱含着人们向往、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我家宽厚所街的老宅大门外，立着一对高高的箱体门墩，大青石面上雕刻着层层云朵，云彩的上方飞翔着几只蝙蝠。自古以来云代表上天，朵朵彩云绵延不断，能造雨以滋润万物，造福大地。蝙蝠是一种飞禽，与“福”谐音，云的谐音为“运”，因此蝙蝠飞舞于云朵之上，称之为“福运”。

　　四邻八舍家的门墩各异，雕刻颇为讲究，无论雕刻的花、鸟、鱼还是狮、虎兽等，都栩栩如生，意味深长。

　　我家隔壁邻居在门墩上雕刻了一只插有稻穗的花瓶，旁边有一只鹌鹑翘首遥望，寓意岁岁(穗)平安(鹌鹑)。我还见过一对门墩雕刻着两个柿子和一支如意相匹配，寓意事事如意(柿柿如意)，也有的雕刻上一只扇动着双翅飞翔的蝙蝠，下有几个古代铜钱系在蝙蝠身上，寓意为福(蝠)在眼前(钱)。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族，门墩上刻有缠绕缕缕藤秧的瓜果，象征着其蔓不绝，绵延滋生，子孙繁盛的家族兴旺。此外双狮寓意事事如意，狮佩绶带寓意好事不断，莲花和鱼寓意连年有余，鲤鱼跳龙门寓意仕途高升。

　　有一种鼓形的门墩很气派，那是位于宽厚所街东头，建筑宏伟的“江南会馆”。那里是商贾聚会的场所，大门外立着两个底座是巨大长方形，上面架着大圆鼓的门墩，鼓面上雕刻有财神手捧吉星高照的精美图案，底座上刻有祥云和莲叶……据说每逢商贾来此聚会，进出会馆的商人都要亲手摸摸鼓形门墩，祈求生意兴隆，招财进宝，财运亨通，表达心诚则灵的期盼。

　　追溯门墩历史渊源的记载不多，有说门枕石早在汉代的四合院形成早期便开始使用，中国历史博物馆展出的北魏文成帝(公元452-465年)皇后陵墓的石卷门门墩外侧就做成了虎头。明清两代则为门墩的繁盛期，门墩成了身份的象征：皇家门墩、文武门墩、豪富门墩、书香门第门墩等造型各异，寓意不同的等级。皇家门外以雕刻威武的汉白玉狮子门墩显示戒备森严，文武达官门外的常见鼓形门墩雕刻着象征与品级相对应的图案，豪富之家也喜爱鼓形门墩但图案不能与达官贵人相提并论，只好以吉祥图案代之，读书人偏爱书箱形门墩，以此来显示门第，一般民宅的门墩也变成了小巧玲珑的大青石方块。(张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