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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土离乡的人们与渐行渐远的亲情

2016年02月22日 09:44 来源:工人日报 参与互动 

  曾几何时,不管你是独生子女还是多子女家庭,我们总是记得,或是伯父,或是姨妈家的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构成了儿时亲密无间的情感体验。他们,曾是玩伴,是一起成长的兄弟姐妹,但异于我们的父辈,我们长大成人后,各自离开故乡到他乡奔前程、讨生活。每当年节回来,本是欢聚的时刻,却愈感这份同龄人间的亲情日渐疏离。

  日渐疏远的亲情

  工作,婚姻,求学,任何一个理由都可能让我们远离乡土。

  王俊峰(化名),今年29岁,大专毕业后在北京工作4年多的他,每年都会回河南老家和家人团聚。因为父亲兄弟姐妹多,他仅堂兄弟就有9人,儿时都在一个村里住,一起上学,一起放牛。后来,由于各自离开村庄到了不同的地方工作、生活,彼此一年见不上几面。

  “大家平时很少有机会交流,联系也不多,春节聚在一起,每年都是老话题:啥时候结婚?工作咋样?寒暄几句,也就没啥可聊的了。”

  王俊峰大伯的大女儿前年嫁到了广西,是当地一所高校的大学老师,也是整个家族里学历最高的人。“今年春节堂姐没回来,我们就在微信里建了一个群聊。开始大家轮流发红包,相互拜年还很热闹,可堂姐显然和我们聊不到一块去,发了个红包后就不再说话。”

  来自东北农村的齐晓婷也向记者表达了她类似的感受:“和小时候抚养过我的姨还是一样的亲,可是和表妹却感觉有了隔阂。”她说,表妹大学就读浙江大学,毕业后工作和家庭都落在了上海。几年不见,今年春节终于和她见了一面。

  “我和她聊《芈月传》,她说她只看美剧,感觉我们越来越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齐晓婷说:“要我自己解释,主要还是常年不见面,交流少,不生疏才怪。”

  堂亲、表亲?兄弟姐妹们,不再像父辈那样保持着大家庭的人情往来。甚至,原本生活过的村庄都开始陌生。

  李民强,来自河北张家口山区的农村,同样是经过刻苦读书,他才走出了祖上多少年来都没离开过的山沟沟。

  “每次过年回去,看到的是村里的老人越来越少,年轻人也越来越少。老人们相继离世,而年轻人们都相继搬出山里到城镇谋生。”他说,每到过年回到老家,都发现这个他原来熟悉的小村,变得越来越陌生。“一茬又一茬的小孩出生,当他们随着他们的父母回到这里过年时,很多不认识我了。”回忆儿时,300人的村子都是熟人,而现在,他却成了陌生人。“好多同姓的兄弟姐妹的孩子,我也都叫不上名字。而孩子们也只有当他们的父母介绍时,才怯生生地说一句:叔叔好。”

  流动导致的情感疏离

  故土亲情淡漠的背后是人心不古?还是大家都开始变得喜欢怀旧?

  在从事农村研究的青年学者吕生看来,随着市场力量不断向农村延伸,吸引农村劳动力向城镇流动已成为必然。在这一过程中,农村社会的家庭观念和宗族力量开始被不断削弱。

  “传统社会,农村是生活期间的成员的能量之源,婚丧嫁娶都在此完成,亲属与家族为个人的发展和生存提供了完整的社会支持。而现在,人们依托于工作、求学和婚姻,不断地向城镇流动,传统农村的社会支持被取代,人情的支持功能在不断减弱。”吕生说。

  “因此,当乡土社会之上的乡土文化被不断消解时,我们理解的传统的亲情与人情势必发生变迁,生于其间的个体,不再依靠家乡的父老,而是依存于他们工作的单位、新的组群。”

  吕生进而阐释道,乡土社会能提供给我们完整的社会支持,而这种社会支持的表现之一即为亲属之间的人情往来与亲密关系。当青年一代,不再需要也不能从生养他们的农村获得社会支持之时,亲情的这种纽带作用减弱了,进而人情也会淡漠。社会流动导致原本共同生活的人们交往的疏远,村庄因此成了空洞的故乡,与我们的当下和今后的生活不再产生瓜葛。这表现在年轻人们不再参与村里的共同仪式,拜年、问候也因地域的阻隔,少了面对面的互动。祭祖、磕头,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神圣感,甚至已经渐渐消失。

  人情功能的变异

  在华中科技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教授贺雪峰看来,当下农村社会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人情异化,“比如湖北洪湖和湖南桃源都出现了村民借人情谋利的现象。”他认为,本来人情是一种互惠,在村庄熟人社会中,遇到婚丧嫁娶等人生大事举行仪式,人情往来既是公共告知,又可以筹到急需资金。但现在,人情的这种功能已经发生了变异。

  “当前中国农村,一方面存在巨大差异,另一方面现代化的快速推进,尤其是大量农村人口流出农村进城,使得村庄的边界大开,过去规范村民行为的诸多地方性共识受到了剧烈冲击,不同区域的农民正以不同的速率、方式,共同向人际关系理性化迈进。”贺雪峰分析。

  面对农村社会人情的异化,我们该悲观吗?民俗学者程德兴有不同看法。她认为年轻一代的亲情与血脉观念不比父辈,这很自然,但却不必悲观。“近年来,在福建、广东、河南的一些地区,兴建宗祠和修族谱的现象出现了复兴,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乡土文化依托于宗族、亲属、血缘和地缘的基础在回归。仪式的回归是可喜的,因为仪式本身是具有将亲情和家族观念传给新一代的教育功能的。”

  90后的陈燕飞是安徽霍山人。她说,从上大学开始自己就已经离开故土,直到现在研究生毕业在南京工作,但对家乡亲人之间的感情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浓烈。虽然每年只能回去一两次,但和生活在乡下的伯父、堂兄堂弟们关系却并没有生疏。“老家,虽然不再是我生活的地方,但那里有我的父亲,有我外婆的坟茔,仅此,就足够让我不会忘记还生活在那里的亲人。”她说。

  对于李民强来说,这次春节返乡对他触动很大:“一起长大的弟兄们不能就这么慢慢疏远了。”春节假期结束后,返回北京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建了一个微信群,并将村里同姓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拉了进来。

  几经斟酌,他将群聊的名称取为:“老李家的兄弟姐妹们。”

【编辑:查云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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