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身上能看出一种精神，激励着自己也激励着别人

　　文/张锐

　　在位于北京顺义的残奥中心训练基地备战北京残奥会期间，年过五旬的范丽晶一直与自己的队员们同吃同住，并全力做好他们的保障，让他们感觉在国家队就像一个大家庭。

　　“有的队员刚进队时都需要我们喂饭，现在他们都能自理，而且很坚强。”范丽晶说。对这位中国残疾人游泳队领队来说，带队夺得奥运金牌固然重要，但在她心里，更重要的是让所有的队员能得到心理的康复。

　　“我觉得残疾人体育是人道主义的事业，很有意义。它的特殊之处就在于，通过体育运动达到两个康复，一是身体上的康复，二是心理上的康复。我们的运动员有的是因为车祸，有的因为生病等落下残疾，原来他们都是很自卑的，不让别人看自己的残疾部位，觉得自己很倒霉，命运对自己不公，通过参加体育活动，他们在思想上有了改观，认为别人能做到的，他们也能做到，甚至别人做不到的他们也能做到。”

　　独到的选拔

　　1999年，范丽晶被征召进中国残疾人游泳队成为领队。而在进入国家队之前，她一直是云南省残联体育运动中心主任，同时兼任云南省残疾人游泳队的领队。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云南省残疾人游泳队在国内外比赛中屡获佳绩，在中外比赛中获得的金牌达到200多枚，一直是打破世界纪录和创造世界纪录的主力军，被称为游泳界的“滇军”。

　　在范丽晶看来，云南省的残疾人游泳项目之所以战绩突出，是因为云南省残联从1996年就开始定期进行残疾人运动员的选拔和培训工作。而当时其他省市都采取大赛前临时选拔、短期集训的方式，既难以保证训练效果，又忽视了人才的选拔和培养，因此造成运动员年龄老化，游泳项目水平下降。

　　“残疾人运动员选拔和健全人不一样，健全人运动员选拔必须通过比赛，首先由体校培养，代表县里、省里参加比赛，成绩突出的才能进入国家队。而我们选拔的是根本不会游泳，连比赛、体育课都不参加的残疾人。”她说。

　　对于为何如此选拔，范丽晶在接受采访时解释说，“这也是我们经过多年的实践逐渐摸索出来的。我们第一次开始选拔残疾人运动员时并没有经验，就想当然地以为通过一些比赛或活动应该会选拔出好的苗子，我们在全省范围内通过各地残联发出一些问卷，比如‘你会哪些体育运动’、‘有何专长’、‘是否参加过比赛’，等等，但收效甚微。因为当时许多学校的老师跟我们说，残疾人学生基本都不上体育课，是免考的，更别说参加学校的活动和比赛了。”

　　有了这次失败的经历，范丽晶和同事们就转变了思路，开始寻找一些有潜质、待挖掘的残疾人运动苗子，“我们不管残疾程度，进行普查。看见飘着五星红旗的中小学校，我们就走进去，考察10岁至18岁的残疾少年。按残疾级别选拔，让他们做仰卧起坐、跳高、跳远等基本的体育项目，看他们适合哪项体育运动，对于那些素质突出的我们进行重点培养。当然我们也和学校领导说，残疾人学生可以免考，但必须上体育课，这对他们的身心健康都是有帮助的。”

　　就是通过这种选拔模式，范丽晶向中国残疾人游泳队输送了不少世界冠军。现在国家队队员仅云南籍的就有20多个。

　　悉尼残奥会之后，一些大龄运动员纷纷退役。进入国家队的范丽晶，决定在她熟悉的云南省再次进行残疾人青少年的普查，以发掘更多的游泳选手。

　　“2001年，我带着几个教练，走遍了云南省16个地市，我们当时从1000多人里选了300多人，他们都不会游泳，也不会跑步，我让他们套着救生圈，边教边选拔。练习后剩下七八十人，然后对这些人进行专门的训练。后来的残奥冠军王晓福和李鹏就是当时挑来的。”

　　两届残奥会的历练

　　作为中国残疾人游泳队的领队，范丽晶带队参加了悉尼残奥会和雅典残奥会，而正是经历了这两届残奥会的历练，中国的残疾人游泳项目实现了“腾飞”。

　　2000年，范丽晶第一次带队参加残奥会，虽然她的弟子多次在国际比赛中摘金揽银，但她还是有些紧张，“前两届残奥会，中国队的成绩并不理想，1992年巴塞罗那残奥会时，我国残疾人游泳的发展还是初极阶段，只拿了1块金牌。1996年亚特兰大残奥会时，中国队拿了3块金牌。悉尼奥运会我们的任务是7到9枚。虽然国家队27名运动员中有一半来自云南，被外界视为夺金主力，但当时我国的残疾人游泳还比较落后，整体水平比较低，国家队只有两名教练，我心里没底。国际上的信息我们也不掌握，不知道对手的水平。那种重担压得我们都喘不过来气，真是有点摸着石头过河的感觉。”

　　为了在悉尼残奥会上实现突破，范丽晶和教练们针对各个队员的特点进行了针对性训练。残疾人游泳比赛的大忌是技术犯规，领队、教练对几个初次参加大赛的队员重点讲授防止犯规的方法、要领。“在训练时，有意报高他们的训练成绩，以增强他们的自信。比赛开始后，一些选手失眠，为了消除他们的紧张情绪，我们请盲人运动员为游泳选手按摩，让他们休息好。大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多拿金牌，为国争光。”

　　提起这次经历，范丽晶至今仍十分感慨：“由于技术抓得比较扎实，运动员也是奋力拼搏。我们最终拿了13枚金牌，排在金牌榜第六位。真是有付出就有收获啊。”

　　带出强者

　　在悉尼残奥会期间，范丽晶也看到了中国残疾人游泳队的不足。她曾看到一个外国队的成绩单，上面对运动员在比赛中的每一个滑水、蹬腿、转身都作了详细的记录和分析。而且许多外国队的教练都是各有所专，而中国队一个教练要带好几个队员，包括各种伤残级别。

　　经过4年的苦练，2004年雅典残奥会，范丽晶再次带队出征，中国残疾人游泳队也再次实现了飞跃，首次参加残奥会的王晓福一人就夺得3枚金牌，最后他们共获得19金、16银、6铜，名列金牌榜榜首。作为领队，没有什么比这更令范丽晶振奋的了，“经过这么年的努力，中国残疾人游泳队终于成为世界强队之一。”

　　经过几年不间断的训练，现在许多队员不仅成为游泳健将，而且成为生活的强者。“残疾人的训练很辛苦，健全人在泳池中沉下后可以用方便的身体部位支撑，扶到岸边。但残疾人不行，盲人看不见，有的没有手或腿……教个动作，需要手把手教，难度很大。这些孩子一开始都喝了很多水。残奥冠军李鹏刚开始练游泳时根本上不来，经过训练，他现在用脚轻轻一踮就跳上来了，完全不要我们帮助。我在一旁看了都很感动，这些孩子确实不容易。”

　　让范丽晶欣喜的是，现在国家队的许多队员都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在一般人看来，残疾人找对象很困难，但我们这些队员，都不用我们操心。这些孩子原来都很少说话，现在都比较开朗，唱歌、跳舞样样精通，不会因为自己的残疾而害羞。在他们身上能看出一种精神，激励着自己也激励着别人，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信心。”

　　面对北京残奥会，范丽晶希望，中国残疾人游泳队的队员们都能超越自我，让他们心中的梦想起飞，而这也是她自己的梦想。□