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北京12月14日电 (记者 阮煜琳)2019年12月上旬的一天早晨，在谷饶镇溪美村，绿油油的谷饶溪水中一条橙色小船上，两名村民正在沿河打捞水中的漂浮物。河道两侧栏杆旁是一排新种植的小树。站在桥上，水底的石头依稀可见。

　　而一年前，这个名为谷饶溪的小河，还是练江流域潮阳段污染最严重的溪流。当时的照片显示，河岸两侧餐馆、加工厂、小作坊林立，河岸上堆满垃圾，泛着白色泡沫的废水直排入黑臭的河水。

　　督察整改“回头看”：练江水体污染触目惊心

　　有中国“针织内衣名镇”之称的谷饶镇，位于广东省汕头市潮阳区西北部，练江支流官田水(谷饶溪)由此经过。练江是粤东地区第三大河流，也是潮汕地区的母亲河，上世纪90年代至今，逐步形成沿练江两岸大小规模近千家的纺织印染行业。由于长期无序布局、企业非法排污，导致练江长期发黑发臭，水体因污染失去了使用功能，是广东乃至全国污染程度最严重的河流。

　　2018年6月5日，中央第五环保督察组进驻广东省，对第一轮环保督察整改情况开展“回头看”。督察结果显示，在汕头，督察组随机检查谷饶溪、练北水飞鹅坑、北港河，水体均严重黑臭，而且漂浮垃圾、粪污和死鱼，特别是北港河两岸，遍布垃圾，景象十分不堪。

　　督察人员在谷饶溪现场取样监测，溶解氧仅为每升0.05毫克。溶解氧是反映水生态的一项基本指标，水质好，溶解氧的数值就高。该数值表明，水体已经不适合鱼类生存。

　　督察组走后，汕头市有些干部还存在侥幸心理：“练江污染20年没治好，我们能治好？”“如果花了钱没治好怎么办？”

　　“这是中央环保督察”，汕头市市长郑剑戈的话掷地有声，“我们必须整改，练江必须治理好！”

　　打响练江流域综合整治攻坚战

　　汕头市委市政府成立了练江整治领导小组，开始以决战决胜之势打响练江流域综合整治攻坚战，要啃下练江20多年污染的硬骨头。练江流域(汕头段)15条重要支流被领导分片包干，以倒逼目标任务落实。其中，汕头市委书记马文田负责包干污染严重的峡山大溪支流，郑剑戈负责包干北港河和官田水两条重污染支流。

　　督察组走后，从2018年7月18日开始，仅用了5天，谷饶溪河道边原有1.3万平方米、涉及71栋的违章建筑拆除工作就全部完成。

　　“去年6月，这里的水还是黑臭的，河水清了5遍泥底”，汕头市朝阳区委副书记张国春在溪水边对中新社记者说，“清了前4遍河水还是黑的。今年5月份，我们用围堰把河道一段段地围起来，把水抽干，这样清理完第5遍时，才把底泥彻底清理干净”。

　　谷饶溪横穿整个谷饶镇，全长3.1公里，但长期以来一直没有管网设施将污水引入污水处理厂。张国春说，印染废水长期直排成为谷饶溪污染的主要来源，再加上河道两边房屋乱搭乱建施工困难，截污干管迟迟没有铺设。

　　在违建清拆完成后，谷饶镇加快了污水管网建设，取缔散乱污企业，同时建设印染园区，让全镇44家印染企业搬迁入园。目前，管网设施将涵盖全镇14条截污主干管汇集到污水处理厂，处理后的水直接排入谷饶溪。

　　监测数据显示，2019年1-11月，官田水(谷饶溪)主要污染物化学需氧量、氨氮、总磷指标平均浓度为30毫克/升、5.70毫克/升和0.798毫克/升，较2018年分别下降79.7%、69.2%和46.2%。练江流域综合整治取得明显成效。

　　经过综合整治，与谷饶溪一样发生明显改变的还有曾经黑臭极其严重的潮阳区临崑上村的练北水飞鹅坑。临崑上村73岁的村民张允奇(音)告诉记者，小时候这河水好得能在里面游泳，近20年这河水一天比一天差，臭气熏天、蚊虫乱飞。自从去年中央环保督察来了以后，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根本不敢想黑臭了20多年的河水还能变清变绿。

