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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者帮精神病患者寻药,因是武汉人两次被举报

志愿者帮精神病患者寻药,因是武汉人两次被举报

2020年02月15日 23:36 来源:中新网微信公众号参与互动参与互动

  我是帮精神病患者寻药的志愿者,因是武汉人两次被举报,三次搬家

  “我是武汉人,但我也是个正常人。”

  说这句话的女孩叫格林(化名),她一边在进行为病友寻药的志愿工作,一边却因为自己武汉人的身份在外地两次被举报,三次被迫搬离住所。她不明白:为什么即使自己一切正常,也不能让一些人摘掉有色眼镜?

  “病友不能没有药”

  在记者认识的志愿者当中,格林的身份有些特殊。不光因为她是武汉人,也是因为她还存在一定程度心理障碍,自己也属于需要帮助的群体。

  但这位1998年出生,今年还在上大三的女孩,已经帮助二十多位武汉的精神疾病患者买到了维持生活的药物。

  “我的心理咨询师徐医生说,疫情期间我的所有心理咨询全免费。他本来可以不这么做的,大概就是那一刻有一种东西打动了我,我想把这种感受尽自己的力量传递出去。”

让患者更有尊严更快乐地生活,这句话也打动了格林 。供图
让患者更有尊严更快乐地生活,这句话也打动了格林 。供图

  因为疫情封城后,武汉市精神卫生中心的不少病友处于焦虑状态,再加上快递难以进入武汉,患者面临断药的风险。

  作为一名患者,格林知道突然断药是什么感受。“药物跟心理咨询不同。心理咨询是用一种长时间治疗,帮助你形成一个系统去构建以前缺失的东西;而药物就像从外部把你固定住的钢筋,支撑不住就可能会垮。”

  她开始四处联系,为患者求医问药。格林与另一位病友小慧对患者们的药物需求进行统计,打码后发布在微博上,在确认对方可以帮助后,再提供联系方式,最大限度保护病友们的隐私和尊严。

  发布在微博求助超话不久,有很多网友找到她表示愿意提供帮助。每天要处理的信息过于繁杂,格林形容自己变成了“人肉信息中转站”:从早忙到天黑,倒下去的时候,脑子里全是谁那里有几盒,谁还需要几盒。

  在所有帮助中,最让格林印象深刻的,是素昧平生的病友之间的理解和互助。

格林与部分捐助者的聊天记录。供图
格林与部分捐助者的聊天记录。供图

  “我自己是抑郁症患者,有几盒治疗失眠和抗抑郁的药,有什么需求可以联系我。”“我家里还有这些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希望可以寄到有需要的人手里。”把价值不菲的药物无偿捐赠给武汉的病人,这样的善意和温暖给了格林很大的支撑。

  “病友不找我问药了,说明问题解决了”

  由于精神疾病患者面临断药的焦虑,遇到物流延迟,他们经常会质疑格林。每当这时,格林就需要一次次查询,再把结果反馈给病友。

  药物延迟送达,有的是因为当地营业点无人值班;有的是快递路线不走武汉,导致周边地区病友收到药要比平时多花一倍时间;还有的遇到封路绕路,也会让运输增加不确定性。

  格林一边要联系物流,一方面要安抚病友。但在发生几次争执后,负责居中联络的病友小慧还是被踢出了群。虽然和一部分病友失去联系,但格林和小慧还在通过私聊的方式继续这项工作。

 病友们的药物是从各地捐助者那里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聊天记录供图
病友们的药物是从各地捐助者那里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聊天记录供图

  “病友非常焦虑,他们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希望,所以只能找我问药。好消息是最近几天病友们陆陆续续不说话了,说明药已经送到。”尽管没有收到任何感谢,但格林并不沮丧。

  由于格林还对接了很多手中有药的热心网友。在被拉到一个有大约50人的疫区病友群后,她无暇休息,已经投入到新一阶段的工作当中。

  “这一次直接和病友沟通,比来回传话效率提高了很多,而且有一些微博网友和大号在帮我们接力转发,快递企业也已经陆续恢复正常,这次大家拿药应该会比之前快一些。”

  “两度被举报,三次换住所”

  但格林也有自己的烦恼和困难。这主要是外地存在对武汉人的误解和戒备,她在离开武汉以及志愿工作期间,几次遭遇粗暴对待。

  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格林在武汉只能住青旅,再加上云南有个实习,她于1月24日来到云南,打算在朋友家中自行隔离14天。但26日就遭到当地村民举报,社区要求她搬去隔离点。

  “隔离点是收费的,每天358元,在那里隔离就要多花近5000元,一个大学生实在是负担不起。”在格林和朋友的坚持下,社区允许她居家隔离,每天两次测量体温进行报告。

  但社区对她仍不放心,此后又几次找来,期间格林发现隔离点价格降到了200元,尽管独处会加剧她的症状,但不想给朋友添麻烦的她还是在2月1日晚坐上救护车,被送到了隔离点。

2月1日晚,格林坐上救护车被送去隔离点。受访者供图
2月1日晚,格林坐上救护车被送去隔离点。受访者供图

  也是在这里,格林开始了为病友寻找药物的工作。“投入到工作里的时候,我对独处的恐惧可以被缓解,一个人对着白床单没有那么害怕了。”

  隔离点的一份西红柿炒鸡蛋饭要38元,“知道我们没有别的地方去,这个价格给的东西甚至都不是热的。”格林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2月7日,从格林离开武汉算起已过14天隔离期,她终于拿到了医学证明。但朋友所在的社区却不允许她回来,甚至行李都不许来拿。

  多方咨询求助未能解决,格林只能找另外的朋友暂居,在提供了接触隔离观察证明以及各项登记后,没想到住了没几天就再次遭到举报。“当地社区的人拍着窗户要求我离开。他们说,‘你现在出来我可能还能给你安排住处,你不出来就没地方去了!’”

  格林情绪也逐渐激动,和外面的人吵起来,直到朋友来帮忙并拍摄了全过程,社区的人才逐渐平息,但还是警告格林不许外出,否则还是要赶她走。

格林的接触隔离观察告知书。供图
格林的接触隔离观察告知书。供图

  “一路上我都戴口罩,住单人间,天天量体温,离开武汉已经二十多天没有任何症状,医学证明也拿到了。我是武汉人,我也是正常的人,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住下来而已,为什么要赶我走。”

  好在此事已经告一段落。2月15日上午,社区主任打电话向格林道歉,并表示,当地政府很重视对湖北籍人员的安置工作,之前社区赶人是行动过激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会为格林申请免费住处。

  格林表示了谅解,“我对处理方式很感动,说明坚持道理是有用的,坚持才能得到后来的理解和尊严。”现在的房东很关照她,当地志愿者也为她送来蔬果和一些生活用品,她终于可以不受打扰地把志愿工作进行下去。

  格林说:“我最大的愿望还是疫情尽快结束,生活尽早恢复正常,可以回到武汉,回到学校。”

  作者:张旭

【编辑:罗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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