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50年代末,北京崛起了现代意义上的人民大会堂等“十大公共建筑”。在当时我这个外省孩子的眼里,她们是那么宏伟、辉煌、气派,也与古都风貌协调。然而比起如今“巨蛋”大剧院,“鸟巢”体育场,“大裤衩”央视新楼……的摩登、奇特和豪华,那“十大建筑”似乎土气和逊色了不少。民居呢,如今拔地而起了无数高楼,也时髦有加,其中贵族楼盘,连名字都透着洋气,如“威尼斯小镇”等等。据说,北京人均住房已近20平方米。这在50年前,不,十几年前,是不可想象的。但是最近碰到的一件事,令我挺不好受。
我去《求是》杂志办事,突然想就便到旁边沙滩后街我70年代新婚住过的地方看看。那是个三层“简易楼”。我原想,在市容迅速“变脸”的今天,那破楼一准儿早拆了,谁知它仍“健在”。只是,楼下院子被私搭的小屋挤得剩下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谁家的老式洗衣机,在小屋门口吱吱转着,水溅到外面,滑我一个趔趄;进入楼道,眼前黑咕隆咚,脚下湿漉漉的,一股霉味扑鼻而来。这楼60年代所建,砖的大面向外立着砌,像乡下垒猪圈,省料,随时欲倒的样子。每层住七八户,共用一个水龙头和仅容一人的卫生间,印象最深的是早晨排队上茅房。如今更有乱七八糟的电线缠绕在肮脏的墙上……怎么景况比30年前还不堪呢?尚有依稀认识的邻居。我问这楼为什么不拆,答道这是市中心,也许“灯下黑”,没人理会。
当年邻居,有开车的,蹬三轮的,教书的,都是些下层劳动者。岁月如电,孩子们长大,有运气好买房搬走的,“没本事”的,只能“啃老”,在楼下院里抢搭一间小披厦勉强栖身。房价暴利飙升,当下和今后买房,对于他们来说,如上天揽月,不将就,又咋办?
咫尺之外,便是繁华街市,汹涌商潮。“美丽嘉园,您尊贵的选择”巨幅售房广告,矗立在不远街口。您不会想到,拐个弯儿,往里迈一步,便是实打实的贫民窟———至少外表穷气十足。
据说,如今北京的住宅类型,有独立别墅、连体别墅、公寓单元多室、跃层、复式、双客厅、多卫生间……而那些简易楼,是不是属于“惨不忍睹”型呢?据报道,一日凌晨,陶然亭公园附近一简易楼倏然坍塌,砸伤20余人。这还是一个“国际化大都市”的居民长年吃喝拉撒睡的地方吗?如今“高尚社区”贵族们的宠物狗,可有被狗窝坍塌而砸伤的?北京,还有多少这样摇摇欲坠的贫民楼?
木桶盛水几许,要看最短的一块木版。所谓的“人均”,远不等于公平。谁来改造那些犄角旮旯里被人忽视的危房呢?开发商?那个房产“大鳄”,叫什么“志强”的说了,他们只给富人盖房。那寄望于政府“危改”吧。但是干这个事,有了好政策,还要有好干部。贪官和奸商,可都是唯利是图的!据说建了一些经济适用房,但是很多被有背景、开宝马的抢走了。而独揽北京城建大权的刘志华和情妇两人合贪的巨款,能改造多少简易楼?被称为“批地区长”的周良洛,曾提出建设“秀美山水、园林海淀”的堂皇口号,然而他把地都批给了谁?他和妻子从中又捞了多少钱?住豪宅、拥娇妻的周贪官,能想到“居者有其屋”吗?
据说,北京被“联合国人居规划署”评为“全球最平等城市”,其“平等度”,远远超过北欧社会福利最棒的哥本哈根、阿姆斯特丹等城市。感谢联合国老爷们的慧眼和厚爱!不过,我还是想请这些尊贵的老爷,对北京的简易楼之类,作作实地调查,最好随便挑一座简易楼窝一个晚上,再来作这个高尚的评判;否则,我怀疑他们拿了“好处费”,而昧着良心说瞎话!(王乾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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