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自称是“新疆昌吉学院成人教育学院中专部”的学校，向新疆偏远地区学生散发广告招生。当73名学生怀着梦想来到该校就读，上了几个月后，却突然听说学校是假的，学生和家长们一时间手足无措。

　　大老远来到学校，学校却被指为冒牌货

　　“父母干农活辛辛苦苦攒下钱供我上学，没想到却被一个假学校给骗了。”在该中专部就读的机电一体化专业的黄晓雷哽咽地说。

　　据黄晓雷回忆，2008年6月底，一个自称是“昌吉学院成人教育学院中专部”的工作人员来到他就读的中学散发了该校的招生简章。并承诺在上中专的同时，学生可以利用寒暑假时间直接就读成人学院的大专函授班。该工作人员称，以昌吉学院的名气，学生们毕业后就业无忧。

　　8月初，同样被招生简章吸引的梁华和几名同学一起来到这所学校，却发现广告与现实有很大出入，专业也不像宣传单上介绍的有十几种，整个学校只有两个班。而所谓的教学楼也不过是租赁的昌吉市某村的村委办公楼。

　　“当看到教学楼大厅高挂着‘昌吉学院成人教育学院教学点’的牌子，大家悬着的心立即放下了。”梁华说，“而且学校也果真兑现了承诺，让我们顺利进入学院的成人教育函授班。”

　　“正当我们暗自庆幸自己的正确选择时，却突然闻讯‘昌吉学院成人教育学院’(以下简称成教院)的负责人对外宣称，我们上的这所学校是打着昌吉学院招牌的冒牌货！学院根本没有设立什么中专部……”说着，梁华和旁边的几名同学哭了起来。

　　“得知消息后，我和其他学生家长迅速赶到学校，要求学校退还2300元全额学费。可‘中专部’负责人吴虎却理直气壮地说学校的上级确实是昌吉学院，并拿出了一份与昌吉学院成人教育学院某负责人签署的‘联合办学协议书’。”家长宋女士回忆。

　　于是，家长们立刻找到了成教院负责人，可是该负责人却明确表示，学院根本没有与吴虎达成过办中专的协议。

　　“一方拒不承认这所冒牌中专，另一方也坚持自己是合法办学，并以协议书为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学生、家长糊涂了。

　　联合办学协议让商人“傍”上高校

　　“我们的确曾签过协议，但我是委托他(吴虎)办招生授权点，可没叫他办中专！”成教院院长陈刚坦言。

　　据陈刚透露，每年学院成人专科招生都在滑坡，2008年4月，经人介绍吴虎找到了他，并表示有生源。于是，他俩立刻签订了一份协议。陈刚再三表示，并没有同意吴虎可以用昌吉学院的名称来办学。

　　而吴虎则提供了一份他和陈刚在2008年4月23日签订的“联合办学协议书”。

　　在协议书中，记者看到，双方协定：昌吉学院成人教育学院将在乙方(吴虎)设立函授站，开设3~4年制的成人大专和本科，乙方(吴虎)受昌吉学院成人教育学院委托具体实施有关教育教学和其他工作。

　　协议中规定，昌吉学院成人教育学院负责向乙方提供必要的专业教学计划、教学大纲、教材等教学指导性文件、资料，并派出专业主干课教师，人数不低于65%，监督、检查、指导函授站的教学工作……

　　乙方(吴虎)负责提供必要的教育教学条件，解决好学生所需的伙食、住宿问题，按甲方要求全面实施教学计划安排的各教学环节等。

　　“事实上，签订协议时吴虎没有校舍、教师……任何办学资质都没有，正是这份‘联合办学协议书’，让做印刷的商人吴虎‘傍’上了高校，打起了擦边球！”一位知情人表示。

　　5月初，吴虎拿着与成教院签定的协议书，找到小三四工二村村委会，租下了村委会三层大楼。

　　小三四工二村村委会队长杨生忠说，“三层楼的村委会办公点，我们只用小半层就足够，每年还要支出很多费用，‘昌吉学院成人教育学院中专部’想租我们的办公楼，而且暖气水电等费用全包，当然租啦！”

