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夫兰那些温柔的水

　　克利夫兰，是抵达美国俄亥俄州的州府哥伦布市以后，与L驾车出游的第一个城市。

　　据称这座位于伊利湖南岸，仅有51万人口的小城建立于1796年，起初只是一个小镇，由于地处五大湖主航道，很快发展为钢铁、交通、石油工业的中心。现在，它已经是俄亥俄州最大的城市和伊利湖上的重要港口。

　　由哥伦布市驾车沿高速公路向东北行驶，是一马平川的坦途，路面异常开阔，路中央有很宽的绿色隔离带，路的两侧则是茂密的树林。L说，美国所有的高速路都是这样的，向着任意方向张望都是满眼绿色，好像这些路就铺设在森林里……

　　一路驾驶，L给我介绍着美国的一切，他说在高速路上开车，如果你紧盯在一辆车的屁股后头，它就会自动变到另一车道，给你让开路……他讲这一个多月在美国的学习，所见所闻，讲这两、三天内与我之间的新的感受，讲到动情处便呼我“老婆”，那是相恋两年的头一回……

　　刚刚驶出哥伦布市的时候，空中有少量的云，越向北行驶，天气就越阴沉，待接近克利夫兰时，已沥沥下起了雨。雨，是越下越大的，于是，当我们第一眼望见这座幽静的湖滨小城时，他便是氤氲、湿润的，那时候，雨水挂满了我们的车窗，我们就是透过这些温润、忧伤的水，爱上了这个美丽得令人心疼的地方——这是我们来美国后第一个携手旅行的城市！

　　美国城市的建筑，除教堂多为古老的罗马、哥特、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其他更多为钢玻璃结构为主的现代风格，以及数量较少的欧式建筑。克利夫兰也未例外，在这里，除见到一座运用古老希腊建筑语言——多立克式柱体的传统建筑外，其他各种博物馆、剧场、研究中心等更多为抽象的现代主义风格……

　　我们驱车一直来到湖滨，原本是打算坐船游湖的，L已经买好了船票，那是一条很大的游船，我们坐在船舱里等了大约一刻钟，却被通知这趟“航班”取消了，因为游客实在是太少……

　　没奈何只能来在湖边拍照。

　　伊利湖，是像海一样深远的那种，一眼看不到边际，湖滨，美而静谧，除我们外，很少再见到游人，我觉得，这样一个下午，这样一片湛蓝的湖光，只是属于我们两个人……

　　克利夫兰，是我在美国所见过的最具阴柔之美的城市，她的雨滴、湖水，包括天空中飘着的每一朵云、每一缕空气都是氤氲、滋润的，而这样的氤氲，触动到了许多年以来，深藏在心底某些难以说出的情结……

　　其实在很多时候，男人也是温润的——特别是当他真的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可以因为她改变许多……L，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但在与我的多次烈性冲突中，却始终是在一步步退让……实事求是地说，在我心里，L就是个“粗人”，我们之间文化上的差异很大，尽管他是医学博士，英语很棒。记得相好不久时，有一次谈起英语，我告诉他，说我也就是大学时的那点底儿，而且早都放下了快二十年，他就开玩笑说：我就“这样啊？那以后吵架时，用英文骂你，反正你听不懂……”几天后，我给他发一短信，是《诗经》卫风中的名篇“伯兮”：“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他一看就急了，开着车便打过电话来问我什么意思，说一个字也看不懂！我就说，你不说要用英文骂我吗？我怕吃亏，先用中文骂骂你。他便委屈道：“可我也没骂你啊，我那是逗你呢！你现在是拿你的专业欺负我……” 我一下被他逗笑：“我也逗你呢，这是写相思的诗，说我现在很想你，不是骂你呵！” 至于我的书、我的文，L更是从来都不看的，原因很简单：“看不下去！”他唯一欣赏我之处是：“做饭好吃！”我为此经常恨恨道：

　　“我这样一个人，跟了你算白糟践！”他听见也不分辨，就只憨憨地一笑而已……

　　其实，在我们心底，谁都明白，两人之间之所以还能长期相处，更主要是需要相同价值观和做人准则的：宽厚待人、脚踏实地，平看庭前花开花落；对朋友慷慨、仗义，滴水之恩报以涌泉……这些，才是得以维系我们关系的最真实的东西！

　　雨后的伊利湖，是那么清爽、安谧，湖边上，那种叫不出名字的树，愈发显出青翠、悠然，湖面仍是蒙胧胧的，沿湖的粗粗铁链上，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对坐，脉脉地相互凝视……

　　克利夫兰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些水，雨水、湖水，天上、地下、心里，无尽无边的柔情，无尽无边的水……(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