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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们的城管都有哪些人?人手不足疲于奔命

2015年07月27日 15:39 来源:新民晚报  参与互动()

  城管,“尴尬”的一群人。有人说,他们或许是中国执法者中唯一遭遇漠视甚至鄙视的群体。

  目前,上海共有在编城管执法人员7000余名。颇为引人关注的是,为充实基层城管执法力量,城管执法专场招录工作将于年内开展,预计招录一线执法人员400余名,各街镇正制订招录计划。招录尚未开始,人们已经猜测纷纷:会有多少人去应聘?什么样的人会去当城管?城管的生存现状究竟如何?连日来,记者与基层城管深入接触,展开调查,希望对这个群体进行还原。

  人手不足疲于奔命

  对于乱设摊、跨门经营等顽症,老百姓问得最多的是:“城管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派人固守?”

  城管去哪儿了?以徐汇区漕河泾中队为例,辖区5.26平方公里,下辖30个居委、近10万常住人口。辖区中有城中村、火车站、公交枢纽、医院、学校、住宅区等,“除了飞机场,其他都有”。

  这样一个区域,在编城管25人,其中1人外借,1人病休,1人专职整治渣土,2人在街道专职拆违。包括队干部,能上街的满打满算只有20人。每天3班,早班6时至14时,中班14时至22时,晚班16时至24时,还有常日班。“做五休二,每个班头能有4人,就已经算兵强马壮了。摊下来,1平方公里不到1人。”

  长宁区仙霞中队也好不到哪儿去。3.97平方公里,12条道路,23个居委,10万常住人口,区内老旧小区居多,天山五村和水城路夜市整治前是出了名的乱设摊聚集点。中队在编31人,其中3人外借,实有28人。同样分3班,早班做六休一,中班、夜班做五休二,夜班要守到凌晨二三时。这点人手,要管的事有多少?396项!涵盖市容环境、市政、绿化、水务、环保、工商等9大领域。记者亲眼所见,哪怕一个正在搭建的违法建筑,处理文书就有六七张,包括现场勘查记录、检查笔录、限期拆除决定书、送达回证等。“整个流程要四五天,这还是违法者很‘热情’地配合我们的情况下。”队员戏言。

  执法范围广,人手不够却是常态,大部分精力被反复性极强的乱设摊、跨门营业牵制,导致一线队员疲于奔命。在这种情况下,某些街镇借助协管、市场管理公司等外部力量,但这些人员素质良莠不齐、缺少法律知识、没有专业分工,有时操作不规范,直接影响了政府形象。

  就怕群众的“倒撬边”

  在实际执法中,城管维护的大多是公共利益和公共边界。但被维护的对象诉求不同,甚至同一人不同时段的诉求不同,令执法者很为难。

  比如乱设摊,住在楼上的老百姓要求取缔,但隔开几排楼房或附近小区居民却拍手欢迎。极端一点的,早上出门影响交通了就投诉“不作为”,下班回家要买便宜小菜了就不让管。甚至有人当面替小贩说情,背后让城管严管……

  于是,最让城管尴尬的,不是小贩的对抗,而是边上群众的“倒撬边”。“他们又不偷不抢”“你们收了东西自己吃啊”“城管就是死要钱”……各种风言风语扑面而来,甚至还有人帮着小贩“抗法”。漕河泾中队曾有个1米8的队员,被两个来买菜的老阿姨架住,连叫“不许收”,小伙涨红了脸,束手无策。

  “说到底,我们面对的不是敌我矛盾,而是人民内部矛盾。不涉及刑事犯罪,只是违反行政法规,所以很多人不理解、不赞同,同情弱者是普遍心态。”城管队员这么说。

  小贩真的全是弱者吗?也不尽然。有些小贩不肯进市场,并非付不起租金,只是追求利润最大化。仙霞地区一个市口好的炒面摊,每月净收入三五万,是城管工资的好多倍。还有数十位本地老太太,家里有房有车,却每天乘公交到辖区来摆摊卖菜。有的甚至由儿女开车送来,问他们为啥,答“老人闲不住,不让出来就吵”。

  而对那些真正贫困的小贩,城管内心则很矛盾,“又觉得可怜,又觉得可恨”。面对“肚皮与脸皮孰轻孰重”的争论,面对“执法为民与小贩生计”的矛盾,总忍不住会有心软之时。于是,一些辖区探索分类分区管理,但时间久了又被扣上“选择性执法”的帽子。

  末端执法并无审批权力

  整治跨门营业时,曾有位店主跟漕河泾中队队员纠缠了半天。最终,他说出内心想法:“能不能放出门外,放出来一米还是两米,还不是你们说了算。”这,恰恰是许多人误解的地方。其实,城管只是末端执法单位,并不具有行政许可、审批等管理权。在调取审批资料、查验许可信息时,往往还需要其余部门的支持配合。而在处罚之后,对于因城市快速发展、经济发展不平衡带来的社会问题,城管也无力解决。

