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岁男子在外流浪半生 离开山西18年后终回家

　　你知道吗？杭州地铁警察重点盯防的位置中有一个是垃圾桶，防止有人在那里放置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所以，在地铁公安分局的指挥中心里，会看见监控屏幕上总是不停地翻各个站点的垃圾桶。

　　2月10日上午10点，当监控照到龙翔桥站A出口的那个垃圾桶时，有一名男子引起了警方的注意。高清探头照得纤毫毕露，他约莫45岁，带顶圆口帽，双手抱胸，一个蛇皮袋挂在手臂上，缓步下站，在那个垃圾桶里翻了一下。

　　龙翔站民警在站里拦了他，查身份证，他说没有。

　　男子说，自己叫阿兵，1978年生人，老家在山西，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拾荒者，翻垃圾桶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饮料瓶。然而，当地铁湘湖派出所民警曹颖用男子报出的名字查询时，系统显示查无此人。

　　看起来比实际年龄36岁大得多的阿兵，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色。他或许没有想到，48个小时之后，离家出走18年的他，在这个马年新春，将踏上回家之路。

　　他的家人一开始不信

　　曾有人谎称找到阿兵

　　在龙翔站警务室里，曹颖看着眼前的阿兵。“身上干干净净，还围了一条格子围巾，不像是拾荒者。”曹颖接着问，那你爸爸叫什么。

　　阿兵抬头，愣了那么一两秒钟，又下意识地转头，然后报出，我爸爸叫赵某某，我老家具体是在山西隰(xí)县午城这边。曹颖又查，系统里有赵某某这个人，但同户人员里没有阿兵。

　　“漏登记了？黑户口？”民警心里越发起疑。于是，曹颖把电话打到了隰县午城派出所，那头的值班民警一听，联系上了赵家。

　　“他的家人显得比较激动，一开始是不相信的，说阿兵已经离家出走整整18年了，他们以为阿兵早就不在了！”曹颖一边接电话，一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家人还说，过去就有人谎称找到阿兵，骗过他们5000元。现在，他们心寒了。

　　稍稍一顿，曹颖把电话交到了阿兵手里。“你接一下，你家里，是你叔叔。”

　　曹颖注意到，阿兵的手颤了一下，但他脸上还是相对平静的。“喂……”轻轻一声。然后是方言交流。

　　阿兵，真的是你！

　　显然，电话那头的家人很激动，尤其是阿兵的父亲。

　　没混出个名堂

　　阿兵在外流浪了18年

　　阿兵放下了电话，双眼木然地看着天花板，许久没有动作。这一刻，多少滋味涌上心头。

　　他终于和曹颖打开了话匣子……结合他叔叔说的，曹颖了解了一些情况。

　　赵家家境不好，父亲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而母亲常年卧病在床。阿兵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当年的阿兵，总想混出个名堂来。于是，18岁那年，他不辞而别，自己去南方闯。到了火车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连车票钱都不够，而且还没有身份证，但那位乘务员居然放他上了车。

　　阿兵觉得这是自己运气。

　　然而，运气没有一直伴随着他，没有身份证，几乎没有地方可以打工。阿兵去过全国多个城市，最后只能以捡饮料瓶为生，少的时候一天十几元，多的时候有三十块。后来，他认识了几个流浪汉，结了伴，每天除了必需的饭钱，就是买酒来喝。

　　他说，自己最喜欢深圳和杭州。

　　不过，阿兵始终保持着一份体面，他不像一些拾荒者那样不修边幅，总是尽量穿戴整齐。

　　话里话外，这个年近不惑的男人的想法是：自己没有混出名堂，没脸回去。

　　整整18年，他没有和家人联系过一次。

　　阿兵的家人赶来了

　　他终于要回家了

　　一开始，阿兵没有要回家的意思。不过，曹颖听出来，在心底深处，阿兵还是惦记着家里的，但面子挂不住。曹颖想到了一个办法。“你不是想出人头地吗？现在你没有身份证，到哪里去找工作呢？你自己也因此碰壁无数次了吧？这味道你是知道的。”

　　阿兵低头，似有触动。

　　曹颖趁热打铁。“我看，你不如回趟家，把身份证给办出来，然后再出来找工作，这样不是很好吗？”曹颖又劝，“你叔叔也说了，现在你家里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而且家已经从农村搬到了城里。”

　　阿兵心动，他低语，“好吧，我回家一趟。”

　　阿兵没有手机，曹颖为了留住他，只能和他约定，每天中午来警务站吃饭。阿兵点头同意了，随后离开。

　　曹颖赶紧给他叔叔再打电话，那头的叔叔千恩万谢，请民警一定留住侄儿，他马上去订到杭州的火车票。

　　次日，2月11日中午，曹颖在龙翔桥站眼巴巴地等着阿兵，可阿兵却没有来。“真怕他就这么不来了。”曹颖有点急。

　　一直等到下午3点，阿兵终于来了，问他吃过饭没有，他说早吃过了。曹颖告诉他，“你叔叔明天一早到，你可要来啊。”

　　2月12日零点，阿兵的叔叔赶到杭州了。上午7点，他就等在警务站里，眼睛不时朝门看看。不一会儿，阿兵推门进来了。叔叔马上站起来，一把拉住侄儿的手，叔侄俩有个短暂的对视，然后阿兵抽出手来，缓缓地拿过一把椅子，默默低头坐下。

　　两个男人之间，没有想象中的抱头痛哭。叔叔看着面貌略显苍老的侄儿，辨认着，辨认着。他们用乡音交流，家里怎么样，爸妈好吗，姐弟好吗……

　　叔叔带着侄儿走了，他说，咱们马上回山西老家。临走，阿兵给了曹颖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回家之路，但愿是一条温暖回忆之路，马年新春，但愿是一个重聚天伦的开头。（本报记者 胡大可 本报通讯员 周琪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