　　“陈刚并非昌吉学院的法人，他代表学院与任何人签订的协议都属无效。况且现在国家教育部门三令五申正规高等院校不能与私人联合办学！”昌吉学院办公室相关负责人说。

　　这位负责人告诉记者，2008年5月，陈刚将联合办学协议书上报昌吉学院党委，党委立即要求陈刚撤销协议。

　　陈刚当即找到了吴虎，要求取消协议。

　　陈刚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他没料到吴虎竟仍然拿着协议书办起了“中专部”。直到前几天，他接到一个亲戚的电话，问他昌吉学院是不是又办了个中专部，因为这位亲戚也想让他的孩子上。

　　“听到消息后我很吃惊，派一位副院长去查看究竟，却发现吴虎不但以成教院名义办了中专部，而且还挂上了成教院教学点的牌子，于是，副院长立刻让其摘牌。”陈刚回忆。

　　而“中专部”负责人吴虎的反应则是：“他们不承认我，我还不愿意再把他们当成领导了呢！”

　　“中专部”再寻办学挂靠点 监管机制成真空

　　吴虎告诉记者，自那天摘牌后，他也不想与昌吉学院成人教育学院再有什么瓜葛，于是，他辗转找到了重庆万州某中等职业学校，并与该校驻新疆办事处联络，申请到试办该校授权办学点，一个月后，他将本校学生的学籍全部都注册到了重庆万州某中等职业学校。

　　为证实自己孩子的学籍是否真的注册到重庆万州某中等职业学校，2008年12月16日早晨，学生家长黄先生赶往“中专部”找到吴虎，要求他登录学校网站，确认孩子的学籍。

　　黄先生说，吴虎当即表示，重庆那边驻新疆办事处的刘主任马上过来证实。

　　“在等了约两个钟头后，那个所谓的刘主任终于来了。”让黄先生始料未及的是，对方上网查了半天，仍显示网页错误。对此，对方声称可能是学校总部那边将网页关了，请黄先生改日再查。

　　按“中专部”校长何亚鸿的解释，学校目前是重庆万州某中等职业学校授权的联合办学点，试办一年。但他坦言，学校事实上并不具备办学的条件，学校的14名教职工，大多刚从专科或本科院校毕业，只能以挂靠名校或获取相关院校授权办学点的名义办学。该校老师在接受采访时也表示，只管安心教书，其他的事并不想过多考虑。

　　让家长们质疑的是，这所以昌吉学院成教院教学点名义办的“中专部”，在昌吉市已经生存了半年之久，“为何从来没有昌吉学院及相关教育部门的人士过问？”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昌吉回族自治州教育局工作人员表示，“即使昌吉学院表示曾口头终止联合办学协议，但口头终止并无凭据，在撤销协议的时候，为何不选择以书面形式履行到底呢？”

　　他说，任何事都有根源，对于吴虎来说，他手中紧攥的这份“联合办学协议书”就是他的法律武器。

　　家长黄先生想不通，像这种无法辨认真假的学校，究竟该由哪个部门来管理？

　　这位工作人员认为，若该校真如昌吉学院院方所言，是打着学院旗号办的假学校，那应属昌吉州教育局管理；若昌吉学院和“中专部”的确存在合作关系，则应归属新疆自治区教育厅管理。

　　据了解，2007年5月，教育部曾对高校招生行为画出“红线”：严禁高校委托任何个人和中介机构组织参与招生，严禁高校直接或变相收取与录取挂钩的费用。

　　从事多年教育工作的李咏平分析说，目前全国很多高校已陷入争夺生源的恶性竞争之中，面对僧多粥少的局面，许多高校为抢生源，聘用一些社会人员联合招生，而与此相对应的则是部分高校管理缺位，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造成制度缺陷，让这些社会人员趁机钻了空子！

　　“一个吴虎的出现，接下来很可能出现两个、甚至三个吴虎，最终受害的还是学生，而谁又愿意为这些受骗的学生‘埋单’呢？”李咏平感叹。

　　(文中学生均为化名) 实习生 吕思思 王雪迎 本报记者 刘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