  比如,治理乱设摊时常说的“堵疏结合”,就不是易事。漕河泾中队辖区内,超过5米宽的人行道一共才不到百米,就算有空地,一来资源并不由城管掌握,二来很可能成为“洼地”,全区甚至全市小贩纷纷涌入,“请进来容易请出去难”。

  再如,居住困难者搭建的违法建筑,拆了后当事人住哪儿?贫困对象的小摊,取缔了之后他们何以为生?这也是城管解决不了的事,需要其他部门的配合保障。然而作为末端执法者,城管无可避免地成为矛盾焦点,也担了不少骂名。

  “我们像外科医生,切了瘤,但伤口一直好不了。前置问题解决不好,就算处理了设摊、拆除了违建,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仙霞中队队长焦志坤说。

  去年终于有了执法记录仪

  在仙霞中队储藏室,各种型号的电子秤足有上百台,被戏称为“电子秤博物馆”。这些秤都是暂扣的,主人迟迟不来缴罚款,再买台新的继续摆摊。大理石地面上污渍斑斑,都是暂扣水果腐烂后留下的。“物品价值太低,小贩不来拿,也就逃脱了处罚。”队员说。这是城管执法中面临的另一困境——缺乏后续手段和保障机制,对违法者震慑力不强。法律规定城管可以罚款或暂扣物品,可一些小贩本来贩卖的物品价值就不高,被暂扣后索性不要了,以此逃避处罚。而法律并没有赋予城管限制对方人身自由、强制获取身份信息等权力,碰到这种情况,城管也无可奈何。

  因此,城管看似管很多事,但有效手段并不多。这也导致违法者对城管越来越不畏惧,甚至敢于暴力抗法。“同样是执法者,敢对警察抗法的不多,因为可算‘袭警’。我们整治时,只要对方喊一句‘城管打人了’,我们就陷于被动,有时只能中止行动。”漕河泾中队教导员王泽明很无奈。

  幸好,这一困境正在逐步改善。新修订的《上海市城管执法条例》中,特别强化了公安对城管执法的保障,为此各区县城管局的副局长均由公安兼任。去年,一线城管队员开始配备执法记录仪,可连续拍摄4小时,既是监督文明执法,又是一种自我保护。            本报记者 金旻矣

  【样本速写】

  不愿对朋友提及职业,但他们做好了心理准备——

  “既然做这行,就需要内心很强大”

  对走卒贩夫,他们是执法者;对市民百姓,他们是秩序维护者。可脱下制服,他们也是普通的父亲、儿子、丈夫,有血有肉,会爱会痛。

  许多城管,在生活中都遇到过职业带来的困扰。对初次见面的朋友,不少人不愿主动提及身份,因为对方会说“珍惜生命,远离城管”。有个小伙子,相亲30多次没成功,不少女孩一听职业吓一跳:“城管很凶的”。

  城管,到底是怎样一群人?

  退役军人 我成了“最可恨”的人

  “战友说,我们从最可爱的人变成了最可恨的人。我觉得,应该是最不被理解的人。”王泽明道出了不少军转城管的心声。

  从军25年,他曾任海航侦察科科长,副团转业后加入城管。或许“侦察科长”的习惯使然,他对这个行业思考深入,在博客“自说自话的城管”上写了数十篇业务文章。对队员,他始终教导“不允许打得过、没必要跑得过、但一定要说得过”,而且要说他们能听懂的话,跟大老板说法条,跟老百姓讲情理。

  遭遇的危险?数不胜数。曾经被小贩跟踪,下班路上对方蹿出来,拍拍他肩:“你是漕河泾中队教导员吧,你家住在某某新村吧?”他一瞪眼:“想知道几零几室吗?我告诉你!”对方缩回去了,可他心里也在打鼓。

  他和中队长任春晖的手机号,都公开给辖区。两人手机中,存着很多居民发来的感谢短信,比如“昨晚看到城管对烧烤摊采取措施,很感激,周围居民解放了,向你和队员表示支持和敬意”。有个居委会干部说:“你们城管每天辛辛苦苦,街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同。但如果你们一星期不上街,就一塌糊涂了。”王泽明闻言几近流泪。

  优秀运动员

  职业成就感一落千丈

  同样遭遇心理落差的,还有运动员转业的城管。以前他们为国争光,但成为城管后,职业成就感一落千丈。

  仙霞中队队长焦志坤曾是皮划艇运动员,获得过东亚运动会、全国锦标赛冠军。现在,虽然他带领队员成功治理了天山五村和水城路夜市,但做久了心里也会疲倦:“每天高高兴兴出门,碰上小贩和你吵一架,一天心情都毁了。”