　　为了避免生产生活污水直排河流，减少面源污染，10月28日，汕头市委、市政府决定在汕头市1157个自然村全面铺开“源头截污、雨污分流”工程建设。截至目前，潮阳区118个自然村、潮南区206个自然村启动建设，累计铺设管网约353.54多公里，接通住户11122户。

　　源头截污：印染纺织厂全部进园

　　印染企业是练江污染的主要工业来源，废水排放量约占总排放量的三成。2018年11月，潮阳纺织印染环保综合处理中心园区基础设施全面动工建设，截至目前已累计投入12.76亿元(人民币，下同)，占计划投资额的42.53%，污水处理厂完成总工程量的81.79%、园区道路完成总工程量52.05%、供水管网完成总工程量99.2%，6栋通用厂房已封顶。自建厂房的16家企业已陆续入园建设。

　　2019年1月1日起，练江流域园区外183家印染企业持有的排污许可证依法不再延续。建设印染园区，让企业搬迁入园，以实现工业污水集中收集、集中处理。

　　汕头市丰诚织染有限公司总经理钟进丰对记者说，入园搬迁、购进新生产设备等，前期投入比较大，但从企业长期发展来说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新的印染设备耗水量降低70%左右，比如说以前染1吨布大约耗水100吨，新的设备大约需要30吨水。

　　助推企业转型升级，汕头市政府对实施技术改造的企业给予补助。同时，在企业停产改造期间，实施服务外包运输补助，确保产业链不断裂。汕头市财政安排专项资金5000万元，对搬迁进入印染中心前通过服务外包形式代工的印染企业，每吨代工产品一次性补助运输费用400元。

　　末端治理：全力建设环保基础设施

　　中央环保督察组指出，练江流域人口467万，根据测算日产生活污水近100万吨，其中近70万吨直排环境，流域内所见水体几乎都色黑如墨。尤其是汕头市，截至目前所有乡镇均未有效处理生活污水，铜盂、谷饶2个乡镇虽然建成污水处理厂，但由于缺少配套管网，或成为“晒太阳”工程，或从沟渠抽水处理后再排入沟渠。

　　生态环境部华南环境科学研究所水环境研究中心主任曾凡棠指出，练江流域人口密度是广东省平均水平的6倍，当地环境基础设施建设却严重滞后。2014年之前，练江流域生活污水处理率仅16%，远低于广东省83.5%的平均水平。污水管网欠账更多。每天产生上千吨垃圾，却连一座像样的垃圾处理厂都没有。

　　“中央环保督察制度设计倒逼我们义无反顾加大人财物投入”，郑剑戈说，练江整治任务重、范围广、投资大，以前没钱投、也不敢投，不愿干、也没人干，讲白了就是地方在思想上行动上没有下定决心集中一切资源来治理污染。现在，中央环保督察制度明确要求地方把历史欠的补上，现在要做，就得做好。

　　练江流域综合整治投入巨大，截至目前汕头市练江整治在建的主要重点项目总投资239亿元。截至今年11月底，练江综合整治累计完成投资210.34亿元，其中2018年6月16日以来新增投入122.95亿元。

　　汕头市将环保基础设施建设作为练江综合整治重点，以非常之举全力攻坚垃圾焚烧厂、污水处理厂及其配套管网建设。目前，垃圾处理设施建设方面。潮阳区、潮南区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厂一期已建成投入使用，实现生活垃圾日产日清。汕头市练江流域10座生活污水处理厂二、三期及配套管网项目于2018年8月16日全面动工建设，截至目前，除潮阳城区污水处理厂正在设备联动调试外，其余已通水试运行。

　　12月3日上午，在练江通往入海口的海门湾桥闸监测断面，监测人员现场检测显示，该断面河水溶解氧的数值为9.78毫克/升。10月、11月，该断面均达到地表水环境V类标准。

　　曾凡棠说，如果能稳定达到V类水标准，练江水质就已经达标了。污染严重时，说练江水质劣“十级”都不为过，经过一年多的污染整治，能取得这个效果，是非常不容易的。

　　郑剑戈说，我们有信心打赢练江整治攻坚战，确保到2020年海门湾桥闸国考断面水质年浓度均值基本达到地表水环境质量Ⅴ类标准，把污染典型转变为治污典范，力争成为中央环保督察制度落地实践的样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