  李吟斌是为数不多的女城管。她曾是上海射击队运动员,陶璐娜的师妹,也曾获得优秀的成绩,2008年退役。“成绩不好的都去读大学了,成绩好的留下来,反而成了城管。每天没处发火,情绪总是带回家里,觉得很对不起家人。”她说。

  大学生城管

  儿子不知道我是城管

  近10年前,本市招录了第一批大学生城管,漕河泾中队副队长施军军就是其中一员。上大经管专业毕业的他,德国留学归来后加入城管大军。一次在南站执勤,一位母亲带着孩子路过,指着他说:“好好学习,否则你就像他一样只能做城管。”他瞬间懵了。

  作为班里唯一的城管,同学聚会时他如实相告,大家第一反应是“冲摊头的?家里小菜不用买了咯?”后来,他很长时间都没参加聚会。直到一位同学违法搭建被查处,向他咨询,他耐心解释法条,告诉同学如何配合拆除。最后对方感激不已:“你的专业建议让我减少了损失。”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回归集体。

  吕隽也是第一批大学生城管,在工作中他积极思考,关于城管的提案曾获评长宁区优秀提案。可至今,他上幼儿园的儿子不知道爸爸是城管,幼儿园家长信息表上,他填的是“自由职业”。“什么时候告诉他实话?我也不知道。”

  采访中,大部分城管不愿多说工作中的辛劳委屈或危险伤害:“做这行就有心理准备,大环境无法改变,就先让自己内心变得更强大吧。”

  本报记者 金旻矣

  【微调查】

  提到城管,

  最先想到什么?

  为了解公众对城管的真实看法,记者在朋友圈做了个微调查——提到城管,你最先想到什么?

  38条评论中,32条为负面,说“土匪”“流氓”的有之,说“打砸抢”“冲摊头”的有之,说“蛮不讲理”“素质低”的有之。中立评价有4条,包括“缺之不可,恨其不争”“都不容易”“尴尬”“让人爱又让人愤慨”。只有2人进行了正面评价(其中一名曾在街道城管科工作),称他们“辛苦”“是为市容作出贡献的人”。

  不出所料,这就是城管身处的舆论环境。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城管队伍成立前,本市各行业都自设行政执法队伍,有段时间几乎每立一部法就要组建一支执法队。为克服专业执法不足,后确定由巡警实施综合执法。1997年街道监察队成立,纳入了一些下岗人员,市民称他们为“黑猫”,执法模式较为粗放。2005年,本市成立城管执法局,开始了综合执法的格局,将越来越多的社会难点、矛盾都集中到城管执法领域。

  不过,近年来本市城管素质逐渐提升,尤其是2006、2007年首批大学生的加入,令城管队伍的学历、年龄都有改善。目前,全市7000余名在编城管中,本科生占66.1%,研究生占3.8%,还有2名博士。从队伍来源看,主要由近年来通过公务员统一招考录用人员、原来的街道市容监察队员以及军转干部、复员退伍军人、退役运动员等组成,其中35岁以下人员接近一半。

  以某中队为例,有研究生1名,本科14名,大专9名。50岁以上4名,40-49岁9名,30-39岁11名。按队伍来源分,军转干部5名(团职2名、营职2名、连职1名),优秀运动员2名(入选过国家队),从市容、市政、街道、路政、规划等其他执法队伍并入9名,向社会公开招录8名(原来职业为隧道公司项目经理、国企厂报编辑、公司白领等)。

  本报记者 金旻矣

  【相关链接】

  《上海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条例》修订后正式施行

  调整执法事项 强化公安保障

  《上海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条例》经修订后,已于7月15日正式施行。新条例有了哪些改变?市城管执法局执法监督处一位负责人表示,有8方面内容作了修改,重点集中在乡镇城管执法体制、城管执法权限范围、城管执法保障措施、城管执法监督机制以及规范城管执法行为等方面。

  比如,条例将本市原有的市和区县两级执法体制调整为市、区县、乡镇人民政府三级执法体制,赋予了乡镇人民政府城管执法主体资格,明确乡镇所属城管执法机构以乡、镇人民政府名义承担具体的执法工作。

  此外,新增2项原由环保部门在大气污染防治方面实施的事项,并扩大2个原有事项的范围,将对露天焚烧秸秆、枯枝落叶以及沥青、橡胶等违法行为实施处罚的范围从特定区域扩大到全市。

  同时,条例强化了公安对城管执法工作的保障,明确区、县公安机关应确定专门力量、明确工作职责、完善联勤联动机制,在信息共享、联合执法和案件移送等方面配合城管工作。条例还明确了区县城管执法部门对街镇城管执法工作的监督权,并规范了对没收物品的处置程序。

  该负责人还透露,年内全市将招录400余人充实一线执法队伍。这次招录将增设体能测评环节。随后,将对队员进行一个月的封闭上岗培训,包括法规知识、执法实务、应急处置、体能训练等。

  本报记者 金旻矣

【编辑:刘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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